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时半会是处理不了政事了,这议事大权暂时就落到了南书房大臣身上。
他们现在需要面对的问题:便是湖南大军全军覆没,后方空虚的省份该怎么办?
第279章 康熙又被气晕了(彩蛋章有最新版图)
在商讨半天后,这些大臣们最终得出来一个无奈的事实。
那就是现在调兵来不及也打不过,他们只能坐看明妖占领大片土地。
目前,整个长江以南都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应对明妖的大军。
除了两江、闽浙还有兵力,但按照明妖的实力,很可能也守不住。
商讨良久,南书房以纳兰明珠为首的大臣们最终拿出了逐步放弃长江以南,并且集重兵于长江以北,依托天险挡住明军北上的计划。
同时,工部开始全力铸枪铸炮,继续编练全火器新军,并且在沿海地区以及长江北岸设立大量岸防炮台以阻止明妖登陆。
很快,大臣们在整理好他们商讨出来的结果后,就交由纳兰明珠带给康熙过目。
可怜的康熙大弟,这个时候还在嫔妃的服侍下一口一口吃着莲子羹,结果一看大臣们的商讨结果,他脸色一阵青白,随后再次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康熙最终还是同意了纳兰明珠呈上来的计划,虽然他极不情愿,但明妖实在是过于凶猛,清军挡不住啊!
甚至,他开始在心中埋怨顺治皇帝,为什么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为什么不将这些前明余孽清理干净。
他这皇帝当的着实憋屈啊。
先是鳌拜,后是三藩之乱险些亡国,现在又来了更凶猛的明妖。
“朕何错之有!”
.....
康熙头疼无比的时候,朱克臧已经开始在长沙闲逛了。
十一月的长沙,天气逐渐转冷,位于湘江西岸岳麓山东面山下的书院,因为处于茂盛的森林之中,从北方吹来的寒风穿过森林后,倒是让气温显得更加森冷。
朱克臧披着标准的德式军大衣,走在书院前的林中大道上,十分暖和,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寒意。
看着面前岳麓书院的大门许久,朱克臧突然笑了笑,他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书院学子们一个个都剃了辫子,换上了真儒君子服,画风有点奇怪,但朝气蓬勃。
“诸君!”
朱克臧在一片“圣人天子、圣人天子”的欢呼声中,忽然开口说话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整个书院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眼前的真儒圣人朱克臧。
抛开真儒理论不谈,朱克臧多少算得上武德充沛的那一类武圣人。
他带领着强大的大明皇家陆军,横扫广东、西南,如今又击垮了鞑清二十万大军!
比昔日晋王李定国还要牛比。
还是富圣人,听说大明天子还拥有富庶肥沃的南洋,润到南洋的读书人和百姓都很舒服。
对于这些血气未失的青年儒生来说,朱克臧就是能领着他们扫荡天下,建立不世之功业的圣人皇帝。
所以他们纷纷从湖湘学派改为了真儒学派!
湖湘学派是一个源远流长的地域性儒家学派。
起于北宋湖南道州人周敦颐,其以宋明理学开创者,而学义励于湖湘。
南宋年间,因著名学者胡安国、胡宏、张等人在湖南湘潭讲学著述,弟子千人,使得湖湘学派规模形成。
后历“朱张会讲”、朱子岳麓中兴,使得湖湘之学,名扬于当时。
知道元朝、明朝,这个学派才逐渐走入没落。
但这些士子们并没有完全抛弃湖湘学派,两者发生了融合,他们既是湖湘学派的学子,又是真儒学派的信徒。
“诸君,两个月后就是咱们大明在广东复起以来的第一场科举大比开始之日!朕先祝诸君科场得意,金榜题名。然后,朕还想请教诸位学子。
“诸位为什么要来考进士?又为什么要读圣贤之书,习文武之艺?这圣贤之书上,最大的义是什么?最高的理又是什么?”
许多士子们互相看了看,心里面都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有的信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一句话。
有的只是想升官发财。
当然大部分是前者,因为他们年轻,有朝气,还没有被名利场腐蚀。
而朱克臧,就喜欢这样的热血君子。
朱克臧这个时候,已经在自问自答了,他把嗓门提到了最大,几乎是怒吼着道:“诸位听了,真儒弟子心中最大的义,就是天下大同,而天下大同,首先就得使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使君王为天下人之君王,使天下人为天下的主人......而不当是鞑清的奴隶!”
“真儒弟子之所以习文习武,就是为了实现天下为公的大义。文韬武略,就是用来实现大义、捍卫大义的。不过光有文韬武略,仍然不足以伸张大义。我们还必须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决心!
诸君,你们有这样的决心吗?”
不会吧,读书怎么还得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但年轻人就是吃这一套,岳麓书院之内,已经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
“愿随圣人天子,为天下大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朱克臧看见书院年轻人沸腾起来的模样,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那边便请诸君随朕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书院众人热血沸腾,忘乎所以,却没发现一个老头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悄悄听了很久。
奇怪的是,这个老头不是南洋过来的大明人,居然没有剃发留辫子,而是保留了大明衣冠。
只见他留着发髻,发髻上插着竹子削成的簪子,身穿青色直缀,头发稀疏灰白,但是腰板却挺的笔直。
他认真地听着朱克臧的演说,神情时而激动,时而蹙眉,时而沉思,听到精采之处还会动情的击节叫好。
这个人就是六十四岁的王夫之。
他身旁是同样留着发髻,身穿直缀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叫做唐端笏,字须行,是王夫之中年时期收的学生,已经跟随了将近二十年,是他最信任最亲近的学生。
唐端笏佩服老师的才学,又敬重于他的气节和人品,所以一直侍奉在王夫之身前,一直到他离世。
他看着自己的老师不断变换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老师,真乃圣人天子也,学生恨不得去战场上与鞑子战个头破血流!”
