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首辅,来来。皇后说是身子劳累刚刚走了,过来尝尝朕的手艺。”
一路上准备了无数说辞的韩一下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场景。朱由检却是默默地高兴。
“这就对了么,不能每一次都让你猜中朕的心思么。”
人不多,大家都是三百个心眼子。谁敢说田贵妃故意做出来的天真烂漫的神态又真是那么天真?
刚一落座,都没有等到旁边的宫女动手,田贵妃就用盘子托着一大块牛肉送到了韩的面前。吓得韩赶紧起身施礼。
“尝尝。”朱由检一脸好奇。
可怜的韩,看着眼前一大块好像还有血水的牛肉,都不知道如何下嘴。
“用刀子自己切开来。”朱由检给自己也从铁盘子中捞出来一块,然后把厨子的位置让给了宫里面的厨师。
朱由检却是坐在了田贵妃的旁边,先是用一把一把小刀子叉着,用另外一把刀子切下来一块,放在了田贵妃面前的盘子里。
“爱妃尝尝,这一次应该不错。”
说着自己也夹起来一大块在面前的酱汁中沾了沾,放进嘴里,陶醉的大嚼着。
看着皇帝吃的开心,韩也小心翼翼地切下来一小块,也像皇帝一样在自己面前的酱汁中蘸了一下。可怜他年纪大了,说实话吃下去都不一定能消化。没得办法,上者赐不能辞。他也只好面无表情地放进嘴里面。
嗯?
韩眼睛一亮,觉得味道还真是不错。牛肉没有传统菜式中的坚韧,反而鲜嫩很多。虽然说有点血呼啦次的,但是只要不细想,却还不是一般的好吃。
“嗯,这也算是朕的一项研究成功了。王承恩,把这些牛肉还有酱汁给徐光启大人送过去。他那边的那些西洋人估计也喜欢。”
正在继续吃肉的韩听到这里放下了筷子,说道:
“不若放着,臣晚上带着厨子过去。刚好臣也要去见一下徐光启院长,有一件事要跟徐大人解释一下。”
韩的说话还是很有艺术的,一下子就把朱由检的兴趣勾起来了。
“孙元化的小女儿孙幼蘩。”
“朕记得,上次朕去见徐光启的时候,她好像就在身边。”朱由检想了想。
“她也算是徐光启大人的挂名弟子,女娃娃么,跟着徐光启学了一段时间中医来着。后来,也还是因为老臣的原因,还答应给这个女娃娃介绍了吴有性大夫。所以啊,这事情还真的老臣亲自去说。”
朱由检挥挥手,让宫女们清理走了吃食,换上了茶水。
“这女娃娃就跟着吴有性学医术,后来又喜欢上了战场外伤。而且,臣也听说,吴有性大夫还在用死人看病。”
朱由检点点头。
“那件事情朕清楚,一直也没有机会跟首辅说。腿断了,怎么把骨头连接起来,就要知道原本的骨头长的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吴有性专门找了时间跟朕说了这个件事,朕也允许了。不多,用的只能是死人,大部分都是刑部给找的死刑犯人,处死后交给了太医院处理。”
“那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也会喜欢上外伤了?”
“陛下说的是啊。”韩一拍桌子,感觉也很懊悔。
“别的不说,徐光启大人和孙元化也是开明的,倒也没说过什么。结果,今天孙元化找我,我才知道。不是孙传庭那边需要大匠和医生么。朝廷这边也派出了队伍,结果……”
朱由检接话道:
“不会孙幼蘩也参与到队伍里面了吧。”
“可不是么,直接躲在运送药材的大车中,过了云州才被发现。没奈何,现在只能先让人过去。军部孙大人那边也去了信。但是老臣想着还是当面去和徐光启大人说一下比较好。”
额……
遇见了这种事情,朱由检也没有话说,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懿安皇后今日也启程了。说一千道一万,你先让大同把人扣下,等到懿安皇后过去了,直接安顿在懿安皇后帐下就好。朕也随封信过去。”
说完了一拍桌子。
“你还是直接给孙传庭写信吧。”
“对了,朕今天找你来有正事的。”
朱由检说的很随便,但是韩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上次你说的恩科的事情,朕同意了。你做主考官,如何?”
朱由检觉得也要给韩一个组织自己班底的机会。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点草。
一下了坐的笔直的韩晃了一下身子。
原本准备好了被皇帝打击一下,没有想到却是这件事。
“怎么?首辅有意见?还是觉得时间不合适?”
