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厂卫出动,缉拿暗通建虏的贼人,叫他们不敢违背陛下旨意。”孙承宗收敛心神,拱手一礼道。
“孙卿,朕知道厂卫什么时候出动,什么时候不出动。”
看着孙承宗,敲打着奏疏的崇祯皇帝,说道:“好啦,不必说这些了,都抓紧时间做该做之事吧。
现在建虏杀进喜峰口,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军机处这边,绝不能掉以轻心。”
“臣等遵旨!”
站在跟前的孙承宗,还有站在一旁的王洽、李邦华等人,忙拱手应道。
眼下虽说解决的问题不少,但很多还没落实到位,就算是全都落实到位,可外部威胁还远没有解除。
此番皇太极统御建虏八旗,杀进大明关内,那可不单单只是想攻破几座城池,他是想打断大明的脊梁,好叫他在建虏内的威望,能拔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小小的建虏奴酋,就敢妄言建国,谁承认了?!
朕乃统御神州的大明天子,对建州卫这等犯上作乱之事,那态度是明确的,必须打到你服,打到你骨头被断才成!
相比较于老奴,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皇太极的威胁更大,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那可谓是给建虏夯筑了牢固的根基。
要是不把皇太极解决掉,通过他后续所做之事,整合建州满汉之见,逐步创设汉军八旗,那对大明的威胁就更大了。
“皇上啊,您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啊,英国公张维贤,借国朝动荡之际,于京营大兴党同伐异之事,此事您要管管啊!”
“皇上啊,张维贤这老贼,真不是个好东西啊,眼下京营这边,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本思索后续该如何部署的崇祯皇帝,突然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这叫他眉头紧蹙起来,冷厉的眼神,看向军机处正堂外。
回归本位的王承恩,此刻匆匆走上前,恭敬的拱手道:“皇爷,成国公朱纯臣,领着一帮在京营任职的勋戚,来军机处这边,控诉英国公于京营所为。”
“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缓缓站起身来,见孙承宗他们停下手中军务,便说道:“你们继续处理军机要务,朕出去看看。”
“臣等遵旨。”
在孙承宗等人的答复下,崇祯皇帝垂手向前走去,心思却活泛起来,大明治下有那么一帮与国同休的勋戚。
自土木堡之变后,随大明战神出战的勋戚群体,蒙受重创,这使得大明文官群体,逐步卸掉大明勋戚的权柄,在朝势力日益衰败。
在这些勋戚之中,有与国殉难的,也有跪地乞活的,像英国公一脉,虽说张维贤是老狐狸,但他孙子张世泽,却死战被杀。
黔国公沐天波,直到最后一刻都效忠大明!
尽管在这些勋戚中,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有些是真头铁大明,但有些却辜负了‘与国同休’之意。
这其中就包括成国公朱纯臣!
“止!!!”
随着崇祯皇帝走出正堂,值守军机处驻所的大汉将军,一个个朗声喝道,这叫原本激动的一众勋戚,都变得安静下来。
“还真是够热闹的啊。”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看着人群前的朱纯臣,说道:“朕怎么说,这右眼皮横跳,原来是有人想逼宫啊?”
在大明文官群体身上,屡用不爽的逼宫之言,用在大明勋戚身上,那也是威力极大的存在。
“臣等万没有此等想法啊!”
被吓一跳的朱纯臣等人,忙跪倒在了地上,一个个默契的说道。
“没有?”
崇祯皇帝走到朱纯臣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那成国公,你来跟朕解释一下,当前正值国朝动荡之际,你串联这么多勋戚,来军机处这边,是何意呢?”
“陛下,这并非臣串联的啊!”
朱纯臣面露惶恐,声泪俱下道:“臣是大明的忠臣啊,臣就是气不愤,那英国公假借陛下之意,笼络亲近他的勋戚,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大搞党同伐异之事。
还说什么,臣等皆是我大明蛀虫,在京营任职,却不干人事,臣等可都是大明勋戚,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呢?!”
听着朱纯臣所讲,崇祯皇帝的心中生出感慨,张维贤这老狐狸,看来动静闹得不小啊,这‘一门两国公’的空头支票,看起来是非常诱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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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机会,这不就来了?
“英国公本就是奉旨办差,何来党同伐异之说?”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着控诉张维贤于京营行‘跋扈’之举的朱纯臣,冷喝道:“建虏都打进喜峰口了,若到时朕要谴京营出战,你们都敢率部迎战吗!?”
“陛下,京营乃拱卫神京的精锐啊!”
面对崇祯皇帝的质问,朱纯臣跪地拱手道:“确保神京安危,保障天子安危,才是我京营首要之事。
若真需迎战建虏大军,也应是各路勤王大军所做之事。”
“陛下,成国公所言极是!”
“陛下,您的安危,那才是我国朝第一要事!”
跪在朱纯臣身后的一众勋戚,那一个个神情激动,一副忠君为国的神态,说的崇祯皇帝都有些感动了。
“原来是这样啊。”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朱纯臣他们,说道:“照诸位卿家所言,那朕就像缩头乌龟一般,龟缩在神京便是了?
甚至可以到城墙头上,去看来犯的建虏大军,肆意的杀害我大明子民,然后朕拍手叫好,来一句杀得好!?”
