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皮赏给你了,以后好好服侍老爷,还有更多的赏赐。”
一等丫鬟知道夫人这是在气权贵夫人和小姐们,赶紧作了一个万福:“谢夫人的赏赐,奴婢给老爷倒夜壶的时候,便会穿上宁绸褙子。”
权贵夫人和小姐们的俏脸都要气歪了,她们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人没有宁绸褙子,就是在说她们还不如一个倒夜壶的丫鬟。
这让最看重颜面的权贵夫人和小姐们哪里受得了,一个个瞪圆了美眸,胸口发闷,感觉因为这番话起码少活了几年。
蓝香君和毛小宛两人就在一旁看戏,她们俩早就对权贵夫人小姐们的势利眼,看不顺眼了,碍于不想给家里招惹是非,没有出口讽刺。
没想到这些自诩高贵的权贵夫人小姐们,今天在小门小户出身的柳玉娘这里吃了闷亏。
柳玉娘不依不饶,继续火上浇油:“拿出两匹宁绸,去给玉珠儿送过去。”
玉珠儿只是一个妾室,不能参加权贵夫人小姐们的手帕会,地位更是低贱到被人看不起。
权贵夫人和小姐们听了这话,嫉妒的美眸都发红了,心里多了几分酸楚和哀怨。
“胡庆余家里的一个妾室都有两匹宁绸,本夫人每年还在为两匹宁绸的赏赐剪裁,扣扣搜搜,各种算计,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够分。”
“本小姐一直快要到嫁人了,家里才给做了一身正红石榴纹宁绸褙子,真是气死本小姐了。”
“老爷真是没用,当了这些年的官还没有胡庆余一年的赏赐多,京城里夫人们经常因为各种事找到交好的权贵夫人借些宁绸,难不成本夫人以后要巴结一个小门小户的柳玉娘?”
权贵夫人和小姐们嘴上不肯服输,说着高贵出身的她们打死也不会去巴结小门小户出身的柳玉娘。
一双双美眸就没离开过正红色石榴纹宁绸,想到家里好几个女儿要出嫁,心里只能泛着酸楚服软了。
迫于无奈只能去求柳玉娘了,虽说会被她踩在头顶,让她心里欢快得意极了。
但是没法子了,谁让柳玉娘手里还有整整七匹正红石榴纹宁绸。
永嘉侯夫人刚好侯府的第三个女儿要出嫁,前两个女儿已经掏空了侯府的宁绸,本想着年纪还小再等个几年侯府又能存上几匹宁绸了。
谁能想到,三女儿与人私会已经怀有身孕了,就得赶紧嫁出去免得让永嘉侯丢了老脸。
永嘉侯夫人平日里最是看不起柳玉娘的低贱出身了,没少说闲话,现在却要低三下四的去求她了:“按照辈分你是晚辈,本夫人就厚着脸皮喊你一句侄媳妇了。”
柳玉娘知道这一句亲密的侄媳妇,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肯定是想借一匹宁绸。
以前为了帮着老爷笼络京城里的人脉,没少委曲求全喊上一句婶娘,永嘉侯夫人都是横了她一眼,说出一句你不配。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了胡家。
柳玉娘横了永嘉侯夫人一眼,娇蛮的说道:“侄媳妇?”