第280章 华夏文人的风骨
望着意气风发的大明天子,王夫之流露出遗憾的神色。
为什么遗憾?
因为王夫之遗憾:他年轻的时候,没遇到朱克臧。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席卷河南,攻克南阳,再围开封,大败明军,之后转战湖北,张献忠也横扫安徽,进逼蕲水,鞑清再次入关,山东大部地区备受蹂躏,被掠人口36万,牲畜32万,金银200多万两,此时的大明王朝可谓是一片糜烂,几无净土。
这一年新科举人王夫之与长兄走水路至南昌,欲至北京参加会试,然而中原一片战火纷飞使得北上的道路已然不通,朝廷因各地举子无法到京,只得将会试延期至次年。
迁延数月后,在崇祯十六年一月,兄弟二人只得怀着失望、茫然与苦涩踏上了回乡之路。
然而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朝廷只是将会试延后一年,何况局势说不定会再次好转,带着这样的想法,夫之兄弟回到了家乡,重新开始宁静的乡居生活。
可是时代的洪流却汹涌扑来,毫不留情地击碎了王夫之宁静的生活,当年秋八月张献忠攻克武昌,连破长沙、衡州。
张献忠手下将领艾奇能进驻衡州,执行“招贤纳士”的政策,指名招请新中举人王夫之兄弟等人,王夫之兄弟不想从贼,便逃入深山,农民军却以其父要挟。
为了让全家得以脱身,王夫之刺伤面容与肢体并敷以毒药,装做重伤模样,让人抬至郡城,谎称其兄已死,又赖友人居间疏通,农民军方才不再勉强,放其父子归家。
当王夫之一家人抱头痛哭,感慨劫后余生的那一刻,王夫之心中只怕已然隐隐感到,大明的气数,已然要终了了。
崇祯十七年甲申(1644),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皇帝怀揣着怨恨、绝望与疲惫自缢于景山。
旧大明,亡了。
那个等待青年才俊施展抱负才华的庙堂,没了。
那条读书人应试治国平天下的寻常道路,断了。
那个居庙堂之高而后澄清天下的梦想,碎了。
一家一姓的存亡,虽然震撼,但并不惨痛。
然而伴随着清廷执行“剃发易服”的政策,使得当时的士大夫们深刻感受到,那个承载着华夏数千年文明的天下,恐怕也要亡了。
和许多有骨气的读书人一样,王夫之一辈子都在与清廷做对抗。
年轻时变卖家产,积极参加抗清起义,中年时四处逃亡,躲避清廷追捕,期间曾被困于水砦,断食四天而未死,到了晚年,隐居山野,苦读治学,终成一代大儒,清廷改用怀柔政策,有意拉拢,他却坚定立场,拒不仕清。
对了,王夫之,他的名字是在历史书上的!
作为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此时他已经形成了系统的思想,他认为天理即在人欲中,还反对生而知之等,主张凭借感官心知,进入世界万物声色之中,去探寻知晓事物的规律,去认识世界。
虽然还是在感官心知,身心修养这个圈子里面打转,但比起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要进步得多!
他的政治思想则是“循天下之公”。
在这个主旨下,他猛烈抨击“孤秦”“陋宋”,深刻揭露了秦始皇及历代帝王把天下当作私产的做法。
他的思想并不是彻底地反封建,只是华夏自古的公有思想的集中体现,但还是具有伟大的创新意义。
在这一点上,王夫之是和朱克臧不谋而合的,朱克臧为了顺应这个时代,不可能去反自己,所以提出了天下大同的口号。
如果没有朱克臧,1692年(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初二,王夫之会抱着对华夏正学及华夏民族未来的必胜信心溘然长逝,结束了他倔强不屈、充满抗争的一生。
.....
摇摇头,王夫之抛却心中的遗憾,现在也不晚,只要大明能复活。
望着刚刚中年的弟子,王夫之道:“须行,看一个人,观其行,察其言,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品行志向,从刚刚皇上的话,就可知其志向宏大。而且我听说皇上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个人的品行却非常地高洁,不尚奢侈,不贪财,不沉迷女色,平日里都是粗茶淡饭,对待臣子很是和气,真乃明君也!”
王夫之一顿狂吹,唐端笏十分认可。
“老师,听你的意思,你是想投效大明?“
唐端笏有点兴奋地问道。
王夫之点头道:”老夫的确是生出了这个心思,二十年了,从永历陛下在缅甸驾崩之后,我本来已经失去了信心,觉得这天下已经彻底灭亡了,这锦绣河山彻底沦落在了蛮夷手中。“
“但是圣人天子的出现却让我这垂垂老朽之人心中又蠢蠢欲动起来,生出了一番辅佐他做一番事业的心思。“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昔日洪武皇帝提出了这八个字,最终将蒙元朝廷驱逐到了大漠,建立了大明江山,如今圣人天子又再次以这八个字作为他的志向,这不就是我辈之人毕生追求的事情吗?这种伟业难道不比我整日枯坐山中沉溺于卷牍之中更有意义?“
王夫之这番话让唐端笏再次对老师肃然起敬。
两人在附近说话,朱克臧也发现了他们!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双方四目相对!
朱克臧和王夫之的第一次见面让彼此都有点猝不及防。
朱克臧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在湖南地界,敢这样打扮的,就只有他船山先生王夫之!
一想到是船山先生,朱克臧也顾不得君王颜面了,一边小跑,一边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