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正殿的崇祯皇帝,见周皇后要行礼,忙快步走上前,嘴上忙道不用多礼,却丝毫没理会拱手作揖的周奎。
这抠门岳丈,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结发妻子亲吗?
“皇后啊,你这怀有身孕,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崇祯皇帝搀着周皇后,关切的说道:“以后见到朕,不必行礼,这是朕下的圣旨,不准违抗,别惊动了胎气。”
“是。”
脸颊微红的周皇后,低头应道。
“……”
拱手作揖的周奎,保持着姿势,腰突觉得有些酸,唉…早知今日,前几日就该节制一下。
不就是京城的汇通票号开业了嘛,也不必这般高兴吧。
“国丈啊,免礼吧。”
见到身体微颤的抠门岳丈,扶着周皇后的崇祯皇帝,见到后,笑道:“国丈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朕刚来坤宁宫这边,就听到国丈的声音了,听起来,颇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感啊,呵呵~”
老脸一红的周奎,讪讪笑着,挺直腰板,老腰真是不中用啊,坐着的时候,还好好的,弯一会儿,咋就酸了。
“父亲…您没事吧?”见周奎脸色不对,周皇后关切的询问道:“不然传太医来替您……”
“不碍事的皇后。”
周奎闻言,忙摆手笑道:“老臣是见到陛下,有些激动,身体无碍的。”
见到朕激动?
抠门岳丈,你不老实啊!
“呵呵~”
崇祯皇帝笑道:“国丈,可是有什么喜事,要跟朕说吗?”
对抠门岳丈的私生活,崇祯皇帝不关心,就算给自己再整出个小舅子,也无碍。
他所关心的是汇通票号的事情。
“有,瞧老臣这记性,真是够健忘的。”
周奎被崇祯皇帝一提点,忙点头应道,不过心里却暗暗叫苦,唉,真是有些太意气风发了,不该来见皇后啊。
本想着拿些东西,关心下自家女儿,顺带再探探口风,看能否叫自家女儿,吹吹枕边风。
眼下这汇通票号,在京城已经开起来了,成效还算不错。
想在北直隶治下的各府州县,全都给开起来,这没个爵位在后撑着,是不行的。
“陛下…您和父亲在这里聊吧,臣妾去看看哥儿。”见自家父亲,有事要谈,周皇后便对崇祯皇帝说道。
对自家父亲的情况,周皇后太清楚了,那想要得个敕封的爵位,都快想疯了,但她不想过多掺和此事。
毕竟大明的爵位,岂是那般轻易能敕封的。
“好,皇后慢一些。”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韩赞周,你们都陪皇后去吧,朕有些事情,要询问下国丈。”
“喏!”
本有些小心思的周奎,一听此言,见自家女儿,缓缓的走出正殿,随驾的韩赞周,在宫人都走出去后,贴心的关上了殿门。
“吱……”
那缓缓关上的殿门,叫周奎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岳丈啊…朕叫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撩了撩袍袖,坐下的崇祯皇帝,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周奎说道:“这段时间,怎没向朕呈递奏疏呢?”
“老臣……”
紧张起来的周奎,变得有些结巴,看向崇祯皇帝说道:“汇通票号,在京城的崇北坊建起来了。
成效还算不错,比较喜人。
所存已有三万多两银子,押物借贷出去两万一千八十九两银子,老臣想着,这点小成效不必惊动陛下。
想着等在京城这边,多开两家分号,于通州立起分号后,再向陛下详细呈禀此事。”
“嗯。”
崇祯皇帝点点头,夸赞道:“岳丈的差事,办的不错,人手方面,要多多筛选好,也多培养些。
自己人,总比外人用着放心吧?
其实岳丈不说,朕也清楚。
多余的话,朕就不赘述了。
这个汇通票号,若岳丈能平稳的开遍北直隶的各府州县,账面是良性的,不出现欺行霸市的情况。
那一个伯爵,朕是能敕封的。”
抠门也算一种本事,这样的人,一般都贪财还怕死,若是用对了地方,那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的。
崇祯朝的大明,造神的不少,崇祯皇帝也不介意,自己当个造神的人,比如…将周奎造成大明民间的财神。
心惊胆战的周奎,听闻此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负圣恩!”
“希望岳丈能切实帮朕分忧。”
崇祯皇帝淡然道:“汇通票号的差事,要是敢办砸了,或给国朝造成动荡,那就数罪并罚了,到时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第305章 三桂,你怎么看?