“这……”
朱纯臣他们闻言,为之一愣,旋即心里咯噔起来,一个个低下脑袋,根本就不敢接崇祯皇帝所讲之言。
“好啊!好啊!!”
崇祯皇帝脸上的笑意全无,看向朱纯臣厉声喝道:“这就是我大明的勋戚?这就是我大明的京营?
建虏都打到家门口了,都拿刀指在朕鼻子上了,你们能讲出这样的话,真真是太好了啊!”
“臣等有罪!”
面对喜怒无常的崇祯皇帝,朱纯臣他们身如筛糠,一个个慌忙行拜礼,请罪道。
先前他们聚在一起,想向崇祯皇帝声讨张维贤所为,就是考虑到当前局势,天子不会叫京城乱起来,所以才打着这样的主意。
毕竟他们都在京营任职,倘若京营乱起来的话,那京城跟着就会乱,到时朝廷如何安稳局势?
可谁料想到,崇祯皇帝根本就没理会这茬。
“有罪的不是你们,有罪的是朕啊。”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瞅着朱纯臣他们说道:“朕先前太信任你们了,以为你们是我大明勋戚,能为朕带好京营各部。
可实际上呢?
京营是怎样的德性,朕不说,你们心中比谁都清楚,朕丢不起这人啊,朕到底还是要这脸皮的!”
崇祯皇帝这句话讲出,让朱纯臣这些在京营任职的勋戚,那一个个都于心中揣摩起来,天子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天子心里清楚,京营那边存在吃空饷的情况?
这不应该啊!
不对,先前李邦华就协理京营之事,深受天子信任,眼下这个老小子,就在所谓的军机处待着。
看着眼前沉默的众人,崇祯皇帝哪里不知,此刻的他们,都在心中揣摩自己的意思,可眼下京营还不能乱。
尽管京营烂到根子里了,尽管自己很想把吃空饷、喝兵血的弊政铲除掉,但这些事情都不是现在能做的。
一味的铁血手腕,只会造就新的隐患爆发,在建虏进犯的大环境下,自己必须要平衡好这一切。
感慨大明根基已烂的崇祯皇帝,心里轻叹一声,看着眼前这帮勋戚,眉头紧皱着,对朱纯臣说道:“成国公,你来。”
“臣领旨!”
朱纯臣强压内心惊疑,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跟着崇祯皇帝,就朝一旁走去,心里揣摩着天子相召,到底所为何事。
是想惩罚自己?
还是想叫自己,配合张维贤整饬京营?
“成国公,你对侍卫上直军怎么看?”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朱纯臣,环指四周道:“你有没有觉得,朕所在宫城,还有这皇城,京卫形同虚设,还要被兵部横插一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不都成常例了?
朱纯臣眨眨眼,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兵部横插一脚的,又何止是京卫呢,那戍守神京的京营,不也被人家横插一脚?
还有五军都督府,现在不也是形同虚设吗?
“成国公,朕要是重建京卫体系,整饬宫禁,设京卫都督府,整顿侍卫上直军,你可能将宫城、皇城的禁卫,给它绝对掌握吗?”
见朱纯臣不明,崇祯皇帝挑明说道:“这朝中的一些大臣啊,总觉得一切都该由他们管管,动不动就以祖制,就以社稷,来要挟朕。
现在好了,建虏杀进关内了,一个个全都傻眼了,朕想打退建虏,还我大明朗朗乾坤,一个个动不动就蹦起来。
这朕的自留地,朕都不能全部说了算,这算不算天下之滑稽?”
朱纯臣面露震惊,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乖乖,天子这是要干什么,削分兵部的权柄吗?
自土木堡之变后,京卫也好,京营也罢,包括五军都督府,都被大明的文官,一步步拆解渗透,权柄多掌握在兵部这边。
现在天子要设京卫都督府,那朝中的文官会同意?!
这算是交换吗?
天子将宫禁宿卫交给自己,潜台词是不是再说,张维贤于京营所做之事,你们一个个就不要阻挠呢?
“成国公,你可愿为朕分忧呢?”
瞅着震惊的朱纯臣,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的说道。
“臣愿为陛下效死!”
回过神来的朱纯臣,当即拱手作揖道。
总督京卫都督府,这权势可不小啊,大明天子的安全,都叫自己负责了,以后在朝谁敢小觑?
见朱纯臣这激动的神态,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用大明勋戚势力,去制衡大明文官势力,这想想都是有趣的事情。
其实设军机处的时候,崇祯皇帝就不止一次想过,何时将宫禁规范起来,京卫都督府就是他的手段。
为何外朝那边,对内廷之事了解这么多?
一方面是跟内廷宦官有联系,另一方面就是跟兵部插手的宫禁有关!
从大明战神,折腾出土木堡之变后,诸如京卫、京营、五军都督府,这些本被大明勋戚势力,所掌的独立衙署,历经一些时局,一步步被大明文官群体拆解、渗透,最终权柄落入到兵部这边。
说好吧,的确削减了勋戚势力,说不好吧,话语权皆掌握在文官群体手里。
身为大明的天子,处在当前这种大势下,崇祯皇帝想要的是朝堂制衡,文官势力要打,勋戚势力要拉,一步步铲除掉弊政。
玩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别等崇祯十七年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大明治下遍地都是造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