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这几位经蹬也经踹,脸皮够厚,不是自己动不动就撂挑子的主。老中青都有,既能平稳干上五年,也能替下面的铺好路。
你比如现在,他就坐在韩、张瑞图和周延儒的对面。
“给内阁修房子的事情春节以前就要完成,工部这边从朕的内库里面抽了20万两的银子。这次为了韩相公能接一个干干净净的新摊子,朕给户部十三省察按又拨了五万两。军部那边暂且不算全部银两,估计光是开荒也需要不下十个数,原本也是内阁要会同户部筹措的,朕咬咬牙也就先给了。皇家陆军官学,既然是打着朕的幌子,这个费用朕也就当个措大,认了完事。可是朕认了学校的费用,那么学生的费用也要朕认,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几天朱由检又按照自己的恶趣味修改了文华殿的大书房。墨绿的桌布配上象牙白的茶杯、笔洗和笔筒,金黄色的烛台、自己身后硕大的帝国海疆图。没有投影不要紧,说到哪里了,就让小太监们抬着板子做人肉幻灯片。现在他身后板子上就是这几个月以来宫里的支出。
“所以,韩相公,朕要内阁一个说法,什么时候朕不用贴银子了?”这既是给内阁说的,其实也是朱由检最头疼的一件事。
没钱。
没钱什么都是一句空话。
事情有轻重缓急,现在先把明年的钱筹备清楚一点是大事。
“不到三个月就过年了,朕今年给大家不再发宝钞了。这就是朕给官员的承诺。同时,朕要给三边将士解决今年的饷银,这是朕给戍边的承诺。要是解决不了,朕就让他们找内阁要。”
“明年朝廷的银子就是国事,官员年底的俸禄是家事,戍边将士的饷银是天下事,朕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相公,到时候袁崇焕跳出来了,朕让他到相公家过年。”
说到最后,朱由检笑着和韩开玩笑。
“元素一向无赖,当老师的也是没有什么办法。”韩开始还有点紧张,听到朱由检还能开玩笑,就知道这个小皇帝手上一定还有些干货没有放出来。瞬间盘算了一下,就把自己的价码放低了三成。
“不瞒皇上说,明年能过个好年为臣的也忧虑。”
韩也尝试着学着皇上的样子走到了舆图面前,朱由检调整了整个图的方位和比例。别的不会,几个大城市的方位还是记得住的。调整完的舆图看起来和后世基本上大差不差了,总比原来朝鲜半岛歪在京师旁边,东瀛更是比台湾还小要顺眼很多。
“西北不提,几年陕甘大旱,明年能落个中平就行,否则还得朝廷的银子。西南边按照杨嗣昌回帖,预计平定也要到元年中旬了。福建有熊文灿,按照这一段时间上报的奏折看,他在招安海商郑芝龙,如若成功,福建明年倒也是一桩大买卖。”
谁说文人就不谈钱的,朱由检看着侃侃而谈的韩,觉得他的策略除了格局和眼光略差一点,其余也就是现在的大明朝廷所能做的极致了。
“东南担大明这也十几年了,负担不轻,明年能维持就好。”
不过还是向着自己人,那倒也是,谁家做官不为了自己人?家国天下,家总是排在第一位的。朱由检笑眯眯的看着他,有些说法可以,但是等到朕把那些那税银抵安家银、抵置装银的读书人干的彻底不要脸的事情翻出来的时候,看看你韩还能不能说的出口。
韩越来越觉得现在皇帝的这个大书房就是好。本身就向阳,又花了大力气装了琉璃窗户,阳光淡淡的洒在长桌之上,围绕着长桌坐着越来越的文书和秉笔太监,小小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书资料。
