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重情重义的燕王,能够做出这般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赔本买卖。
衙门里的官员们傻愣住了。
紧接着,官员们又是感慨连连。
“难怪燕王以一个区区四藩王的身份,能够得到魏国公徐达的青睐,没让女儿嫁给太子,而是嫁给了老四燕王,恐怕就是因为重情重义的品性。”
“燕王在各地卫所官兵里有较高的威望,根源原来在这里,想必当年驱除鞑虏的时候,没少施恩于麾下官兵。”
“本副指挥使当年就在燕王麾下当过总旗,想当初因为一个小卒子的爹娘被浙东官员逼死了,燕王不惜得罪浙东文官,亲自带人去了小卒子所在的府县,亲手砍了那名浙东知县的脑袋。”
胡庆余喜滋滋的给兄长拱了拱手,这些话明显是兄长故意说出来,替他帮着给燕王扬名,还上一部分人情。
胡庆余没有回家,直接让轿夫前往了东宫,在门口等着娘子出来。
东宫的仪卫瞪着眼刚要准备赶人,瞧见掀开官轿帘子的那人是左丞相幼子,一个个夹紧了双腿,一句话不敢说了。
嘴里还在不停的神神叨叨,胡庆余这个敢讥讽太子妃的混账,千万不要打他们的主意。
柳玉娘走进了东宫,还没来得及的把贺礼交主管东宫女官的常尚宫,这名从常家带来的亲信,鄙夷的说了一句:“你就是出身草场院的柳玉娘。”
柳玉娘面对胡庆余的时候百依百顺,对于外人经常是绵里藏针,可会算计人了,直接把装着三根稻草的剔红匣子摔在了常尚宫的老脸上。
“哎呦!”常尚宫捂着砸出一道淤青的老脸,面容恶毒的说道:“你居然敢打本尚宫,老娘今天不给你一些教训,就不姓常了。”
常尚宫仰仗着是太子妃的娘家人,作威作福了很多年,平时就连国公夫人见了她都要说些客气话。
今天却被一个没有任何诰命的偏房夫人给羞辱了,常尚宫的面子挂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来人,掌嘴!”
“让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小贱婢,知道什么是宫里的规矩。”
柳玉娘立即装出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样子。
常尚宫带着两名肥壮的粗使婆子靠近过去,恶毒的咒骂道:“现在知道怕了,再怎么害怕也没用。”
“在东宫里没人能够保得住你,把她的脸给撕烂!”
柳玉娘只是柔柔弱弱的说了一句:“奴家的父亲是左丞相。”
两名肥壮婆子浑身一颤,双手僵在半空动也不敢动一下了,畏畏缩缩的看向了常尚宫。
别说是常尚宫命令她们了,就是太子妃亲自发话,两名肥壮婆子不敢动柳玉娘一根汗毛,以左丞相胡惟庸的权势捏死她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常尚宫快要气疯了,没想到柳玉娘这么的绵里藏针,她要是不说出来还能用不知道的借口搪塞过去,现在说出来了就不能动她一下了。
常尚宫气急败坏的指向了门口的一张桌子,嘲弄的说道:“你就坐在这里。”
门口的几张桌子,多数是用来赏赐给下人们,柳玉娘坐在那里可谓是极大的侮辱。
柳玉娘没有出现任何气恼的神情,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门口。
已经到的贵夫人们和小姐们,回头看了过去,美眸里全是怪异。
后来的贵夫人和小姐们,一个个从柳玉娘身边走过,窃窃私语,言语里全是嘲笑和幸灾乐祸。
柳玉娘遭受了各种目光,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始终是大大方方的坐在官帽椅上。
等到太子妃坐在了主桌,故意把视线落在了门口那张桌子,盯着格格不入的柳玉娘,狐媚脸出现了报复过后的快感。
坐在桌子的其他官帽椅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官宦小姐,还有几名主动坐在门口的贵夫人,为了邀功请赏开始讥讽起了柳玉娘。
“今天进来的夫人小姐们应该都是出身显赫,最低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
“这句话可就说错了,这位的出身可是草场院。”
“草场院?听说都是一些吃猪食的下等人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哪位娶了她,在官场上肯定会被同僚嘲讽的抬不起头。”
柳玉娘稚嫩脸蛋的脸色有些不对了,握紧了小粉拳,她不在乎贵夫人和小姐们的看法,但她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出身让夫君丢面子。
柳玉娘已经是京城贵妇圈的一员,接触了这么久的时间,心知肚明官员们的正妻,娶妻当娶贤,草场院的出身过于低贱了。
柳玉娘心里开始难受了,眼角有了泪光。
坐在一个桌子上的贵夫人和小姐们对视了一眼,胭脂脸大喜,只要是把柳玉娘气病了,她们以后就能进入太子妃的亲信圈了。
“掌嘴!”
