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八位选帝侯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还剩下右相大人，不知道右相大人，会选择支持谁呢？”
奥托自然也感受到了布列塔尼大公期待的目光，但却没有半点回应，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三名皇位候选人坐着的位置。
洛林公爵见奥托望向这边，面色平静，作为陪衬的他早就有了觉悟，做好了没人投票支持他的准备。他向奥托眨了眨眼睛，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奥托也没明白。
路易王子一脸凝重，一言不发，感受到奥托目光，只是轻轻点头。
意大利国王此刻就有些春风得意了，和奥托对视片刻，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告诉奥托，看吧，我就说了你支持我有机会吧。
奥托将三人的神态看在眼里，收回目光，然后站起身，笑着说道：
“我弃权！”
“什么？”距离奥托最近的萨克森大公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奥托。
“右相大人，您说什么？”
“我弃权啊！”奥托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右相怎么能弃权呢？”这一句，不是萨克森大公的话，而是被奥托弃权发言震住的布列塔尼大公回过神来之后的反应。
“怎么了，大总管阁下？”奥托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含笑说道。
“按照帝国的法律，选帝侯可以投票选择新皇人选，新皇获得选帝侯过半支持即可当选，可没规定过有选帝侯不准在投票的时候弃权啊。
既然没规定可以弃权，那我为什么不能弃权呢？”
奥托的发问，一下子把布列塔尼大公问住了。
是啊，既然法律只规定了过半支持就能当选，没规定不准弃权，为什么奥托就不能弃权呢？
只是，奥托这一票明明就能决定新皇帝的人选，他为什么要弃权呢？
当初，奥托不是说了心中是支持王子殿下继位的吗，怎么这种紧要关头，却选择了弃权呢？
布列塔尼大公心中有太多疑问，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他也知道这可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在场的除了剑拔弩张的保皇派和意大利派外，还有众多看戏的贵族，可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咬咬牙，布列塔尼大公尽量维持语气平和的点头确认。
“好的，右相米兰大公弃权，那么现在九大选帝侯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波美拉尼亚大公和意大利国王都同样获得了四位选帝侯的支持，按照帝国法律，都未超过半数，需要择日重新选举。
很遗憾今日大家没能见证新皇的诞生，不过请帝国的贵族们稍微等待数日，我和几位选帝侯沟通之后，会立刻开始第二次投票的。”
听到布列塔尼大公的话，贵族们的脸上不仅没有失望的神情，反而一个个都很激动。
他们原本以为今天的选帝侯投票只是走个过场，某位赢家已经赢定了，但没想到，竟然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双方的票数持平，需要再次进行投票。
当然，对此，贵族们其实也不太陌生。
虽说现在换了名字，改为选帝侯推选皇帝，但在之前各个贵族的祖上，都是见证过这样的一幕的。
那就是日耳曼早期统治时期，各个酋长推选领袖。
当时的场景，虽然没有如今正式，但也同样是充满斗争的，往往也不能一次性就推选出让各个部落服气的首领。
如今的情形，又和酋长们推选领袖有什么区别呢？
多看几场好戏，不仅能让大家多了许多吹牛的谈资，也能多看些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真正需要操心的，是那些大人物，不是他们。
贵族们很开心，但帝国的一众大人物的心情，可就复杂了许多。
意大利国王阿努尔夫在听到奥托说出弃权的话语后，先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恍然大悟，心中对于奥托更加佩服了。
这种时候，奥托没有选择在双方之间站队，是阿努尔夫和布列塔尼大公都能想到的，只是没投票给洛林公爵，而是选择弃权，则就是奥托智慧的体现了。
事实上，如果路易王子能有惊无险的拿下选举，那么奥托是不介意给洛林公爵来一票的，目的是为了提振自己阵营的士气，展现下自己阵营的野望和发展前途啥的。
但双方在选帝侯投票上势均力敌的局面，就让奥托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打算。
在奥托一票无关紧要的时候，投给洛林公爵，对外人来说意义不大。但如果在奥托能决定皇帝人选的时候，投票给洛林公爵，那代表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支持第三人成为皇帝。