更让他觉得心旷神怡的是,当自己侃侃而谈的时候,皇上无论是坐着听还是站着听,都让他有一种分享了至高权利的快感。这种感觉尤其是在自己站在皇帝面前,指点这舆图的时候更为强烈。
“东南、江南和西北、京师自是不同。”韩看着皇帝点点了手里面怪模怪样的笔,皇帝称之为铅笔,用起来很硬,但是皇上确实爱用,最近还在纠缠着让文思院往里面加朱砂。
“嗯,你是首辅,这十三省皆是手心手背,朕也认同。但是,明年不少于2300万石粮食,400万两的银子,这个数目字还得搁在内阁肩膀上。”
朱由检从口袋里面掏出两个琉璃球,格拉拉的在手中转动着,也不着急,像是后世在公园里面锻炼的老头子。
第三十四章 坑周延儒
崇祯:十八路反军有我一支正文卷第三十四章坑周延儒第三十四章给周延儒的坑
“臣也想等到本次巡查完之后再于户部斟酌一下,但是三边耗费甚大,尤其以辽东宁远一线更为严重。”
韩也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跟皇上说起来滴水不漏。不知不觉的就准备把锅往军部那边甩。
“周延儒,你也说说。”
朱由检不置可否,却点名周延儒。据他所知,这位最近频繁的调阅了盐、军、海税的资料。三十多岁的内阁啊,朕对你真的很看好,快点点燃你的年轻的火焰吧。
“臣有幸入阁以来,亦觉得岁入乃是国之根本。韩师乃是老成谋国之言。臣这几日浏览国朝文书,觉得在韩师进言的基础上,尚有盐场、军屯尚有可以整改调整余地。”
朱由检心里都快要笑死了,来吧来吧,千万别让朕失望。
历史上周延儒入阁的时候已经是在五年之后了,那时候的他年龄到了四十多岁,也饱受打击和同党的背叛,又和温体仁斗争多年,比现在要圆滑的许多。
现在年轻气盛的周延儒才是朱由检想要的周延儒。
在朱由检鼓励的目光中,周延儒甚至于都没有发现韩脸色的变化,也尝试着颤抖着站到了舆图的面前。
“此三政中,尤其以盐政为首要,以南宋、元为例,盐价我朝为最高,而盐税收我朝却不及南宋三成。如有改善,少则年五百万两收入。”
周延儒这是在赌博,朱由检也知道周延儒是在赌博,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他知道,周延儒的这种变化是自己带来的。放在原有的历史轨道上,周延儒根本就不会涉及到对于盐政的领域的改革。
“盐政涉及三件事,一是盐与银子,其二是盐引与边粮,其三是盐与东南。”
这时候的朱由检也不能藏着掖着了。第二条估计周延儒搞不懂,这是朱由检的大计划,看看能否以盐为储备金完成自己的第一笔货币的发行,最重要也是最后面的一件事。
周延儒一下子仿佛是碰见了知己一般兴奋,顾不得旁边频频咳嗽的韩,这时候装也要装的顾不上。
“其二臣明白,晋商徽商专程负责运送边粮,朝廷用盐引支付。要是贸然一动,可能导致边军无以为继。但是目前盐引利润已经与粮草购买差异巨大,朝廷可重新思虑。”
“其一、其三,还请陛下解惑。”
朱由检看看韩。
这时候的韩赶紧要说话了,否则小周顺嘴一说,皇帝明显是谋划已久的事情要是驼在了内阁的头上,别说这个首辅能干多长时间,就是这身家性命都不知道哪天就要被人取了。
“开中盐政是我朝立国的根本,虽然有些瑕疵,老臣倒是不建议全盘推翻重来。”说完了还不忘了看皇上一眼。心想,周延儒是真不懂事,而你还是真不省心啊。
朱由检笑道:
“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周延儒说韩相公是老成谋国,朕看着也确实贴切。有了这样首辅做背撑,周延儒往前冲一冲朕倒是还觉得放心。”
韩心里早就骂娘了,我是这么个意思吗?
