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家里的长随伺候他洗澡了,就在他脱光最后一件,准备穿衣服的时候。
突然捂住了屁股。
徐增寿瞪圆了眼睛,怒视几名差役:“你们做什么....怎...怎么...捅那个地方!”
“有辱斯文!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差役斜瞥了他一眼,听到这位少爷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拽词了,没把他当回事。
徐增寿刚才一副讨好的奴才样,差役们可都看在眼里,有胡庆余给他们撑腰,根本没把他这位少爷当回事。
一名差役收回手里的棒子,虎着脸说道:“本吏当了那么多年的贡院差役了,什么人没挨过这一捅。”
“只要是参加科举考试,就躲不了这一道搜检,别说是你了,就是前几科的状元都要经历这一回。”
“废什么话,赶紧一边待着去,本吏还要对下面的人进行搜检。”
徐增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胡庆余,卧在腿边的斑锦彪,突然扭过狗头看向了他。
只是让这只恶犬盯了一眼,徐增寿浑身一颤,只能咬着嘴唇,满眼泪光的走向了号房。
由于刚才那一下过于用力了,徐增寿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时不时捂一下隐隐作痛的屁股。
丘福四人就淡定多了,贫寒军户出身的他们,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只是在挨了那一下过后,表情也开始有些不自然了。
胡庆余一路跟着来到了号房,审视徐增寿丘福等人,几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全都是赧颜的低下了脑袋。
胡庆余听见了动静都感觉屁股疼,嘴上依旧是不饶人:“每年那么多人参加科举,能够高中的人寥寥无几,科举考试考的可不仅仅是才学,还有各种准备。”
“你们要知道今年的武举是陛下亲自过问,这道搜检只是第一层考验,后面还有更多。”
丘福四人老实巴交的听着恩师训话,把恩师说的话记在了心里,同时暗暗庆幸,多亏自家恩师是勋贵少爷。
有本事让他们提前经历一次武举,要不然只是第一道搜检就能闹出大事,被捅了一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徐增寿怏怏不乐的‘嗯’了一声,没把胡庆余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一次要不是胡庆余在旁边看着,肯定不会脱光衣服。
更不会...咳...挨那么羞死人的一下。
差役们等到训话结束,拘谨的问了一句:“胡爷,是不是可以开始武举考试了。”
胡庆余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了座师的官帽椅,一屁股坐在上面,感觉有点硬了:“保禄,安排人去搬来一张软塌。”
保禄早就准备好了,吆喝着让等候在附近的家丁,赶紧换上了一张苏绣软塌,又沏了上好的六安小蚬春,摆了几盘子茶食。
胡庆余满意的拍了拍保禄的肩膀,半躺在了脊兽屋檐下的苏绣软塌,舒舒服服的喝茶。
徐增寿可就没那么舒服了,号房只是一间逼仄的小舍,坐在屁股下面的东西还是一块硬木板,硌的他浑身难受:“那个谁,赶紧给本少爷哪个貂绒的垫子来.......”
这句话还没说完,胡庆余坐起来看了他一眼,前一刻还嚷嚷着要貂绒垫子的徐增寿,顿时就蔫了,干笑着匆忙坐好了。
丘福四人好奇的打量了几眼号房,神色里带着敬重,只在传闻里听说过的贡院号房,在他们心里地位很崇高。
小心翼翼的坐在木板上,生怕坐坏了这块厚实的木板,满脸期待的看向了差役们,等着差役们发放武举试卷。
第152章 香不香
武举试题全是胡庆余提前准备好的策问,几名差役按照武举的规矩,发放了试题宣纸,还有所需的笔墨纸砚。
徐增寿接过来笔墨纸砚,只是看了一眼,满脸惊喜:“本少爷这段时间可没少看关于漕运的邸报,脑子里关于各种能臣干吏的精妙言论,没有千言也有几百字了。”
“这等小儿科的策问,还想难倒本少爷,笑话。”
徐增寿倒上清水研了磨,直接开始笔走龙蛇,只用了半柱香时间就答完了策试,自得的吹了吹墨迹。
掀开号房的挡板,准备提前交卷。
还没等徐增寿走出号房,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差役们,抡起水火棍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
徐增寿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一下,一股子钻心的剧痛传来,哀嚎一声,躲进了号房里面。
再也没有刚才的满脸得意。
徐增寿是真的恼了,他作为京城里堂堂的一位二世祖,还是魏国公徐达的儿子,从来没遭受过这般粗暴对待。
徐增寿骂骂咧咧起来:“你们这些狗东西到底想要作甚,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居然敢殴打本少爷......”
这番话又是没有说完,胡庆余躺着实在舒服,不想站起来了,踢了一下趴在旁边的斑锦彪。
纵身一跃,只见一道影子划过,斑锦彪站在了号房前。
徐增寿只能咽下了剩下的话,如同受气的小媳妇,险些就哭了。
差役拿了赏钱就想着把事情办好,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徐增寿脸上:“你知不知道科场严禁私自走动,只能在号房里待着。”
“你刚才的行为,都可以按照舞弊处置了,就算你提前交了卷,也要在号房里等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了,才能和其他考生一起离开。”
徐增寿再也没了委屈,只剩下惊吓了。
科举舞弊这些字出现在他脑子里同时,瞬间冒出来了另一个词。
诏狱。
当今陛下对于科举看的很重,绝不允许科场有半点的舞弊行为,不论你是天潢贵胄还是贫寒百姓,只要沾上了舞弊就没有好下场。
徐增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对着胡庆余的方向拱了拱手,心里是万分的感激:“多亏了胡大哥啊。”
“要是没有他的突发奇想,本少爷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了。”
不同于徐增寿闹出了一堆动静,丘福四人就要老实本分多了。
先是认认真真的审题,思考的差不多了,抽出一张宣纸写出了自己关于策问的破题。
接连推敲了几遍,感觉不合时宜的地方,涂涂改改直到满意为止。
最后,再把策问的破题一字字工整的誉写在崭新宣纸上。
丘福四人放下手里的毛笔,距离收卷的时间还剩下一炷香时间,紧张不安的在里面慢慢等着。
终于等到了收卷,丘福四人松了一口气。
“铛铛!”