那这样一来，别说一堆中小贵族会重新考虑战边，就连其他选帝侯，说不定态度都会发生转变。
毕竟，奥托一系的实力并不弱，如果路易王子和阿努尔夫斗得激烈，在奥托的支持下，洛林公爵说不定还真能渔翁得利。
再说了，奥托的好亲家洛林公爵都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和想法，万一这一票又勾起了对方的野心，那奥托岂不是白白损失个盟友？
而且，现在帝国的政治格局让奥托十分满意，不想自己去改变。
随着布列塔尼大公宣布今日的选帝侯投票告一段落，那些围观的中立贵族和身份不够的三方下属贵族，开始纷纷离场。
最后，留在场中的贵族，也就二十多人，这基本上就是帝国最强的三大派系的核心人员了。
几位选帝侯看向奥托的神色有些复杂，除了钦佩之外，更多的还有羡慕。
他们虽贵为选帝侯，名义上可以代表帝国的大小贵族，是帝国最强大的贵族势力，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样。
除了萨克森大公和尼德兰大公有很高的相对自主权外，其他人的外交环境，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只能权衡利弊之后，选择在路易王子和阿努尔夫之间选择一方支持。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手中的实力不足的缘故。
而奥托呢，不仅在帝国中身居高位，拥有巨大的声望，自身更是帝国赫赫有名的“战神”，劳苦功高。因而，奥托可以选择中立，甚至组建自己的派系，想要谋求政治话语权。
这些，是他们羡慕的。
毕竟，单从领地的表面实力上来看，奥托相较于其他的选帝侯，也没有多少领先嘛。
他们也想像奥托一样，不受制于人，想干嘛干嘛。这样能获得的利益，才是最大化的。
“右相！”在贵族们还在离场，帝国的大人物们相顾无言的时候，在场最年轻的贵族，路易王子走到了奥托的身边，轻声问道。
“右相，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没有选择支持我。”
见到路易王子的手死死的攥着衣角，奥托知道，此刻眼前这位十岁出头的孩子心中，绝对不如脸上那么平静。
奥托也很能理解对方的愤怒，自己父皇曾经那么器重委以重任的重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竟然没选择自己成为皇帝，这如何能让人不生气。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路易王子的表现已经很好了，他没有当场发飙，还能强行控制住情绪发问，确实也有几分明君的影子。
只可惜，只可惜路易王子还是晚出生了几年。
如果在卡尔皇帝去世之前，路易王子就已经成年，开始接触政务培养自己的势力，恐怕阿努尔夫的野心没有一点机会。就连奥托自己，或许都要再等十多年彻底消化米兰大公国和勃艮第大公国才敢反水。
但可惜的是，诸神和他的父亲，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王子殿下。”奥托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耸耸肩老实的回答道。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得罪不起殿下您，也得罪不起意大利国王。”
见路易王子想要开口，奥托连忙摆手。
“王子殿下您听我说完，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想说你成为皇帝之后，会庇护我保证我的利益不受损失。
但这话，您别说我了，您问问大总管，您看他信吗？”
说着，奥托面带微笑看向布列塔尼大公，后者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
他确实不可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哪怕是王子殿下给出了承诺，也没用，这不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做不到的问题。
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和意大利王国接壤的地方太多了，只要意大利王国发动进攻，哈布斯堡家族一定会受到损失，区别只是大小罢了。
况且，真到了战场上，谁又能保证路易王子一方是最终的胜利者呢？
这话，怕是有着帝国名将之称的奥托，也不敢说吧。
“所以...”奥托无奈的摊摊手。“殿下，我也希望您谅解我。
我的家族，祖祖辈辈效忠加洛林家族，我自然也效忠加洛林家族。
殿下和国王陛下都是加洛林家族的成员，这是加洛林家族内部的斗争，我自然不好插手，我效忠的，是帝国，是皇帝陛下，是加洛林家族，而不是一位王子殿下。”
第264章 局势升级
随着第一次选帝侯投票的结束，卡尔大帝的子嗣路易王子和意大利国王阿努尔夫不分胜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巴登。
