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法兰克国王在听到拿起武器的时候，心中咯噔一声，想要让卫兵们制止埃德森，却迟迟下不了命令。
在大庭广众之下阻挠教皇，岂不是意味着要和教会翻脸，看看这密密麻麻跪着的人群，东法兰克国王露出了苦笑。
他下不了决定，但埃德森却已经开口了。
在来的路程中，他就不断在脑海中构思这次演讲的内容，单从听到他名字之后人们的反应，他很满意。
“正如你们所见，长久以来，世界因为罪恶而陷于混乱，在许多地方中形势尤其恶劣，诸神早就告诫过你们，应秉持公正，执行正义。
而你们在执行正义方面表现得如此不得力，以至于行路的旅人无论白天黑夜都难以免于强盗的袭击，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人们都时刻处在被抢劫和被诓骗的危险之中。
我身负诸神的使命，于人间教化世人，传播诸神的福音，正是为了改变这一切而来。
因此，我们有必要停止纷争与冲突，努力维护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如果任何人由于他的贪婪或傲慢打破这一局面，将由权威的诸神和教廷审判和惩罚。”
埃德森第二段话说完之后，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变了颜色，纷纷看向埃德森，眼神中带着震惊和愤怒。
埃德森，这是在代表教廷，正式要和贵族们打破数百年的默契，夺走贵族们的世俗权力吗？这可意味着宣战。
东法兰克国王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克制着怒气。
不过，仅仅顿了片刻，埃德森的话音传出，让大家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我，来自罗马的埃德森，以教皇之名，代表教廷，授予各地的领主代为行驶审判的权力，凡是在领主的领地中有因恶念犯下罪行的人，领主们可代教廷审判。”
这一瞬间，埃德森似乎听到了周边贵族们松一口气的声音。
“和平的局面需要我们所有人的维护，而现在，我们正面临着最大的挑战，那需要我，需要教廷，需要贵族，也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齐心协力。
正如你们知道的那样，百余年前，来自伊比利亚的信奉邪神的异教徒，他们数次进攻阿基坦，他们毁坏教堂，摧毁神庙和修道院，掳杀虔诚的诸神信徒，污辱贞洁的妇女，贪婪地饮着受洗儿童的鲜血。
如果让那些异神的奴隶统治诸神所信任的子民，那将是件多么令人恐怖的事。
还好，百余年前，无数虔诚的信徒站了出来，相应诸神的号召，挽救了阿基坦的命运，为诸神和你们赢得了荣耀。
那些虔诚的信徒，或许不少就是你们的祖辈！
而今天，那些异教徒又再一次踏上了阿基坦的土地，对像你们一样虔诚的子民举起了屠刀，作为诸神的信徒，你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诸神的子民被屠戮，看着共同信仰的兄弟沦为邪神的奴仆吗？
如果你们无动于衷，相同的命运迟早也会落你们的头上。
百余年前，首席冕下出于对那些被异神迷惑的羔羊的同情，放过了那些异教徒，但他们却从未迷途知返，甚至主动投入了邪神的怀抱。
鉴于此，我要求你们每一个人，也恳求你们。
这不是我，是诸神在亲自要求你们。
诸神的侍奉者们，无论是有封地的贵族，还是所有士兵、富人与穷人，都必须迅速赶往阿基坦，守卫诸神子民的土地。
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守卫阿基坦，更要将那些凶狠野蛮的异教徒逐出伊比利亚，光复本就属于诸神子民的土地。
让那些从前与别人争夺的人，现在为了诸神去同异教徒斗争吧！让那些以前就参加战斗的人，现在为了诸神而战吧。
这是一场值得参加，终将胜利的战斗。
我在这里宣布，凡是参与这场圣战的信徒，死后的灵魂都将升入诸神的神国！”
“兄弟们，拿起武器，收拾行装，准备为诸神而战吧。
凡是参加圣战的无力偿还债务的农民和城市的贫民，可免付欠债利息，出征超过一年的可免纳赋税。
凡动身前往的人，假如在途中，不论在陆地或海上，或在反异教徒的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他们的罪孽将在那一瞬间获得赦免。
千百年前，你们的先辈用剑与火铸就了一个强大的帝国，现在，轮到你们了！”
“不要犹豫，向着伊比利亚的土地出发吧，那里有着无数的金钱和荣誉，也有你们的救赎！”
“为了诸神！”第一个响应的，不是下面的市民，而是一个听得心潮澎湃的贵族。
一时间，其他人都怪异的看着他。
然而这种事情，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了后面的人。
“为了诸神！”
“教皇陛下万岁！”
“......”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传来，埃德森也因为过度激动和激动涨红了脸颊。
说起来，他并不是没有在很多人面前说过话，但如此规模的人群，发表如此长的演讲，对于他自身而言，都是极大的挑战。
还好，从目前人们的反应来看，他完成得还算不错。
“教皇陛下，发动圣战这种大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呢。”
看着埃德森从木质小高台上缓缓走下来，东法兰克国王忍不住迎了上去问道。
“一时兴起，有感而发，本来只是想当慕尼黑的人们认识一下我，但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伊比利亚的那场战争，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国王陛下脸色不大好看，莫非是不想参加这次的圣战吗？”埃德森笑呵呵的看着对方，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保证两人周边的一群贵族都能听到。
东法兰克国王咬了咬牙，哪怕心中再不愿意，此刻也不可能说真话，自然是挤出笑容回答。
“怎么会，作为虔诚的信徒，为诸神而战同样也是我的使命，为了诸神的意志，我义不容辞。
更何况，现在和异教徒作战的，也是本家族的兄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忙的。”
“有国王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埃德森笑容越发灿烂。
晚宴之前，加洛林三兄弟聚在了一起，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今日埃德森的演讲，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教皇宣布对伊比利亚异教徒发动圣战的消息，瞬间就传播开来，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短短几天，这个消息就能传遍整个东法兰克王国，到时候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和浪潮，他们也难以预料。
但是三人也没有抱怨什么不该答应埃德森帮忙的话，既然对方早已有了演讲准备，以对方的身份，想要演讲并不难，该有的效果迟早会有。
