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当前大明所面临的处境,尽管没有彻底的改观,但至少有所改变,不管是辽东,还是山陕,亦或者其他地域,都没朝着更坏的结局演变。
走在这西苑太液桥,看着眼前的美景,崇祯皇帝心情很是愉悦,当皇帝也非所有都是坏的。
在享乐这方面,是该时代的翘楚。
“可惜,朕不想当亡国之君啊。”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对眼前的太液池,囔囔道:“若是有可能,朕情愿少些享乐,当当这盛世之君!”
一想到大明身处大航海时代,却没有能参与其中,多多的积攒底蕴,崇祯皇帝就觉得甚是惋惜。
倘若大明能够积极开海,去跟欧罗巴诸国掰掰腕子,将南洋诸国划归统治下,那大明将走向何等方向,崇祯皇帝亦不好预判,但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先在天津积极开海,吸引欧罗巴各国海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大明定要打造远洋舰队。”
崇祯皇帝神情倨傲,双眼微眯道:“欧罗巴各国的内部矛盾,同样有很多,没有道理他们能驰骋海疆,大明就不能驰骋。
不过想谋定此事,要等到流寇势力镇压,建虏势力被削弱后,大明的内忧外患,相对减少一些,才能一步步落实。”
别看大明幅员辽阔,但是内部矛盾太多,若连这些都没有疏导,就想着涉足临海,涉足远洋,那无疑会加剧大明崩溃。
超出能力范畴的事情,崇祯皇帝不会去做,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崇祯皇帝坐拥整个天下,可真正属于他的却很少。
太多的特权群体,把持着众多生产资料,名下财富惊人,甚至将大明底层百姓,当成他们创造财富的工具,崇祯皇帝这位青年天子,多少有些名不符实。
“皇爷,他们都过来了。”
王承恩走上前,作揖行礼道。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趁着现在有些空闲时间,召见那些被周遇吉聚拢的将校,若是能打开他们的心结,就能让他们更早为大明征战。
毕竟从天启年间开始,山陕两地就频生灾害,地震,雪灾,旱灾就像是商量好,交替在关中这片土地出现。
受辽东局势的影响,大明对赈灾方面做的不好,加之以官绅为首的群体,不断盘剥受灾百姓,兼并他们的土地,这没有活路之下,才被迫走上造反之路。
总不能活生生饿死吧?
“拜见陛下。”
以孙可望为首的将校,神情间多有些复杂,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不过这言语间多有些不齐。
先前所经历的种种不公,特别是地方官员的贪婪,叫他们心底对大明生出怨气。
孙可望、刘文秀这些人,跟毛承禄、孔有德他们还有所不同。
后者毕竟较长时间内,是大明的武将群体,或许受到文官的苛待,但若能卸掉他们的不满,给与他们晋升的希望,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是不会再背叛大明。
前者就不同了。
在较长时间内,他们是被盘剥,被压榨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最终选择造大明的反。
心里的那股怨恨,若是不能疏导干净,就算他们再有才华,崇祯皇帝也不会放他们出京统兵。
那样就像是一枚枚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爆炸。
若非周遇吉所统勇卫营,或绑,或招,他们中的不少人,将在崇祯三年投身流寇,操刀子造大明的反,并逐步崭露头角。
“免礼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孙可望他们,开口道:“这些时日,在京城待着怎样?在各部随军讲武堂,可还适应?”
孙可望、刘文秀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大明天子。
“大胆!”
见众人这般,王承恩皱眉斥责道。
“王伴伴,不必这般。”
崇祯皇帝笑着摆摆手,说道:“他们第一次见朕,难免会有些紧张,当然了,这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怨恨朕吧?”
“末将不敢!”
“末将不敢!”
孙可望、刘文秀这些将校,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抱拳说道,心里都不免紧张起来,被天子这般说,他们可不敢承认啊。
“好啦,就算是怨恨朕,也是正常的。”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先前山陕两地灾害频生,地方民不聊生,有些事情,朕也是此后才知道的。
朝廷多次调拨的赈灾粮饷,不少没用到赈灾上,却被一帮贪官污吏贪墨,这也使得地方叛乱日益严重。”
孙可望这些人,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他们都没有想到,天子会当着他们的面,讲出这些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天子在承认错误,可这些话当着他们的面讲,难免叫孙可望他们,心里有些忐忑和惶恐。
“现在山西那边,被朕杀了不少贪官污吏。”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孙可望他们,接着说道:“虽说朕心里也清楚,现在做这些事情,无法弥补山陕两地百姓,心中对大明的失望。
可若是放任这帮贪官污吏,以权谋私,欺压百姓,横征暴敛,为非作歹的话,那大明的江山社稷,恐有倾覆之危啊。
朕不需要你们,能有多么理解朕。
朕只希望你们,心中能明白一点,大明现在遇到很多的问题,都急需尽快勘正。
但这件事情仅仅靠朕一人,是办不好的。
若是在你们的心里,对大明还有看不惯的地方,朕要求你们,将这份对命运的不公,化作充实自己的动力。
在各部随军讲武堂,好好的进修,叫朕能整饬大明军队,镇压地方叛乱,灭掉作乱的建虏,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
想叫孙可望、刘文秀这些人收心,能为大明效忠,能为大明征战,就不能靠地位和财富去拉拢。
靠物质收买来的人心,毕竟当物质满足不了他们,迟早会经历背叛,这不是崇祯皇帝想要的。
可若是能够叫他们,用心里的不满,当做最初的动力,在各部随军讲武堂,逐步接纳吸收新的事务,在潜移默化间进行改变。
当见到自己治理下的大明,在逐年的变好,摒除掉顽瘴痼疾和毒瘤,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那他们就会效忠大明。
说到底,错非被逼无奈之下,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过刀口上舔血,去当造大明反的叛军啊。
第446章 猛虎潜山林
“入你娘的崇祯小儿,老子算被你坑惨了!”
