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看门的门房赶紧从门口倒座房里走出来,慌忙行礼:“小人见过胡少爷。”
“自从听说胡爷要办诗会雅集,戏院就暂时停下来了,就等着胡爷的大驾光临。”
胡庆余对于门子的解释很不满意,停什么停,一直唱着多好,这样说不定就不用举办诗会雅集了。
不过嘛,事情到了这一步,梅林戏院办不了,其他用来办诗会雅集的地方多了去了,躲是躲不过去了。
胡庆余走到庭院的大门口,吆喝了一声:“把大门给本少爷关上,从今天开始要卖戏票。”
“吱呀”
随着梅林戏院的大门关闭。
胡庆余搬来一张黄花梨书案,一张黄花梨官帽椅,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大门口雨檐下。
旁边,趴了看似人畜无害的一头斑锦彪。
来福紧接着拿来了一面江湖术士用来行骗的布幌子,插在了胡庆余的身边,上面写着票凭五百两一张。
门子看见五百两的天文数目,脚下一软,吓得差点跪倒在地上:“五百两都够在乡下造个大宅子,娶上两房妻妾,再买上四十亩良田,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日子了。”
“谁疯了才会花费五百两纹银,只是为了进去参加一场诗会雅集。”
一语成谶了似的。
票凭买卖正朝着胡庆余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前前后后有不少勋贵少爷和浙东公子过来,全都是摇了摇头,没有掏一分银子的意思。
“胡庆余真是想银子想疯了,居然把一张票凭卖到了五百两银子的天价。”
“可不是,这些银子放在前朝,都够买一个知县当当了。”
“呵,京城里的各种诗会雅集,每天没有十场也有八场了,为了凑足人数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又是送果脯茶水,又是安排丫鬟服侍,胡庆余可倒好一点东西不出,还痴心妄想的想要卖出五百两银子。”
胡庆余听着来来往往少爷公子们的拒绝,心里舒服多了。
摆烂终于是奏效了。
等了很久,眼看就要黄昏了,还是没有一个少爷公子愿意花五百两银子当冤大头。
小国公李祺放衙离开燕王府以后,听说了京城发生了这么一件奇葩事,找上几位小侯爷好友一起赶往了梅林戏院。
胡庆余端着官窑青瓷茶杯,慢悠悠的吹着热气,抬头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勋贵少爷和这东公子:“不买就赶紧回家,都在这杵着作甚。”
勋贵少爷和这些公子们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都在等着看胡庆余出丑。
别说是今天了,就是卖上一年也不会有人当这个冤大头。
李祺下了官轿,先是给熟悉的小侯爷和部堂公子打了招呼,紧接着走到了最前排。
李祺看着在那悠闲喝茶的胡庆余,嗤笑着说了一句:“胡家二少爷看似悠闲,事实上内心慌死了,看来今天要成为京城里的笑话了。”
笑话?
胡庆余都快笑死了,没人买才好,这样就能彻底搅乱诗会雅集,大兄请来的那些名士就不会给他宣扬名望了。
李祺在燕王府一直受到冷落,对于前些天燕王朱棣看重胡庆余,一肚子牢骚:“白送给本世子都不要,更别说五百两银子。”
“胡庆余真是穷疯了,京城里除非有另外一个疯子,不然没人会买你的戏票。”
附近的勋贵少爷和浙东公子,纷纷点头,认同李祺的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人挤了过去。
“五百两银子?”
“真是便宜啊,来上一张。”
第33章 抢疯了
胡庆余和在场少爷公子们的反应一样,这个人应该是左丞相嫡长子胡汉山请来的托,免得让今天的卖戏票变成一场笑话。
胡庆余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并不认识这人,忍不住骂了一句:“哪里来的骚包,敢在这里捣乱。”
勋贵少爷和这些公子们看了过去,这人的穿戴还真是骚包。
这人身穿一件金线粤绣圆领服,头戴镶玉束发冠,还缀着红绒球,手里拿着一只金丝楠木打造的鸟笼。
盖在鸟笼上的帘子还是用云锦织造,那可是用来织造明黄龙袍的布料。
李祺恼怒这人坏了他的好事,正要上前呵斥几句,看向这人的长相,立即换了一副笑脸:“中山侯世子怎么回京城了。”
中山侯世子?