“不会,不会。”韩赶紧把自己的失神往回找补。
朱由检心中暗暗发笑,心里想着,“看来朕这边还是有你的眼线哈。”
他知道韩已经知道了自己这几天不高兴的来源,这样也好。不用朕催促,你应该能发挥那么一点点主动性吧。
韩清理了一下思路。
“目前天气不好,就算是按照常例分为南北两院,北院还是会有很多举子到不了,不如放在明年开春?同时,上次国子监的事情,刑部也还没有给内阁回复,这也涉及到读书人的事情,老臣觉得也应该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好了。”
第一七九章 边塞孤城
崇祯:十八路反军有我一支正文卷第一七九章边塞孤城第一七九章边塞孤城
家国不幸诗人幸。
但凡是一个有文采的人,此时站在归化城的城头,一定会有马革裹尸的传世名篇现世。
但是,放在如今也站在城墙之上的孙传庭和包恩雅的眼中,却只能看到潜在的危险,以及一心想着如何做才能不落下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城中所有人都十分努力了。
为数不多的汉族青壮年男子,在方余令的安排下正在熟悉他们以前从没有使用过的武器。
修建城墙的重任自然是落在了城中所有妇孺的身上,她们喊着号子,用最原始的轮滑,将砖石一点点的吊上城墙。
就连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帮忙将一碗碗地井水倒在桌子上的粗陶盆中,让这些辛苦背砖上墙的妇人能够最便利的喝上一口水。
剩下的更小的小孩子就像是羊圈里面的羊羔,被圈养在城门里面的城郭之中。在混着泥巴、尿水会和青草的地面上或躺或爬。不时有母亲过来给自己的孩子哺乳,就像是挑选羊崽子一样,在孩子群中挨个挑拣,将自己的娃娃选出来。结果刚一坐下来撩起来衣襟,就伊伊呀呀地围上来无数黑乎乎的脏娃娃。
快一个月了,若是从外貌看,包恩雅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大明人。刚和孙传庭说完了城墙修建进度,口干舌燥的她正要端起来桌子上的粗瓦罐喝水,却被一个从刚刚进城的运货马车上面跳下来的小兵给粗暴地制止了。
对方一扯她的袖子,她毫无防备的一失手。
啪……
粗瓷碗摔在了木板上,一碗清水溅落了她和孙传庭一身。
“不要命了么,就这么喝水。”小兵一张嘴,却是一口婉转的江南女孩子的口音。她都没有看包恩雅,而是冲着赶车的人挥挥手。
“刘二叔,你在这里等着,一会按照城里的要求去把药材卸到仓库里面。我这就去辅兵那里看一下。你记住,我叫孙大千,千万千万别说我的名字,回头找到机会我再去找你们。”
来的人自然是孙元化的宝贝小女儿、徐光启的乖徒孙、吴有性的怪徒弟孙幼蘩。
她跟着送往草原的药材,根本就没有在大同停留,而是直接就来到了归化城。她清楚,现在朝廷新军的辅兵处,都安排了医疗小队。按照自己的技术,混进去应该就是一个小意思。如果还能够在战场上,混上一两具尸体解剖看看,那就更好了。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离家出走,跑到大同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现在后面应该有无数的信笺和传令兵在追赶自己的脚步。但是,只要自己能成功地混到辅兵当中,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能混过前面一段时间,谁都不能把她给送回去了吧。
更何况,这么大的一个城,这么多的人,加上又是打仗的时候,谁会怎的费劲力气在城里面寻找自己。
“哎…………”
包恩雅一伸手就拽住了像一条小鱼一般,滑熘熘准备混进人群中的孙幼蘩。
“你把别人的东西打碎了也不说声道歉的吗?”