就在这时,燕王妃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走到那几名贵夫人和小姐面前,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
“啪!”“啪!”“啪!”
一道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燕王妃狠狠的甩在那几名贵夫人和小姐的胭脂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巴掌红印。
第112章 惩戒
太子妃狐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燕王妃的玉手一掌掌不是打在贵夫人和小姐的脸上,是打在了她这个太子妃的脸面上,今天这事要是不整治了燕王妃,就是颜面扫地。
莫大的屈辱!
太子妃霍然从楠木官帽椅站了起来,狐媚脸过于的恼怒,已经有些扭曲狰狞:“姓徐的!你今天不解释清楚,休想离开东宫。”
“本宫今天要为惨遭你掌嘴的贵夫人和小姐们讨回公道,即便你是老四的正妃也别想在东宫撒泼,这个天下终究是太子的。”
燕王妃雍容华贵的脸容,略微拉了下来。
太子妃的这一句话,直接让她站在了整个京城的贵夫人和小姐们对立面,太子妃才是正义的一方,燕王妃是在无理取闹。
燕王妃看着附近人渐渐有了同仇敌忾的愠怒,堂堂正正的训斥了起来:“你就是这般对待大明的县君。”
“大明的礼法都被你扔到东圊了,难道要带头毁了三从四德,让这个世道充斥着未曾婚配就随意媾和的淫妇!”
一句礼法。
顿时吓得太子妃心神慌慌,面子不能丢,强撑着嘴硬道:“县君?柳玉娘不过是一个下等人出身,怎么会是县君。”
“以她的身份能够进入东宫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坐在门口已经是抬举她了,坐在一桌的贵夫人和小姐们不过是在教她京城里的规矩,哪里破坏礼法了。”
太子妃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渐渐稳住了心神,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瞪着在东宫撒泼的燕王妃。
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柳玉娘不是县君的情况里。
倘若她是县君,这一切都要扭转了。
东宫就在皇城里,宦官过来宣读圣旨都不需要坐官轿,走上几步路就到了。
元生公公尴尬的站在垂花拱门门口,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旁边的一名干儿子,低声提醒道:“干爹,胡庆余可是一个什么都敢干的混账,真要是把他惹恼了,肯定能干出把滇石棺材全都扔进海里的荒唐事。”
干儿子瞧了一眼垂花拱门内火药味十足的局面,白净脸容更是焦急,低声说道:“干爹,以胡庆余有仇必报的臭脾气,要是被他记恨上了。”
“等百年以后下了葬,他都敢把棺材给刨出来,扬了骨灰。”
元生公公浑身一激灵,别人不敢干,以胡庆余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混账行为来看,绝对干得出来。
元生公公不在迟疑了,顾不得太子妃的脸面了,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走进了垂花拱门:“皇上有旨,柳玉娘接旨。”
太子妃的狐媚脸大惊失色,心里慌成了一团,难不成柳玉娘还真的成了县君。
东宫里的贵夫人和小姐们不敢怠慢,一个个摆正褙子,盈盈跪在了地上。
元生公公瞧了一眼傻傻跪在一旁的柳玉娘,满脸懵懵懂懂,心里一叹,真是一个单纯的傻孩子。
不由得想起了年幼时刚进寺庙的时候,那时单纯的他经常遭到大和尚们的欺负。
元生公公感同身受,没有了埋怨胡庆余的心思,真心实意想为这个单纯孩子说句话了:“说与柳玉娘知道,如今他的丈夫立下了大功,又有老四燕王的恳求......”