胡庆余知道这人是谁了,唯一得到善终的汤和,他家嫡长子汤鼎。
汤鼎没有理睬小国公李祺,连句话都懒得说,拎着金丝楠木打造的鸟笼子,走到了大门口。
‘啪’的一声,把一摞大明宝钞拍在了黄花梨书案上。
汤鼎财大气粗的说道:“给本侯子拿一张票凭。”
李祺为了看胡庆余的笑话,想要等到明天把这件事说给燕王朱棣听,破坏胡庆余的好印象。
李祺上前走过去,劝了一句:“汤贤弟家里是有银子,但也不能浪费在胡庆余身上,不就是吃亏上当了。”
“再者说了,以汤贤弟的身份地位,没必要给胡庆余站台。”
汤鼎斜瞥了一眼李祺,就说了一个字:“滚。”
小国公李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众多勋贵少爷和浙东公子面前丢了大脸,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他真得罪胡庆余,却不敢得罪汤鼎。
整个京城谁都知道,中山侯父子二人最受皇帝的宠信。
胡庆余有些不明白汤鼎这么做的原由,一边数着大明宝钞,一边问道:“小侯爷在京城里可是谁也瞧不上,连小国公李祺都敢骂。”
“今天怎么想着买一张戏票,相当于给本少爷站台了。”
汤鼎掀开鸟笼的云锦帘子,给金丝雀喂了几口黄瓜条,心不在焉的说道:“就凭你现在是京城里有名的混账。”
“过去只有本侯子一人是混账,现在多了一个混账兄弟,不帮你帮谁。”
胡庆余没想到汤鼎居然看上了他,倒是一件大喜事:“多了一百张大明宝钞。”
“小侯爷还是把多出的大明宝钞拿回去,本少爷一口唾沫一个钉,说是五百两就是五百两。”
汤鼎还以为胡庆余是缺银子花,才卖出五百两银子的天价,就多给了一百两大明宝钞。
汤鼎拿回多出的五十张大明宝钞,打量了胡庆余几眼:“有意思,有意思。”
忽然有一种感觉,胡庆余可能真是一路人。
李祺还不死心,但是丢了那么大的脸面,不好直接开口说话了,就让旁边的几名小侯爷劝了几句。
“听闻中山侯父子不热衷官场,反倒是喜欢经商,中山侯甚至不惜用掌控西北所有布政司兵马的总督,替长子换来了一个小小的盐运使,今天看来果然是真的。”
“汤兄经商那么多年,应该是最不喜欢赔本买卖,今天怎么做了冤大头。”
“唉,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就为了一场诗会雅集?”
李祺对于几名小侯爷说的话很是满意,一个冤大头,足以让天下所有商人产生强烈反感。
勋贵少爷和这东公子们频频点头,几位小侯爷说的话肯定能拦下来戏票买卖。
汤鼎今天是真的铁了心为胡庆余站台了,收好了梅林戏院的票凭,故意大声说了一句:“蓝二小姐和毛四小姐都会参与这一次的诗会雅集。”
“机会难得,各位好好想一想。”
李祺身旁的那几名小侯爷,脸上瞬间没了尽在掌握的微笑,全是有些慌乱。
今天出门忘记带银子了。
李祺的脸都快气绿了,看着几位小侯爷的神色变化,还能不明白怎么一回事:“蓝二小姐和毛四小姐再是风华绝代,也不可能让权贵子弟们花费五百两银子的天价。”
“只是为了见她们俩一面。”
还真能。
李祺这句话倒是提醒小侯爷和部堂公子们,梅林戏院的诗会雅集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够见到两位风华绝代美人的罕见机会。
一些少爷公子拿不出五百两银子,只能酸溜溜的说上几句。
“本少爷要是能拿出五百两银子,一定买上一张,那么多年了还没正儿八经的见过蓝二小姐。”
“唉,蓝二小姐还好,好歹前段时间举办过一次诗会雅集,毛四小姐可就真是久居深闺了。”
“可不是,那么多年了,就没见毛四小姐参加过诗会雅集,这一次可是头一回。”
站在最前面的几名部堂公子蠢蠢欲动。
其他少爷公子拿不出五百两银子,他们作为一部尚书或是侍郎家的公子,虽说拿出五百两银子很肉疼,但还是能够拿出来。
胡庆余看戏看了半天,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怎么回事,不是说不买吗,怎么还跃跃欲试起来了。”
李祺身边的一名小侯爷默默喜欢蓝香君很多年了,难得碰到一个能够接近蓝香君几步的机会。
这名小侯爷不顾李祺都快气绿了的脸色,快步走到了胡庆余面前,掏出一摞大明宝钞拍在了黄花梨书案上:“给本侯子来一张票凭。”
又是五百两大明宝钞到手,胡庆余没有一点喜色,变成了苦瓜脸:“怎么又要翻车了。”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
胡庆余思来想去,只有人多才能宣扬名望,减少进入梅林戏院的人数就行了。
胡庆余再次有了摆烂的办法,急忙说道:“戏票最多卖二十张。”
这句话落下,‘轰’的一下,勋贵少爷和这些公子们彻底炸开了。
刚才还那犹犹豫豫,现在只剩下十八张,彻底的站不去了。
一窝蜂的冲向了胡庆余。
“给本侯子来一张。”
“本公子也要一张。”
“滚开!别抢本侯子的票凭。”
卖了一天没卖出去的戏票,就因为胡庆余一句话,瞬间一扫而空。
胡庆余呆呆的望着面前一摞又一摞的大明宝钞,双目无神,心里一片凄苦。
汤鼎看向胡庆余的目光越发有意思了,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胡兄弟真是经商奇才啊。”
第34章 生产队的驴
胡庆余没想到一句只有二十人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只能生无可恋的离开了梅林戏院,坐上绸缎蝠纹官轿回家找三个美娇娘疗伤了。
距离梅林戏院的诗会雅集还有几天,胡庆余照常去燕王府点卯,没了往日的插科打诨,整天病殃殃的没有精神。
朱棣坐在藩王府的豹房,手里端着木叶天目盏,喝着宫里每月按例都会送来的贡茶:“本王旗下虽说有数千兵马,但是战袄罩甲等军械已经老旧了。”
“需要十万两大明宝钞整顿军备,不知道各位有什么良策。”
胡庆余只是一名小小的仪卫没有资格插话,站在豹房的朱漆围栏边,望着下方校场上的汉子与凶猛豹子对峙。
朱棣的豹房可不是用来白养一些豹子,养的都是一群能够搏杀豹子的塘骑。
经常有各个卫所的猛士为了出人头地,来到燕王府的豹房参与搏杀豹子,为燕王源源不断的打造了一支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