“最多也就是加上一个韩首辅不满意。刑部满意、布政使满意、送死的满意,买罪的满意!”
啪嗒!直接将手中的茶杯远远扔了出去。
朱由检看看韩。
“不值钱的玩意儿,朕让现烧的白瓷。”
一下子,韩觉得有点觉得自己的这位皇帝陛下有点好笑,也有点小小的感动。别的皇帝稍微做一些就让御史们大吹大擂,没想到自己的皇帝却是真的在节俭。
“一国之君,能让陛下散心,倒也不至如此。”
“嗯……”
朱由检也知道自己这完全属于自己无能下的狂怒。这两年以来,他以为自己改变了很多,但是其实就是死水微澜而已。
第二七二章 耕者有田
第二七二章耕者有田
朱由检一脸无奈的看着韩。
韩还是有点不死心,他觉得陕西官场上上下下也有五六百名朝廷任命的官吏。这其中大部分也都是读圣人书出身的,加上监察院和内阁派出去的十几名官员,难道这里面真的没有一个好官?
“陛下也莫要灰心。锦衣卫那是朝廷鹰犬,做事难免阴暗,所以难免用悲观的眼光去看事和人,得出这种结论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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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试图解释一二,没想到的是,朱由检倒是长叹一声。
“首辅说的也是不错。陕西官场也并非没有好官,典史长吏周常广就是好官,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是西安府衙门,还阻挡西安府同知卖地来的。你知道不,布政使当场还赞扬了周长吏,结果回到了家,自己家不到三岁的孩子哭着找自己的娘,他的夫人一看。三岁的孩子……”
朱由检停顿了一下,转头说道:
“王承恩,给朕和首辅送点酒过来。”
这才接着和韩说道:
“孩子的娘抱过来孩子一看,发现自己孩子满手的血。”
他抬头瞥了一眼,看见了军部首辅孙承宗已经站到了门外,只好停下来招呼:“督师进来吧。”
小小的一个故事,结果被打断了三次。
所以这一次朱由检没有停下来,而是比划着自己的手。
“三岁的孩子握着自己的手,一手的鲜血,小小的手里面攥着自己的三根指头。”
“当娘的当时就不干了,披头散发举着菜刀就要去衙门。你猜怎么着?”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韩最近有了重孙子,听不得孩子受伤的事情。一听到这里就心突突的直跳。
“何至于此?”朱由检反问道。指了指位子让孙承宗落座,自己举着手站在两名自己的臣子的面前。
“人家派了同知带着巡捕直接上门,说是这种大桉子一定要找到凶手。”
“每一天都会带上门一个当地有名的江洋大盗。有的是牢里面的,有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有杀人放火的,有抢孩子拍花子的。就这样,每天挨个将人送到这一母子家,推到小孩子面前。人家就是一句话,孩子啊,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斩了你的手啊。说着还要把小孩子送到江洋大盗的面前,掏出刀子比比划划。”
听到这里的时候,韩已经将牙齿咬的咯吱吱了。
“最终,这长史夫人将自己的嫁妆变卖了三百两银子,连夜给西安府同知送了过去。同知见都没有见,只有同知夫人出面,将这位长史夫人带到了自己家里的库房。里面是一屋子的铜钱啊。然后居然说自己就是清廉,家里面连一点银子都没有,只有这些没有串的铜钱,也不知道有多少。长史夫人被关在库房里面,整整数了两天的铜板。人出来之后,连夜就哭着闹着让自己的相公辞官了。”
!
这次不是朱由检,而是韩将手中的茶碗扔到远远的,扔到了弹子房外面的石板上,茶碗摔了一个粉碎。
“老臣君前失仪了。”
朱由检不在乎的摆摆手。
“你别以为朕是给你讲古,也不要以为这事情如此隐秘,为啥锦衣卫得知的如此清楚。朕告诉你,这事情整个陕西官场,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就是一件公开的事情。后面也不是没人为长史鸣不平,但是自从去同知家库房数了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吭声了。”
“朕今天就是问你,这件事吏部怎么查?能查出来什么?”
“别说是王永光了,就是在朕的面前,朕除了当个暴君,也只能什么都不问,像戏文里面唱的一样,直接拖出午门斩了才行。否则但凡送到三司去问罪,这同知有何罪?三司能审查出何罪?那些读书人又怎么说朕,正剩下了桀纣两个字。”
“是让人指认凶手有罪?”