“说说看吧，这场圣战我们要参与吗？”
“还有不参与的余地吗？小贵族还好说，我们三个要是敢不参与，那些虔诚信徒的口水都要淹死我们。”
“谁去？派多少兵力？”东法兰克国王言简意赅。
“我去吧，咱们一人出一万士兵，各自封臣自愿参加的不算。假如能够获胜，征服的领土咱们三个平分吧。”路易亲王叹了口气，应下了这个差事。
“教皇那边呢，主教任免权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卡尔亲王不甘心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他如今已经宣布圣战，咱们这个时候对教会发难，别说有人支持我们，恐怕反对我们的人中，咱们的封臣都不会少。”东法兰克国王苦笑摇头。
“就这么算了？”卡尔亲王皱眉。
“肯定不行，埃德森教皇这一招是很漂亮，主教任免权应该是拿不到了，但是教会如果想一点利益都不让出来，那我不介意率军先去一次罗马。”路易亲王也发了狠。
“嗯...”听到两个弟弟的表态，东法兰克国王想了想。“率军进入罗马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这种时候，你想背上‘渎神者’的名号吗？
这样吧，我亲自和那位教皇陛下谈谈，看看他到底能给出什么让步，如果对方以为凭借圣战就能稳稳压制我们，那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渎神者’，我也想知道教廷能宣布几个。”
卡尔亲王和路易亲王对视一眼，点点头，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太适合他们三人一起去见埃德森。
谈判的时候，最忌讳意见不统一了，这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
精美奢华的房间内，埃德森眯着眼躺在软弱的床上，脑海中依旧是中午演讲的那一幕。
“冕下，东法兰克国王陛下求见。”
埃德森猛然睁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来了吗，比自己预想中的更沉不住气呢。
看来，这次谈判，自己似乎需要做出的让步可以少很多。
奥托伯爵，真是感谢你的建议啊，不过这样帮我，你到底想获得什么呢？
埃德森抛开念头，轻轻爬起身，淡淡的回应道。
“请国王陛下进来吧。”
第139章 哈布斯堡万胜贷
罗马教皇埃德森的演讲，很快从慕尼黑传到了整个东法兰克王国，再从东法兰克王国，朝着周边迅速扩散着。
在教会的历史上，不是没有所谓的圣战。
比如当初扑灭单神教时，也是圣战，只不过并不是由教会的口说出的，而是由皇帝的命令，教会配合宣传罢了。
当年的“圣战”，可是让不少普通人“封圣”的。
比如爱玛修道院的爱玛，就是当初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封圣的原因就是她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偷偷信仰那个单神教，多次苦劝他们回头未果之后，毫不留情的向教会举报了他们。
当她的丈夫和儿子被判火刑时，爱玛留下一句，“我已经证明了自己对诸神的虔诚，现在该证明我对亲人的爱了”，就纵身投入火海，与丈夫和儿子葬身火海之中，真正做到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最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奥托就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在问过瓦伦斯之后，对方从教廷文献中的蛛丝马迹中，得知了真相，告诉了奥托实情。
事实上，那个爱玛就是杜撰的人物。原型只是许多当初被教会欺骗检举了亲人的告密者，原以为这样能拿到一大笔金钱，却最终和亲人一同被教会处决。
至于为什么有这么一个故事嘛，自然是为了宣传嘛。
故事中爱玛对诸神的虔诚，以及对亲人的爱，太符合教会宣传的“真善美”了，然而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人物的存在呢？
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圣战之后，“封圣”的人之中，到底会有哪些人物呢。
“少爷，咱们也要组织人手参加这次的圣战吗？”金特问道。
“怎么，你想去？”奥托似笑非笑的扭头看着金特。“以咱们金特男爵的实力，要是带着军队去参加圣战，高低不得混个公爵乃至国王当当啊。”
“少爷，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可不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想守着少爷。”金特闹了个大红脸，摇摇头。
“只是，教皇陛下宣布对科尔多瓦苏丹国发动圣战的消息传过来之后，咱们领地上，无论是民众还是士兵，不少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么按捺不住，想要参与，可以啊。”奥托点点头，民众的反应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圣战这玩意，哪怕是前世的现代社会，依旧能忽悠无数的人自愿绑上炸弹，以自己的性命去进行所谓的“圣战”。
现在这种民智未开的时期，那就更正常了。
“三个国都会参加，咱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的，有人主动参与，那是好事啊。”
奥托笑了笑，说出了他的计划和想法。
当初就奥托劝的埃德森去忽悠东法兰克王国开启圣战的，自然也知道会给自己的领地带来影响。
关于这一点，奥托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是拦不住的，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给这些想要参加圣战的人提供支持好了。
毕竟，真正因为宗教因素去参加圣战的，恐怕也不会太多。更多的，则是想着借此机会，搏一个富贵罢了。
征服的异教徒土地，按照惯例，基本上都是会被胜利者瓜分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从平民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为贵族，也不是太难。
哪怕不能成为贵族，参加圣战掠夺的各种战利品，到时候带回家乡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有着正义的名号，有着财富和荣誉的诱惑，如果奥托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基本盘，且担心受到卡尔亲王的忌惮，也绝对想参加圣战去搏一把的。
连奥托都心动，其他人自然也如此。
这年头，说白了人命不值钱，和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相比，个人的生死，哪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