“咱就破例赐姓给玉娘这孩子姓朱,封赏这孩子为县君。”
太子妃只听了第一句,顿时面无人色,颓然坐在了后腿上,知道了这是父皇亲自下达的诏书,不是丞相府衙门草拟的诏书。
丞相府衙门草拟的一般都是辞藻华丽,充斥着各种之乎者也,朱元璋亲自下达的诏书,充满了各种俚语俗语。
彻底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燕王妃的美眸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柳玉娘,轻轻拽了她的正红色石榴纹褙子,提醒她赶紧接旨。
柳玉娘如梦初醒,鬼机灵的装作憨笑一声:“草民,领旨谢恩。”
元生公公瞧着孩子憨憨的笑容,忍不住一阵心疼,心里不免产生了锄强扶弱的畅快感,笑容和善的提醒道:“朱县君,以后可以自称县君了。”
说完,横了一眼门口圆桌的贵夫人和小姐们,冷哼一声,离开了东宫。
门口的贵夫人和小姐们花容失色,神色慌张的看向了太子妃,瞧见太子妃颓然的瘫坐在地上,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柳玉娘站起来,憨憨的说了一句:“王妃,奴家来的时候,夫君交代了一件事,说是谁要是说奴家了,就把她们家里做什么官记下来告诉他。”
“夫君说了,他是个没朋友的混账,他爹的朋友多的很。”
燕王妃看着那张稚嫩脸蛋的娇憨样子,想到没来以前遭到的针对,心疼死了,揉了揉柳玉娘的小脑袋,冷笑着说道:“放心,本宫知道她们家里的情况,一个也跑不了。”
“这个是户部主事的正室,这个是巡城御史的正室.........”
燕王妃每说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名贵夫人吓的瘫在地上,胭脂脸流出来惊慌失措的眼泪。
等到说出来最后一名贵夫人的家里情况,门口还出现了尿骚味,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想到家里要惨遭报复,太子妃还不能护着她们,一个个杀猪般的哭嚎起来。
燕王府最后看向了狐媚脸臊的通红,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的太子妃,笑了:“把一位县君安排在门口坐着,这是对大明礼法最大的羞辱。”
“不知道父皇会作何感想。”
常尚宫害怕了,她没想到一直礼佛烧香的燕王妃那么歹毒,要把她置于死地。
常尚宫哀求道:“看在老奴服侍太子妃那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太子妃保着老奴一家的富贵。”
太子妃性情凉薄,一心想着怎么脱离羞辱大明礼法的累赘,面对尽忠职守几十年老奴的恳求,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来人,把她赶出东宫。”
两名粗使婆子立即上前,不顾常尚宫涕泗横流的哭喊,强行把她穿在外面的女官官服扒了下来。
拖着一只待宰的嚎叫肥猪一样,把常尚宫扔出了东宫门外。
第113章 胡庆余的报复
“呦呵,这不是京城里有名的常尚宫吗,怎么落魄了。”
胡庆余满脸的讥笑,没有进入东宫,里面发生的一切知道了一清二楚,就是这名常尚宫安排宫女故意在东宫门口大声说话,想要刺激胡庆余。
两个脑子不好用的宫女,把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你个小皮猴子什么时候来的。”
燕王妃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些,引起了权贵夫人和小姐们的注意,在离开以前再刺激太子妃一次。
胡庆余很给面子的行了一礼,真心实意的恭敬道:“末将见过王妃,家妻要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王妃多多体谅。”
权贵夫人和小姐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太子妃,胭脂脸的表情怪异。
苦主是太子妃。
偏偏说出了燕王妃多多体谅。
不就是在说堂堂太子妃,还没有四藩王的王妃尊贵,赤条条的打脸。
太子妃气恼的把牡丹髻上金钗给摔在地上,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疯婆子,盯着胡庆余那张贱兮兮的脸庞,恨不得立即抓花了。
胡庆余撇了撇嘴才不会在意太子妃这个短命鬼,倒是燕王妃比较长寿,一直到永乐年间还福寿绵长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