“你不配。”
永嘉侯夫人顿时气的脸靥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没忍住用染红的指甲,像个泼妇一样挠花了柳玉娘的小脸蛋。
当着京城这么多权贵夫人小姐的面前,让她颜面扫地了。
柳玉娘从小就养成了有仇必报的性子,有恩也是必偿,转着插了金钗的小脑袋看向了一位一直不说话的夫人:“听说云郡伯夫人要嫁女儿了,家里应该缺少宁绸。”
“大丫头去拿一匹宁绸来,送给云郡伯夫人了。”
云郡伯早就战死了,夫人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糟糠之妻,这些年在京城里没少被冷落,出于同病相怜就对柳玉娘很友善。
云郡伯夫人感动的几乎落泪,局促的接过来一匹宁绸,又是庆幸又是心酸的掉了眼泪:“谢过侄媳妇了,家里还是有个有本事的男人好。”
第84章 立功的好日子
权贵夫人和小姐们心里不是味了,一个死了男人不受待见的云郡伯夫人,得到了一匹宁绸。
永嘉侯夫人堂堂一位侯爷夫人,永嘉侯还在朝廷里大权在握,已经说了些服软话居然没能借来一匹宁绸。
权贵夫人和小姐们心里只剩下后悔了,悔不该当初对柳玉娘那么刻薄,要不然得到宁绸的就是她们来。
当年瞧不起柳玉娘,现在却要去求她。
柳玉娘心里开心极了,欢呼雀跃的想要蹦起来了。
漆彩仕女屏风外面的胡庆余,瞧见了屏风内发生的一幕幕,心里舒坦,冷哼了一句:“现在让你们深刻理解一句话。”
“以后的路还很长,指不定谁辉煌。”
胡庆余放心的离开了,带着来福去找曾经帮过忙的张武,准备送给他一场富贵,给他一个去豹房的机会。
洪武朝最忌讳的一件事是结党。
到了永乐朝,靖难功臣们抱团取暖就会得到鼓励,这是只有胡庆余知道的圣意。
胡庆余坐着绸缎蝠纹官轿来到草场院附近的胡同,这里也有一座狮子楼,坐在狮子楼里还没端起青花釉盖碗。
张武穿着鸳鸯战袄,挎着腰刀就走进了狮子楼,直奔胡庆余的八仙桌:“胡爷多多谅解,这两天忙着卖铺子的粮食,忙的晕头转向这才来晚了一些。”
张武瞧见八仙桌上还没有上菜,豪爽的说道:“来人赶紧给胡爷上一桌最好的席面,挂在张某的账上。”
“你们可要记住了,以后胡爷在草场院狮子楼吃喝,所有的花销全部挂在张某的账上。”
胡庆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没有回应张武这一番热情张罗的话。
张武还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让胡庆余感到不愉快了,紧张的站在一旁,脑子里快速的胡思乱想:“难道是没给胡爷上供银子。”
“不对啊,张某已经给了银子,胡爷府上的大管家来福却是分文不要。”
“难不成当初那件事让柳吴氏记恨了张某,哎,要是枕头风那就没办法了。”
就在张武胡思乱想的为前途担忧的时候,胡庆余突然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正在忙着买粮食?”
张武听到只是询问买卖粮食,松了一口气,赶紧附和道:“回胡爷的话,张某在京城里有两间粮铺,囤积了不少的粮食。”
“眼看夏粮就要通过漕运运到京城了,到时候米价肯定大跌,就想着赶紧把粮食卖了,免得到时候赔了本钱。”
张武不知道是应该愁眉苦脸了,还是应该高兴:“大明已经风调雨顺十年了,年年粮食丰收,今年也不例外。”
“又是一大批新粮要运进京城了,为了不赔钱,京城里的粮商们都在赶紧抛售囤积在粮号里的陈粮。”
胡庆余经过抛售粮食的提醒想起来一件事,风调雨顺了十年的大明会发生旱灾,虽说到了这个时节不会影响夏粮的丰收。
但是造成了漕运河道的断流枯竭,夏粮一时半会儿运不进京城,粮商们又因为夏粮的丰收抛售了所有陈粮,导致京城出现了饥荒。
等到朝廷紧急抽调马帮运送救急的粮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造成京城老百姓饿死了上万人。
胡庆余当即说了一句:“不准卖,一粒粮食都不准卖!”