“朕说的那三条,有其三、才有其二、有了其二,才能有其一。玉绳要明白,我朝盐政走到今日,首要解决的是盐窝的乱象,这也是盐和东南的大问题。朕把东厂私借给你,你不妨从盐窝先入手。”
周延儒好不烦躁,稍微平静一点的他这才发现了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朝廷不是没有聪明人看到盐的问题,而是聪明人都被盐的问题吓坏了。其实朱由检也知道,以北直隶为例子,盐窝其实就是自己亲生妹妹巩永固的手中。
自己倒好,不但掉进了坑里面,还被皇上把屎一般的东厂给到了进来。
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周延儒,朱由检知道自己还是要给些支持和鼓励的,要不这么好的大牲口就要跑了。
“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玉绳,”平日里皇上也不太称呼臣子的表字。“有些事情,难道我们不做留给后世子孙,后世岂不更艰难。历朝历代,能绵延三百年者少之甚少,如能在你我君臣手中中兴,该是如何一份功绩。更何况,只要朕不怕,你又有何顾虑。”
这句话一处,不止是周延儒,甚至于韩都觉得有搞头。朱由检本想着要是周延儒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把手里面的傀儡球排一个进去。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史书留名的诱惑、朝代中兴的诱惑对于这两位这么巨大。
“臣受命。”
周延儒正正规规的向朱由检抬手作揖。
成了,只要把内阁和勋贵们搞得对立起来,朕今年的目标就完成了一大半。
说完了正事正准备散,朱由检却把当了一上午的张瑞图叫住。
“说了半天严肃头痛的事情,放松一下,请张朕给卿家看个图样。”说到这里,韩和周延儒也好奇的站住。
很快,两名小太监把一副巨大的画轴在舆图前面展开。里面显示昌平州地理图,在靠近山的一侧,勾画出来了约一千亩的范围。
接下来就是一排排房屋和古怪设施的布置图。朱由检把透视的几何原理简单的教导给了文思院负责建筑图样的大匠,在几位大匠欣喜若狂的感激声中,十几天连轴转动,总算是把陆军官校的布置图给画了出来。
在一排排的瓦房之前,是一根巨大的棒子,上面高高的挑着一副没有什么图案的黑色旗帜。
“虽说有军部承担军事之事,但是这有一项却也和各位有着莫大的关系。”朱由检指着空地之上的高杆。
“军伍之中旗帜众多,其中以主将名号之旗为为最重。朕思虑良久,觉得甚是不妥。”朱由检思考着,看怎么和这些人说。
“朕前日和军部讲,大明的军伍应该以保家卫国四个字为安身立命之本,众卿家以为如何?”
韩想了想,说道:“陛下此言甚是,这与修身齐家治国之语甚是贴合,应是儒将之所为。”
朱由检点了点头,“孙相公也如此说。但是这战场之上,是否应有一面我大明帝国之旗帜?否则,何以体现天朝上国之气概?因此,朕也想请工于丹青张相公为大明做一旗帜,可否。”
这可真是戳到了张瑞图的痒处,本身就是书画大家的他更觉得当今圣上虽小,但是在气魄和用人之上,确实圣明之主。何至于此,连韩、周延儒都有些意动。
“那朕就把此事交付张相公,倒也不用过于拘泥。张相公也可呼良朋挚友,最后经内阁评选后交付军部,如何?”