敕封抠门岳丈爵位,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周奎作为大明皇后的父亲,地位尊崇的皇亲国戚,按制是要敕封的,无非就是早与晚罢了。
崇祯皇帝不会在这上面卡着。
没理由,也没道理。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是为了周皇后,抠门岳丈的嘉定伯,崇祯皇帝都给他预留好了。
只是捏住了抠门岳丈的小辫子,想造神的崇祯皇帝,觉得自己若不收获些甚么,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皇上,臣妾见父亲离开时,情绪有些激动,您不会许……”回到寝宫的周皇后,见崇祯皇帝笑着起身相迎,娥眉微蹙道。
“国丈他啊,就是想替朕分忧,替大明做些事情。”
崇祯皇帝笑着打断道:“皇后放心…该敕国丈的爵位,朕是不会忘的,现在皇后要做的,就是安心养好胎。
为朕,再诞生一位皇子。
朕先前给皇后所言的,定要没事多做些,但也要看顾好身体,怀胎十月,真是件不易的事情。”
“皇上~”
周皇后闻言,心里暖暖的,倚靠在崇祯皇帝的肩膀上,觉得分外踏实,眉宇间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为了这敕爵之事,自家父亲每每按制进宫,都要提上几句,扰的周皇后亦是心烦。
自家父亲的脾气秉性,周皇后心里是清楚的,但……
“好啦,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见周皇后这般,崇祯皇帝笑着轻抚周皇后,笑道:“朕这些时日,忙于政务,有疏忽皇后了,今夜就多陪陪你。”
“不碍事的。”
周皇后脸颊微红,抬头道:“皇上心忧社稷,大明又有那般多政务要处置,皇上不可因后宫事,耽误国朝要务。
臣妾在坤宁宫安好,哥儿身体健硕,皇上没事能来坤宁宫休憩就好,说起来,皇上又消瘦不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管外朝遇到多少糟心事,后宫能有这样贴心的妻子,对崇祯皇帝而言,都是极为幸运的事情了。
或许在后宫,崇祯皇帝有不少妃嫔,但心里真正视为妻子的,唯有周皇后。
想起甲申国难发生的种种,崇祯皇帝的眸中闪烁着精芒,不管这皇帝多难当,他都要逆天改命!
折腾这般长时间,和初来这个乱世时相比,大明国朝的局势,已然初步安定,所谋定种种部署,也都有所起色。
他所煽动的蝴蝶效应,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越变越大!
……
“皇爷…神枢营右副将祖大寿之子,参将吴襄之子吴三桂等,已从辽前赶赴京城。”韩赞周踱步向前走着,对乘坐龙辇的崇祯皇帝说道:“眼下他们按皇爷先前的旨意,已赴西苑讲武堂,不过……”
见韩赞周欲言又止,脸上生出的神情,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道:“不过怎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吴襄之子吴三桂,刚入西苑讲武堂,就跟几名在讲武堂的勋戚子弟,起了冲突。”韩赞周欠身道:“事发突然,不知是谁起的头,不过那几位勋戚子弟,其父皆是在三大营任职的。”
“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崇祯皇帝笑道:“你去,派人将吴三桂召来乾清宫,朕要见他。”
“喏!”
西苑讲武堂闹这么一出,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内,毕竟先前视察神枢营时,力捧祖大寿这帮辽派将门,暗踩在京营任职的勋戚,还以此谋定汰兵减饷事。
现在这个时候,三大营表面看起来平静,兵部也已停发那两成员额的粮饷,但是这背地里的矛盾,肯定不受控制的爆发了。
祖大寿、吴襄这帮在京的辽派将门,背锅的属性算是别想跑了。
‘越来越有趣了。’
来到东暖阁的崇祯皇帝,想起京营那边的态势,心情不错,心里暗暗说道:‘照这样的架势来看,等曹文诏他们回归后,完成讲武堂的课业,完成讲武堂进修框架搭建,就能顺势入驻神机营了。’
戍守京畿的三大营,作为崇祯皇帝亲选的大明新军编制,他要一步步剔除掉旧派勋戚,叫改造的勋戚子弟,还有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逐步掌控住实权。
像御马监所谴派的监察内臣,一个不留全部撤走,一帮不懂军事的太监,狐假虎威的指手画脚,那不是扯淡吗?
想避免拥兵自重的方式,办法有很多,采取这种被动、消极的法子,所产生的隐患实在太大太大了。
“末将…吴三桂,拜见陛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东暖阁响起,看着眼前的吴三桂,稳坐龙椅的崇祯皇帝,双眼不由得微眯起来。
这吴三桂长的端是壮实,还这般英俊,颇有几分儒将之意。
“免礼吧。”
崇祯皇帝打量着吴三桂,听到旨意的吴三桂,老实的站着,举止恭敬,静候着天子出言训话。
跟随内廷宦官,从西苑讲武堂赶来乾清宫面圣,吴三桂就猜想到天子召见,定是为跟讲武堂的那几个勋戚子弟,起冲突一事。
“吴三桂,朕记得你曾高中国朝所开武举?”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着吴三桂说道:“那你觉得我大明军队,在辽前为何频繁失利,为何国朝耗费那般多钱粮,却平定不了建虏叛乱呢?”
“…启禀……陛下。”
吴三桂闻言,心里一紧,忙抱拳道:“建虏八旗上下,全员皆可为兵,披甲为兵,卸甲为民,反观我大明于辽前治下,虽…国朝调拨众多钱粮,但所募兵丁却谈奴色变,纵使领兵将领,本事再强……”
听着吴三桂所讲的这番应付之言,崇祯皇帝眸中闪烁着精芒,嘴角流露出一丝戏谑。
到底是军阀头子的儿子,所讲的那些话,全都是避重就轻的谈。
句句不谈辽前弊政的实质,却摆事实讲依据,强调在辽前为将的难处,至于国朝耗费多少钱财,那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