李自成抄着刀,怒砍着眼前的大树,忿怒的咆哮着:“这帮狗娘养的鞑子,老子早晚干翻你们。”
在这山林之间,回荡着李自成的咆哮。
李铁山、裴雄虎这些老营将领,一个个神情木讷,瘫软着躺在地上,火铳、战刀等更是散落在地。
从他们乘船渡海离开天津,到他们赶赴辽南海疆登岸,这一路的海上颠簸,加之李自成的影响,叫他们心里不那般惧怕建虏。
直到遇到一股建虏兵马,千余众东拼西凑的队伍,被不足百众的建虏击溃,叫李铁山这帮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这人心快散掉了。
发泄过后的李自成,抄着那把卷刃的长刀,看到眼前的一幕,眉头紧皱起来,心里轻叹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李自成抄着刀,虎目微张,厉声喝道:“咱们现在还没摆脱建虏的追捕,不想被建虏砍掉脑袋,就继续给老子跑。”
李自成的怒吼,没有叫所有人听进去,看着李铁山、裴雄虎这些人,都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李自成悬着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些。
随他赴辽的千余众队伍,现在就剩下不到四百众,而他选中的老营精锐,满打满算不到百众。
建虏所控制着的辽东,对他们这些人来讲,就是修罗场般的存在,想要不被建虏在战场上屠杀,就要变强!
“李铁山,裴雄虎,你们几个跟老子过来。”
对老营以外的人马,李自成心里早就放弃,这些人活着,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当炮灰叫他们逃脱的。
神情有些木讷的李铁山、裴雄虎几人,跟着李自成来到一处僻静之地,他们并不清楚之后,究竟要怎样办。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李自成蹲在地上,捡起几块石子,皱眉喝道:“就遭受几场战败,一个个的心里都胆怯了?
瞧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模样。
当初跟老子同乘一条海船,一个个是怎样张扬的?先前的锐气呢?都被建虏给吓跑了?”
“大哥,这辽东的建虏太强了,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李铁山抱着脑袋,言语间带着胆怯,低吼道:“区区不过百众的建虏,都能将咱们给击溃……”
“给老子把嘴闭上!”
见李铁山讲这等丧气话,李自成瞪眼呵斥道:“咱们人马是多,但多是散兵游勇,你们这些,被老子选进老营的人,死了多少?
就他娘死了十几个。
咱们初来乍到,没了解建虏的实力,就算经历一些战败,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咱老营不溃,那就不会败。”
在跟建虏的小股队伍,几次交手以后,李自成认识到建虏的厉害,但建虏在辽南这个地界,并非是没有短板的。
李自成的心里很清楚,跟建虏这样硬碰硬,肯定是活不了,多半会被建虏砍掉脑袋。
叫他领着残部,去给建虏投降,且不说他心里不愿这般,就算真去投降,那多半也是被砍脑袋。
建虏嗜杀,这是他见识到的。
时下这种局势下,摆在面前的路,除了死,似乎就没有其他,想摆脱这种境遇,就必须换种花样。
“现在叫咱们老营,跟建虏去硬碰硬,那肯定是不行的,碰了,就是死。”
呵斥完李铁山,强压怒意的李自成,拿着石子,就摆了起来,正色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摆脱建虏的追捕。
之后咱们就昼伏夜出,不再主动招惹建虏,挑一些远离城池的庄园,那里不仅有着粮食,还有供你们享乐的女人。
此外在这些建虏的庄园里,还有不少被他们欺压的阿哈,这些都是好兵卒,只要能激出他们的血勇,咱老营的实力就能增强。”
听着李自成所讲,裴雄虎几人,一个个双眸微张,就连有些胆怯的李铁山,也跟着听了起来。
“大哥,那要是咱打不过,咋办啊,这建虏太强了,就算是袭杀他们的庄园,也不能确保拿下啊。”
“大哥,要是咱们闹的动静太大,被驻扎辽南各地的建虏知道,肯定会出兵围捕咱们,这建虏可不比明军,那动作是很快的。”
“大哥……”
在李自成讲完以后,裴雄虎、李铁山这些人,一个个都讲出心中的担忧,眉宇间带着对建虏的惧怕。
对待这样的情况,李自成并没急着去呵斥,反叫众人将心中所想,都一股脑的全讲出来。
毕竟能否在辽南活下去,眼前这些老营的将领,才是他安身立命的保证。
“老子觉得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想的太多。”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自成面露狞笑,开口道:“咱们昼伏夜出之下,专找那种小的庄园去打,你们觉得能打不过吗?
等咱们劫掠几个庄园,老营麾下人马多一些,抢一些战马,到时就向绣岩城那边流窜过去。
那里的地形相对复杂,驻扎的建虏并不多,别忘了,这大明的东江军,期间也是会袭扰辽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