“臣谨遵圣谕。”三人异口同声说。
第三十五章 找突破口
崇祯:十八路反军有我一支正文卷第三十五章找突破口033什么最快能改变这个时代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放在别人身上这只是一句激励自己的话,但是放在崇祯朱由检身上,这是生命倒计时的绞索。
再过三个月就是崇祯元年了,他的生命只剩下了十七年。当然了,如果搞不好,可能还能稍微往前提前那么一点点。这几天他时不时的就会在梦中惊醒。
有些事情着急也没有用,所以朱由检就必须要找到一点能迅速改变这个时代的东西。
死也就死了,至少要给这个世界的历史学家们找点乐子。
孙承宗率领着王在晋、茅元仪、鹿善继、杨嗣昌五个人来到文华殿大书房的时候,兵部尚书阎鸣泰已经带着袁崇焕、孙元化等在这里呢。
“皇爷吩咐各位大人稍等片刻,陛下刚刚结束和内阁的银钱召对,说是舒缓一下心情马上出来。”这是朱由检吩咐王承恩这么说的。
现阶段偏向军伍是对的,但是不代表一切都要变得顺理成章。该争取的预算资金学不会怎么争取,那就是活该了。
说完话的王承恩也不退下,而是忙着给这几位军部的大佬们安顿布置。
一副用红色毛笔勾画出后金、蒙古、弗朗机人和西南反叛势力的地图取代了原本的帝国舆图。后金的预计进攻方向也用红笔重重的描绘了出来,让整个地图看起来更加军事化。
桌子上每一个人都收到皇帝雕版印刷的全图和区域局势图。这份局势图和上面的大地图不一样,白底黑线,只是简单的在帝国和后金相持的地方勾勒了一条红线,其他几乎没有任何标注。桌子上,毛笔的旁边换了一只黑色铅笔和一只红色的铅笔。
这些东西都是朱由检用来刺激孙承宗他们的玩意。
好歹也改一改吧。
几千字的佶屈聱牙的战略奏折就想把朕糊弄过去?那是不行的。
更何况前面还有一半是子曰和诗云。
所以,今天第一次军部首脑们参与的会议,朱由检先把红蓝铅笔和战争态势图这两样杀器摆了出来。
要不要把如何做一个好师长翻译成文言文,想了想,算了,还是放在学校开学的时候再说。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在王承恩的通传声中,朱由检缓步走了进来。磕磕碰碰的椅子一阵响动,孙承宗等人离开自己的席位准备给皇帝行礼。
朱由检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成啦,地方小,架不住大伙一起行礼,都免了吧。”明朝就算是常礼也挺麻烦的,一个人至少要两臂完全伸开那么大的距离,加上官服、官帽的影响,放在文官还行,放在武官看起来就有点累赘和窝囊。
“都坐吧。”
孙承宗和王在晋原本以为皇上这次叫他们来是想要再一次咨询辽东安排的,两个人都提前做了准备。
这两个人,其中王在晋主张以山海关为核心,打造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阵地,彻底转为防御态势。孙承宗还有点想打防守反击的意思,想继续在锦州和宁远布置自己的防线。
按照朱由检来看,其实两个人都差不了多少,都是基于自己的军队会日渐腐败和衰落而作为预设条件,防守的重点不一致而已。甚至于过于关注宁锦防线甚至于忽略了山西、大同一线的部署。
但是,自己的良苦用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两个人看到更加简化,更加直接的红黑色地图的时候,都有点觉得自己的准备有点简陋了,还不如皇帝书房里面给每一个人准备的御前会议的资料完备。
朱由检也很满意这么一个效果。
你让他完善制图、标注、行军部署的安排,他根本就是一个外行。但是朱由检偶尔就东掏一点,西掏一点,这些奇思妙想加上完美的形式,就足以给这些古老的将军、参谋们足够的启发和震撼了。
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学霸。他就看见袁崇焕偷藏地图。
“刚才和内阁折扇老爷们吵的头痛。元素,那本来就是给你们用的,不用折叠了往袖子里面塞。”朱由懒洋洋的说话,一只手检继续揉自己的太阳穴。
“军部这边的奏折我看了,文字太多太复杂,配图太少。别说朕看不清楚,就是户部的、工部的、内阁大佬们估计也是云里雾里的。想怎么打,在什么地方打,在什么地方藏、在什么地方防、好处是什么,坏处是什么,要说的更直观更清楚一些。”
“你军部的战略是要发给各相关行省的巡抚们、三边的督师们观看的,能够越直白的画出来最好,不能画出来也要说的详尽。”
“看看桌子上我画的东西,圆圈中间有密密麻麻的红线,代表着敌人实际控制的地界。带有小点的曲线,表示我们和敌人对峙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