孙幼蘩根本就没有心思理她。刚才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城外,她都看见了好几个正在窜稀的小孩子。现在她着急的是要去见一下辅兵营地的游击或者参将。如果在这么着下去,不用打仗了,光是一个瘟疫就可以让城里面的人死去九成。
但是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幼蘩也知道自己刚才出手的稍微有点鲁莽。她顾不上说话,从袖子中掏出来一枚京城中的新银元,摆在桌子上。
“打碎瓷碗却是我的不对。但是你要是再这么把井水直接喝下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转过头,她用手揽过还在添水的小姑娘,却是换了一种脸色,和颜悦色的说道。
“小妹妹,干活之人辛苦,浑身燥热的时候一定不能喝井水。小妹妹,你只管去找管事的说,就是医师说的。最好找一些柴火,给烧开了放温再喝。实在不行,你把这桌子和水放到那边远一点的地方,等干活的人走过去了,身上的汗落下去了再喝也行。”
“呵,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么大的年纪也敢冒充医师。嘎啦,别听她的,再给我来一碗。”
说着又端起来一碗井水,顺手还把孙幼蘩放在桌子上面的银元收到了手上。
“到了归化城,就不要再装神弄鬼,要守归化城的规矩。”
最近一段时间,投靠归化城的人多,可是,混在其中流落在草原的骗子也多。包恩雅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小姑娘,又听见她大鸣大放地说着自己的假名字,怀疑的心就更重了。
“谁装神弄鬼了!你要死就去死,仙丹也救不了要死的鬼。”说着,孙幼蘩转身就走。在她的心中,目前的归化城就是一个大垃圾场,赶紧清理干净了才是正事。自己都来了,居然还是瘟病的下场,别的不说,自己不就成了一个最大的笑话?
“你怎么说话呢。”不知道为什么,包恩雅一看见这种颐气指使的人就来气。
“把她抓起来送到军中去。问问是什么来路,顺便去看看刚才有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运进来了。”包恩雅对着自己身边的卫兵说道。孙传庭倒是看出来一点不对劲,倒也没有制止。
“干什么呢。”两个卫兵一点都不含湖,直接把孙幼蘩的胳膊给拧到了后面。
“松开我,我给你说,就是孙传庭大人过来了也要叫我一声好侄女呢。你们凭什么抓我。怎么了,我救了她的命,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了。”
孙传庭这么一听,却示意两个卫兵松手。然后这才问道:
“你认识孙传庭孙大人?”
“怎么能不认识?”孙幼蘩从地上捡起来皮帽子,眼泪汪汪的说道。
“不信你去问他,你问他认不是认识我。”
“可我就是孙传庭啊!”
一听到这话,孙幼蘩一下子给愣在了当场。
刚才也是自己心急,没有注意看,这时候再看看,果然,提督的军服应该和自己父亲是一个级别的,在这归化城中,应该就是孙传庭了。没办法,现在偷偷混的路已经实行不下去了,那就改一个风格。皇帝陛下都见过了,有什么场面是自己应付不来的?
“孙伯伯。”孙幼蘩赶紧以晚辈的身份施礼,声音也拉的长了一些。
“我爹是孙元化啊,我是他的女儿孙幼蘩。”说着,还怕孙传庭不相信似的,将自己的包裹放在了地上,打开了包裹,像是一只小老鼠一般,从最里面扒拉出来一份信件和一个黄铜印鉴。
“我走的急,我爹也没有来得及给您写信。但是我这里有你给爹爹关于水泥使用的函件和我爹给您的回复,还有我爹一枚私印。”
要说心细,还是孙幼蘩心细。她知道自己离开了京师,就可能会遇见无人相识的场面。于是,走之前,特意到自己爹的官署,假借着给自己爹送饭的借口,偷了几样东西。主要目标是归化城,所以孙传庭的东西当然没少拿。你看,这不就是派上了用场吗。
哦?
孙传庭接过来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说的都是真话,不由得苦笑说。
“恩雅,这孩子说的倒也没错,论起来我还真的叫一声好侄女呢。”然后转念一想,这才严肃说道。
“你是偷偷从家里面熘出来的吧?一会吃顿饭,把我给你爹的信带上,跟上回大同的商队赶紧回去。”
一旦话说开,孙幼蘩也不怕他。
“孙大人,我是到您的帐前听命的。现在我也是七品的医官呢。我的太医院师父就是御医吴有性。我在爹得那里听说您这里情况紧急,就赶紧过来了,你可不能赶我走啊。爹听了你的消息,也睡不着觉,把手里剩下的最好的十五个大匠和十五个工匠全部都给派过来了。还从军医那里送来了十几车的药材,光是酒精就把仓库给搬空了。”
孙传庭听到这里,心中一热。但是却还是坚持说道。
“那可不成,在危急哪有让你过来的事情。我这里的医官多的很……”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孙幼蘩给打断了。
“您这里哪有军医,你看看那几个孩子。我刚才不让喝生水,要是再喝下去,这城里瘟病一旦起来,谁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