“是参观清廉的同知家里面只有铜钱有罪?”
“还是送走了一个挂冠而去的长吏有罪?”
朱由检三问,就像是三计重锤,重重的捶在了韩的胸口。他清楚,皇帝说的都是对的。
朱由检没有再继续。
“想要看看陕西,河南官场,锦衣卫那里有崇祯二年河南陕西官场调查簿子,上面的惨事,可要是比朕说的惨多了。”
说完了这些,朱由检才转身问孙承宗:
“督师可是为了福王和朱由崧造反之事。”
见孙承宗颔首,朱由检将秉笔太监吴直刚刚整理完自己的安排递给了孙承宗。
“朕已经知道了,刚刚首辅给朕说了。朕拟了这几条,督师看看还有什么好补充的。”
一看到折子上面的几条,孙承宗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朱由检咬牙切齿地说道陕西官场的事情。老头一转眼,就知道陛下准备驱赶朱由崧为前军,用乱军的力量清理陕西、河南和山西三省。
“陛下,秦良玉老将军坐镇河南新郑较好。一则能阻挡反军北上北直隶,二则秦老将军那里随时可以进兵洛阳。”
“准!”
秦良玉的这一支军队将来就会是大明国内警戒部队的前身。以守城和警戒为主,武器装备就会用现有大明军队更换下来的。
“以新郑为据点,这里距离大运河也近。户部应该于此设置常平仓和粮草,便于支应和周转。”
“准。”
这已经是军部的新安排了,本来其实不用和朱由检说的这么详尽的。但是孙承宗看到少年天子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两忙想了几条补充上去。
“迁移百姓一事,老臣的意思是不行就动用皇家陆军官校的新一届学生去做。”
“准!”
这时候,韩也从刚才的情绪里面出来了。有情绪,在韩这种层面上的人来说,已经是很稀少的一种现象了。可是就是因为自己也有了重孙子,自然是同理心爆发的时候。
“河南,陕西一共十五城,二百七十县,三个军卫所,一个羁绊州。老臣建议根据年底的大比就可以着手准备人手了。”
韩听完了皇帝陛下的故事,现在就已经决定要清洗至少陕西的官场了。
“准!里长才是重中之重。行政学院这边能有几人出几人,北直隶已经上手的再抽出来几人,京察之后,京中适合县令、里长一职的也要有清单给首辅。王承恩,你告诉锦衣卫,不用过于逼迫朱由崧,限制反军行动,让他们打仗的的速度慢一些,再慢一些!”
三个人几句话就将河南福王造反和陕西官场给说了一个通透。
最后,朱由检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锦衣卫的指挥权给韩分一些。对于他来说,明面上虽然只剩下了锦衣卫,但是他知道自己后面还有两支更重要的影子可用。
“韩首辅,具体的事情锦衣卫知道的多一些,你若要有疑问,直接去问锦衣卫。”
在朱由检的心中,他现在就是在给锦衣卫脱敏。让这个半私军性质的衙门慢慢转变成大明正常的一个机构。
到了这个时候,朱由检改变这个大明的工作才算是拉起了正式的序幕。
在大明的东北角,一个叫做藤家军在老百姓组成的军队在一位美少女的带领下,已经占据了朝鲜最北边最大的两个城市。他们和以往的强盗、流民组成的反军不一样,他们每占领一个城市,就杀掉这个城中的最大的官员,然后开始费时费力的清点人口和土地。
对于他们来说,数字就是最大的公平。
每一个人三十亩土地,一家有几个人就有多少土地。剩下的土地交给了新成立的官府,大家可以从官府租种,除了承担每亩地税费和徭役,只需要支付一成的租金即可。
种子、农具也明码标价,可以从官府的手中租赁。
哪能一帆风顺呢,反应最激烈的就是当地有大量土地的豪强。在朝鲜的实验血腥很多,凡是三次征召之后不交出土地的,就是死亡一条路。
一时间,杀豪强,分田地的口号响彻朝鲜北部。
就着还没有影响他们继续骚扰建州,而且这种队伍也越来越强大了。以前还是为了钱去干的活,现在成了每一个人自发的行动。
他们现在要保护的,那可是他们自己的土地。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这种朴素的田地再分配,可以预见的会在河南、陕西、山西三个省轰轰烈烈的开始。
“天佑大明!再多给一丢丢的时间吧。”
经历了神秘的穿越事件的朱由检,不由得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
第二七三章 不遂人愿
第二七三章不遂人愿