“啊?”张武摸不清头脑,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像是犯了癔症一样:“胡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某实在不明白。”
“粮食不是金银能够放个几十年,陈粮要是时间长了,可就要发霉,全部烂在手里了。”
胡庆余解释了也不会相信,风调雨顺了十年的大明会有旱灾,整个大明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胡庆余不用解释,直接拍板道:“想不要立功,你这次只要听从本典仗的安排,保证你能进入燕王府。”
张武可不知道藩王之间的明争暗斗,在他眼里燕王就是高不可攀的天潢贵胄,激动的差点给胡庆余跪下:“胡爷的话以后就是圣旨了。”
“胡爷怎么说,张某就怎么做,别说是两间粮铺了就是所有的身家全都交给胡爷了。”
囤积粮食可是一件大事,需要深思熟虑的谋划一番。
胡庆余邀着张武坐在了八仙桌上,亲自给张武的青花釉盖碗倒了茶水:“粮铺里还有多少粮食。”
张武受宠若惊的接过来青花釉盖碗,大大的涨了脸面,红光满面的说道:“粮铺还没开始抛售粮食,现在只是正常的卖给老百姓。”
“库存的陈粮还有不少,一共还剩下三千一百五十三石左右的粮食。”
胡庆余点了点头,没想到张武的身家这么殷实,只是粮食就有近四千大明宝钞。
不过,三千多石的粮食远远不够,少说需要五十万石的粮食,才能勉强渡过这一次的危机。
胡庆余又给张武倒了一杯茶:“买来五十万石的粮食能不能做到。”
张武双手捧着青花釉盖碗接着第二次倒茶,已经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大对,当他听到五十万石的粮食差点没把青花釉盖碗给摔了,苦着一张脸:“胡爷莫不是在打趣张某。”
“别说是张某了,就是京城里最富有的那几家两淮盐商,一起出手也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
“以张某的身家,就算是把祖宅卖了,勉强就能凑够一万石的粮食。”
“好。”胡庆余重重的拍了一下张武的肩膀,满意的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你把祖宅卖了凑够一万石粮食。”
“剩下的四十九万石粮食,本典仗来想办法。”
张武的脸色比黄连还苦了,卖祖宅只是说话,哪有真去卖祖宅的人,不就成了崽卖爷田的败家子。
想到燕王府三个字,张武狠下心来,决定放手一搏了:“张某拼了,这一次就听胡爷的安排,明天就联系伢人把祖宅给卖了。”
胡庆余也只是说说,毕竟没谁会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卖了祖宅,张武居然真的做出了决断。
这份做事果决的魄力,颇有大将之风。
胡庆余想到靖难功臣里的成阳侯就叫做张武,心思立即就活泛了,连忙问道:“你家的籍贯是哪里。”
第85章 粮食换战马
张武不明白怎么没着没落的问了一句籍贯,难不成担心他是浙东人,赶紧解除了误会:“张某是湖广布政司浏阳人。”
胡庆余眼睛放光了,火热的不停打量对方身体,确定了就是成阳侯张武。
张武感觉自己成了一等扬州瘦马,被火热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干笑一声问道:“张某可不是浙东人,应该不会是胡爷仇家的宗族子弟。”
胡庆余挪着官帽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搂着张武的肩膀说道:“别整天胡爷的喊着,听着挺生分,你我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
“只要有兄弟在,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武神色狂喜,说这话的人可是左丞相的幼子,别人说这话有可能是在画大饼,胡庆余说这话就是他的贵人。
能让这么一位贵人看上,他张武终于要出人头地了,在京城厮混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坐着官轿回乡里。
张武感激涕零,声音哽咽的郑重下拜:“张某以后不忘胡兄弟的大恩大德,不就是京城里的宅子,张某卖了。”
张武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立即就离开了狮子楼,用心去办胡庆余交代他的囤粮差事了。
走到柜台的时候,不忘把席面的花销挂在了他的账本上。
想要囤积五十万石的粮食,银子是一个巨大的缺口,胡庆余坐着绸缎蝠纹官轿赶往了燕王府。
刚刚来到燕王府大门口,就碰见了要出去的燕王仪卫。
朱棣招了招手,示意胡庆余跟着一起走:“今天去东宫小朝廷议政,你若是没有什么差遣,就跟着一起去东宫。”
胡庆余听到这话顿时乐开了花,不枉他千方百计的成为近臣,作为近臣的好处之一当即就体现出来了。
燕王府的能臣众多,跟着燕王去东宫小朝廷,可是近臣才能拥有的恩宠。
胡庆余眉开眼笑的挤开了燕王府大伴,亲自给燕王牵马:“牵马这么荣幸的事情可不能交给别人,只要末将在就得抢走。”
燕王府大伴暗自朝着胡庆余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燕王大伴是个阉人,身体连一般人都不如,更不要说朱棣这样从小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将帅了,每一次给朱棣牵马都对他来说是个负担。
有了胡庆余的主动代劳,燕王大伴就能跟在后面慢慢走了,着实是轻松了很多。
左丞相胡惟庸的幼子给燕王牵马,可比一个宦官有面子多了,朱棣脸上虽然还是不动声色的平淡,心里却对胡庆余抢着牵马的举动很是满意。
一行人来到东宫。
黄琉璃瓦的宫殿,大红色绵延而去的宫墙,比燕王府富丽堂皇多了。
胡庆余跟在朱棣身后,踏着黑亮如玉的金砖,走进了以红黄色为主的东宫主殿。
除了燕王朱棣以外,还有七件盘领窄袖蟠龙服,胡庆余心里了然:“看来各位藩王都已经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