差役敲了金锣,收完所有的考卷以后,开始给五人分发中午的膳食,两张蒸饼,一碗清水,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吃食了。
丘福四人瞧见蒸饼是细粮,美滋滋吃完了两张蒸饼,喝完了刚打上来的井水,以前渴了厉害的时候,他们喝过河水。
井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琼浆玉液了。
徐增寿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又开始嚷嚷起来:“没有荤腥就算了,起码来上几碟小菜,只有干巴巴的蒸饼让本少爷怎么吃。”
差役没有搭理徐增寿,按照胡庆余的吩咐,在他们五人对面的号房搬来了用过的夜壶。
徐增寿本来就难以下咽,闻到一股股夜壶的味道,差点没吐了。
徐增寿彻底受不了了,刚要起身离开比诏狱还折磨人的号房,几名差役早就拎着水火棍虎视眈眈的在一旁守着。
胡庆余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用膳去了,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徐增寿悲愤的落泪了:“本少爷作了什么孽啊,闲着没事招惹胡庆余作甚。”
“老天爷要是再给本少爷一个机会,肯定有多远躲多远。”
哭闹了一阵,没有人搭理他,只能怄气的把蒸饼扔在了地上。
丘福四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合衣睡了一炷香时间,毕竟下午还有一场策问。
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有最好的精气神面对策问。
“铛铛!”
在一道道锣声里,丘福四人醒了过来,神清气爽的等着策问,不远处的号房里,徐增寿还在里面喋喋不休的骂些什么。
丘福四人都有些钦佩徐增寿了,能够骂那么长时间不停嘴,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下午的策问同样是曾经破过题,丘福四人还是认认真真的誉写,直到差役们敲响了金锣。
徐增寿下午骂累了,睡了一阵儿,可是木板子太硬睡的不舒服,半睡半醒的熬到了傍晚,顿时来了精神:“折磨人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本少爷总算是能离开了。”
还没等他离开,差役告诉了他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
“按照科场的规矩,在科举考试结束以前任何人不能离开科场,今晚只能睡在号房里,想要出恭就用号房里恭桶。”
徐增寿悲愤欲绝的说不出话了,一天没吃东西了,饿的两眼发昏,就等着出去以后大鱼大肉了。
谁能想到,居然传来了这么一个噩耗。
夜晚有些凉,也有一些蚊虫叮咬。
丘福四人用心记下了要注意的地方,需要带一件厚实的衣服,还要带一些艾草熏走蚊虫。
早就习惯了贫寒日子的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徐增寿就难受多了,木板硌的睡不着,肚子更是饿得难受。
等到四周的号房传来了鼾声,徐增寿眼珠子四处瞧了瞧,没有人注意他,面露难色的伸出手捡起了地上的蒸饼。
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尝试着咬了一口。
只是吃了一口,徐增寿就愣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真香啊。
很快就狼吞虎咽的把蒸饼吃完了,由于吃的太快,差点噎到了。
徐增寿累了一天了,又饿了一天了,已经感觉不到木板的硌人,很快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第153章 燕王挺身而出
在贡院里折磨了两天,徐增寿蓬头垢面的回到了燕王府,在吃到长姐燕王妃亲手烹制的菜蔬。
徐增寿扒拉着苏州产的精米,嚎啕大哭,痛哭声音响彻了整个偏殿。
不知道还以为死了爹。
燕王妃不耐烦的横了幼弟一眼,差点没忍住抽他一巴掌:“不成器的东西,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废物。”
“不就是在贡院吃了两天苦,这要是上了整天死人的战场,你还不得吓得尿裤子。”
徐增寿听到战场两个字,嚎啕的声音更大了,开始刺痛燕王妃的耳朵了。
“不许哭!”燕王妃拔出牡丹髻上的银钗,用尖头对着幼弟徐增寿,嫌弃的训斥道:“哭什么哭,还是不是徐家的种。”
徐增寿立即就没声了,可怜巴巴的望着长姐燕王妃,想起了小时候被长姐管教的日子。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吸溜着鼻涕,风卷残云的快速吃完了饭菜,徐增寿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嘴巴:“姐,我先去校场读书了。”
燕王妃听到读书两个字,心花怒放,幼弟打小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因为姐弟二人一母同胞都是由谢氏所生。
其他两个兄弟是由张氏和孙氏所生,关系淡薄,认为她是早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带到夫家的嫁妆是分走了徐家的祖产,从小就不待见燕王妃。
燕王妃从小就希望亲弟弟能够成器,没少用发钗鞭策他,结果她刚刚嫁到燕王府没有几天,徐增寿成了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可是愁坏了燕王妃,一直在为徐增寿的前途发愁,毕竟弟弟可没有爵位继承权。
燕王妃心里挺感激胡庆余,为了不让徐增寿对他产生埋怨,再次如严母般嘱咐了几句:“庆余都是为了你好,若是没有他的管教,你能对武举破题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