即使朱由检也认为自己对于老天爷的誓愿是无比真诚的,但是,从崇祯二年开始,老天爷真的是睡着了。所以,他无比真诚的誓愿一定得不到回应,这简直就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更何况,他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让那些现有的利益阶层开始感受到了没有明日的恐惧。没有一个改革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即使这种改革仅仅是把蛋糕做大都不成。原本的有钱人看着往日的泥腿子,穷光蛋都过上了好生活,就算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受到损失,那也不成,就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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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北直隶巡抚衙门。
卢象升搔着脑袋,苦瓜着脸一屁股坐到了饭桌旁。自己家两个儿子在京师进学,闺女还小,就留在了自己夫妻的身边。
“相公,从公堂上下来了,就把公事放在一旁就好了。官这个字让你做的还真是,要比这苦瓜还苦。”
说着话,他的夫人使了一个眼色,他的闺女就甜甜的靠了上来。
“爹。”一双小手颤巍巍的将一杯参茶端了上来。
“鬼样子。”卢象升笑了一下,粗糙的手指头在自己家闺女的鼻子上面滑了一下。他的闺女有点嫌弃自己爹爹的手指头粗糙,娇笑着躲开了。
卢象升往餐桌上一看,今日饭菜还挺丰富,各种都是自己这个宁波人最爱。其中自己面前一碗宁波汤圆,倒是一下子将他的食欲给勾起来了。
“这东西挺复杂的,不逢年过节的你整它做什么?”
卢象升一边用汤匙搅动着小碗中洁白的汤圆,一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夫人。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了解的。
“今儿我和彩儿去了趟市集。”
夫人倒也不急不忙的,一看卢象升吃的香甜,便将自己碗中的汤圆拨给了他一半,又把剩下的一般倒给了女儿的碗里面。
“市集可好玩了,卖什么的都有。”女儿一边吃一边咬字不清的说道。
“女孩子家家的,吃完了再说话。”卢象升倒是无所谓。
现在他的薪酬不低,一年大概多多少少接近五百两银子,现在又可以选择官票或者龙银,倒是还要比现银来的要多一些。加上陛下手上的皇家贸易机构又给了自己在熊津、海运一个参与的机会,不但分红多,还能为一些本家中优秀子弟提供一些机会。加上去年他就将家乡的良田变卖、只留了三百亩的竹山用于家族亩地和养老之用。换取的四五万两银子一半存在了四海钱庄,一半又被他顺手又买了陛下去年筹备的纺织厂的一些份子。
所以,只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对于他现在来说,夫人在市集上多花了一些钱,也就是一顿好饭安慰一下自己就过去了。
“今儿又买了什么?”他也就是顺嘴一问。在家中他就是甩手掌柜,既不管钱也不管采买。
听到他问这句话,夫人没有吭声。他再转头一看,才发下自己的女儿开始埋头吃饭,就差把自己的脸都塞进饭碗里面了。
“相公,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哈哈哈,前几年你相公还是一个穷书生的时候,我何曾为了钱生过气?更何况是现在。陛下也曾反复给我说,花出去的钱才是钱,埋在自己家里面的银子就是废铜烂铁。我一时还是想不明白,倒是真要夫人替我多多实践一下。”
话是这么说,卢象升在心中已经把今日娘俩的消费提到了上千的额度。
“没有花多少钱,一共也就是不到十两银子。”
“哎呀,十两银子,值当你们两个鬼头鬼脑,躲躲藏藏的。别说十两了,就是一百两,只要咱家有,你们且花着。”
“爹爹真好,娘,你看,我说了吧,爹才不会生气的。我这就把他们叫来给爹看。”小女儿一看自己的爹不生气了,也不管吃没有吃完,直接扔掉手中的汤匙,拍着手就往后院子跑走了。
“难道你娘不知道你爹才不会在乎十两银子么,关键是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