大家在感慨加洛林家族的皇位竞争之激烈之余，也对投出了至关重要的弃权票的帝国右相奥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家都想知道，为什么右相奥托会放过这样的大功劳，选择两不站边呢？
一部分贵族认为，右相奥托协助卡尔大帝一手创建了神圣罗马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又身居高位，自身派系实力强大。
这种局面，无论谁最终上位，都不敢怠慢右相奥托，一定会拉拢他，右相奥托又何必表态站位，得罪其中一方呢。
然而也有不少贵族认为，奥托看似两不得罪，但事实上野心勃勃，说不定就是想自己当皇帝。
不过后者更快就遭到了贵族们的嘲笑，如今路易王子和阿努尔夫的势力都十分强大，加洛林家族看起来如日中天，奥托的哈布斯堡家族虽说也算帝国顶尖，但与之相比还是有差距，右相奥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再说了，选帝侯不得提名投票自己的限制摆在这里，右相奥托难不成能公然对抗帝国法理，与如此多的帝国贵族作对吗？
这可是连加洛林家族的两位皇位候选人都不敢做的事情，难不成右相能有这么傻？
外界的纷扰并没有影响到豪华的右相府邸，自从他在选帝侯投票时选择了弃权后，奥托终于得到了到巴登以来久违的平静。
无论是路易王子一方，还是阿努尔夫一方，在看见奥托的举动之后，都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再来打扰。
而在选帝侯未能选出新皇人选的次日，九大选帝侯正式接管帝国政务，开启选帝侯摄政会议的消息传出后，又引起了许多人对于奥托举动的怀疑。
莫非，这位帝国右相的想法，就是让帝国没有皇帝，从而能凭借选帝侯摄政会议掌控帝国？
这个想法，别说下面的小贵族了，就连布列塔尼大公和阿努尔夫两人都认真的思考过，但随即想到自己在摄政会议中的席位，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和投票选举皇帝一样，摄政议会同样也是少数服从多数，哪怕奥托声望和地位是选帝侯中最高的，但一样要其他选帝侯支持才能做事，不可能大权独揽的。
而奥托在投票之后，摄政会议都是派腓特烈出席旁听，更是减轻了不少外界的怀疑。
在路易王子和阿努尔夫各自为第二次选帝侯投票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奥托却显得十分悠闲。
不过，奥托也知道，这种悠闲的日子，恐怕不会持续太久。
第一轮投票的结果出来之后，奥托就已经知道，双方之间的争斗想要在政治层面分出胜负，几乎不太可能了，无论再进行几轮投票，结果应该也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除非哪一方能拿出更多的筹码。
然而距离卡尔皇帝去世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双方能拿出的谈判筹码有多少，基本不是什么秘密了，想要拿出新的筹码去收买支持对方的选帝侯，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政治层面的风波，就要演变成战争了。
奥托一边满嘴流油的吃着烧烤，一边笑着给自己的盟友和下属们分析道：
“两天后的第二轮投票应该也是平票，不过我估计，应该不太可能有第三轮了。
不出一个月，帝国的内战就要正式打响了，只是我很好奇，哪一边会在没有选帝侯支持的情况下强行称帝呢？”
洛林公爵和安斯巴赫侯爵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问道：
“右相为何如此笃定双方一个月之间会开战呢，眼下的局面对于两人来说还远没有闹到战场上的必要啊。
就算一直选不出新皇，只要双方各自手握四名选帝侯的支持，也能平分帝国将其他所有人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啊。”
“这问题很简单，原因有两点。”奥托将手上的银质签子丢到一边，灌了一口鲜榨的果汁，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才笑着说道。
“第一，阿努尔夫等不起。
看似现在的局面双方平分了帝国大权，但事实上，随着王子殿下年纪逐渐成长，阿努尔夫逐渐老去，支持王子殿下的人会越来越多，他根本不能等。
第二嘛，则是布列塔尼大公也不想和人平分权力。
我昨天收到的消息，罗马的新教教会，这段时间在意大利频繁调动军队，基本已经把主力从对巴登战场的前线抽调了出来，如今已经逼近维罗纳公国的边境了，你们觉得教会的军队，是准备干嘛？”
“所以，这就是姐夫今天叫我来吃烧烤的原因咯？”安斯巴赫侯爵扬了扬手上的烤肉，打趣着问道，一旁的洛林公爵也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纳瓦拉国王倒是没说话，但同样挑了挑眉头，显然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