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人留在朝中,也早已大势已去。我想你应该也看得很明白,如今天下事一个什么局势,你若真以为那个人能够力挽狂澜,拉你一把,恐怕就要失望了。”
事实上,张亮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谁。
裴寂的事情,李奇只和老李同志说过,其他人并不知情。
刚刚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诈一下李孝常而已。
果然,听见这话,李孝常稍微想了一下。
如今不再是武德年。
太上皇早已经偃旗息鼓,没有半分要争权的意思,武德年间的老人,改换门庭的改换门庭,致仕养老的致仕养老。
裴寂又能卷起什么浪花呢?
他现在,只怕是自身难保吧?
“怎么样?想通了?可以说了吗?”
就在这一刹那,李孝常登时醒悟。
大意了!
差一点就大意了。
他不屑的道:
“尚书大人如此煞有介事,莫非是已经查清楚了本王的合谋之人?”
啊这!
张亮差点被气得一个踉跄,就要掉凳了!
好你个老不死,这都不肯说?
他一时间噎在那,不知该如何接话。
身旁的薛义成见状,很自然的接过话头,故作声势:
“实不相瞒,我们的确已经掌握了那人的证据。此刻想让你亲口说出来,无非是见你宗亲身份,想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换作他人,呵呵。”
这一声呵呵意味深长。
但是李孝常并不买单,他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
“哦?但不知那人是谁?”
“我倒是好奇的很,本王谋反,朝中居然有人愿意配合本王的?”
“薛大人既已查明,不如请他出来对对峙,本王也好结识一番。”
对峙你大爷!
薛义成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李孝常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
三人都有些眼晕。
若是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大刑伺候了。但是此刻却偏偏不能。
卢义偷偷的看了李奇一眼。
见李奇老神在在的,似乎并不以为意。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对我们的问询不满意?
还是……真的认为我们和李孝常有所勾结?
却听李奇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
“唉,死脑筋啊!”
这个死脑筋,也不知道是说卢义和张亮等人,还是说李孝常。
众人均不吭声,都在等着李奇的下文。
只见李奇幽幽的站了起来,踱步到李孝常边上,然后淡淡地说道:
“按理说,我该叫你一声堂祖父。老人家嘛,要有老人家的样子。”
“不说为族人表率,至少也该洁身自好,别弄个晚节不保。”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
“造反嘛,有条件谁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去,尝一尝九五至尊、睥睨天下的感觉。”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
卢义更是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得了。
这话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殿下就完了。
张亮和薛义成也是瞠目结舌。
这种话,也是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是在朝廷的大理寺大殿里?
太可怕了。
嗯……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李孝常也摸不清李奇的路子,这话该是你一个皇子说的?
要是陛下知道了,还有你好日子过?
李奇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
“但是,注意了,这里有个但是。”
“但是你没这个条件,你逞什么能?七万稀松平常的大军,还管党项人借兵两万,您可真够可以的,这事都能干出来。”
“你就知道我父皇干什么出身的?”
“他老人家就是战场上走出来的,你要是潜入皇宫下个毒,行个刺,或者弄个美人计,那不比直接起兵造反强啊?”
“可以说,起兵是最最下乘的计谋。”
“简直是猪脑子才能想出来的事情。这种计谋,我想,应该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害……
殿下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完犊子要。
这种时候,卢义和张亮、薛义成只想远远的遁走,不闻不问。
太尼玛可怕了。
下毒?
行刺?
美人计?
你要说你没有造反的心,别人都不能信。这下不完犊子么,自己就跟这儿坐着听呢,回头清算起来,那是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逃。
李孝常在细细琢磨李奇的话。
这些话,虽然很糙,但是道理却浅显易懂。
朝廷三十万大军西征突厥,已经是凯旋在即。长安尚有十六卫能征善战之士,的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兵确实是一记昏招。
想到这儿,李孝常脱口而出:
“我是被人蛊惑的,我是冤枉的!”
嗯?
有突破口啊!
殿下这一招叫什么?
自黑?
李奇仍旧是叹气:
“蛊惑不蛊惑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不是冤枉的。因为你有一颗造反的心,只是方法用错了而已。”
“至于……”
“至于你的同谋,无所谓。影响不大,我其实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他是如何通过长孙安业和你们联系,又是如何怂恿右武卫的那个蠢蛋一起起事,这些我都知道。”
“父皇让我过来,大抵是想着你也是宗室,怕他们几位失了分寸,打你个皮开肉绽,菊花朵朵开,那就不好了。”
殿下,话不能乱说啊!
微臣等人从未想过用刑啊!
天地良心!
更遑论什么皮开肉绽、菊花朵朵开了。
不对,等一下!什么是菊花朵朵开?
李孝常苦笑道:
“你既然知之甚详,回长安的路上,却又为何装作一无所知?”
李奇顿了顿。
然后惊奇的反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这是给你机会,念在咱们同出一源,你居然连这个都领会不了?”
啊这……
李孝常无语。
你念在咱们同出一源,所以孤身入城,将老夫抓走?
你念在咱们同出一源,把我掉在城墙上,让我的下属将士都看我的笑话?
你这可真是厚道啊!
李孝常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老夫无话可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夫会按下手印,全部承认。”
李奇听见这话,突然问道:
“所以裴寂那只老狐狸,真的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额。
卢义大惊,张亮汗毛炸起,薛义成两股颤颤,我的个二舅亲姥姥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生猛。咱们刚刚哪句话点了宰相大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