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陕西境内,必须杜绝一刀切。
不能看现在取得的一些成果,给陕西自身,给朝廷,带来了那些有利的改变,就迈开步子的推动改变。
如果配套的改变和谋划,没有及时的跟上,就是会出现陈巡抚所说的情况。”
“是啊。”
陈奇瑜感慨道:“此前西安府推动裁撤卫所一事时,生出多少风波和影响,本抚现在都历历在目。
这还是以流贼平叛前指的名义,捧着天子的大旗,我陕西巡抚衙门表面没掺和的前提,就折腾出这般多事情。
倘若此事由本抚亲自负责,那不知会捅出多少篓子,如果没有金参赞深明大义,愿意帮本抚分担这些压力,只怕……”
“陈巡抚,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金声笑着摆手道:“我等皆为大明臣子,理应为大明社稷分忧,为天子分忧,个人荣辱真不算什么。
真要是说起来,陈巡抚在裁撤卫所期间,所肩负的那些职责和担子,可要比本官要重太多了。
但凡陕西赈灾行署,未能有效约束和聚拢那批灾民和流民,并在治下各府县开展相应的事宜,那陕西现在说不定又乱了。
本官听说你们赈灾行署这边,给农科那边提供的官田用地,所试种的土豆、红薯、玉米等物,都取得了不错的长势?”
“这个的确要特别说一下。”
陈奇瑜眼前一亮道:“在西安府治下有几处试种官田,所种下的红薯和土豆,全都提前收获了。
经过汇总核算的亩产,就达到了惊人的500多斤,而这几处官田都是次一等的薄田,如果种到上等水浇地,那产量只怕会更惊人!”
第600章 联动(2)
军机处。
“刘鸿训在山西,孙承宗在辽前,做的都很好嘛。”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御览着所持奏疏,面露笑意道:“山西治下的泽州、潞安府所辖诸卫,辽前治下的辽西所辖诸卫,都在平稳的裁撤卫所,清查所辖屯田,安置军户转民籍,暗查诸世袭卫所官。
只要肯做事情,肯想问题,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此前朝廷武断的裁撤掉驿站,不安排相应的分流安置,像这等一刀切的方式,必须要绝对杜绝才行。
只要是方向对了,哪怕过程慢一点,朝廷也是能接受的,朕最厌恶的就是好赖话全叫一人说了,最后出了问题,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等军机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对近段时期,军机处所收奏疏有不同的看法。
“陛下,山西和辽前两地,皆乃拱卫京畿的要地和屏障。”王洽看了眼王在晋他们,眉头微蹙的上前,拱手作揖道。
“现在刘鸿训和孙承宗二人,自发的在治下裁撤卫所,就算想参考京畿卫戍调整,至少也要提前讲明这些情况。
可自始至终军机处也好,内阁也罢,甚至是兵部等有司衙署,都没有收到相应奏疏,现在却……”
“王卿可是在担心什么吗?”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王洽说道:“裁撤掉所设卫所,不说山西和辽前怎样,就说拱卫京畿的区域,所减轻多少负担,难道军机处先前的核算,卿家都忘掉了吗?
将非必要存在的卫所裁掉,以减轻地方的压力,确保地方秩序的安稳,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陛下英明。”
杨嗣昌上前附和道:“臣以为山西巡抚刘鸿训、辽东督师孙承宗,在治地审时度势的裁撤部份卫所,是很正确的事情。
就刘鸿训、孙承宗所呈奏疏,臣方才在心里核算一笔开支,如果所裁撤卫所的一应屯田,能顺利并入到各地官田中,安置好所辖军户转民籍,过去朝廷每年要开支的几十万两粮饷,此后就不必再调拨了。
而那批官田每年所征田赋,能让朝廷多收十几万两折色银,这前后带来的获益,就是……”
“杨枢辅,你这笔账算的不对吧。”
黄立极眉头微皱,看向杨嗣昌说道:“就算是裁撤掉卫所,那所涉及的地方,还是要组建起驻防军。
针对这部分的开支,杨枢辅可曾算过?
孙承宗所在辽前,推行裁撤卫所一事这是正确的,毕竟辽西从我大明治下,被建虏夺走的时间较长,所以推行起来难度较小。
不过刘鸿训所在山西,也选择这个时候进行此事,多少是欠考虑的事情,毕竟在山陕等地,还设有九边重镇。
一旦说山西推行的裁撤卫所,让九边重镇的戍边将士知晓,被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暗中篡改,导致边镇军心不稳,那本是好的政策,最后却变成坏的事情。”
黄立极还是偏向于稳中求胜啊。
如果叫军机处上下,知晓陕西那边,山东那边,也都在逐步开始裁撤卫所,只怕这种反应会更大啊。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黄立极、杨嗣昌他们,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其实在军机处不知情下,围绕北方诸省的裁撤卫所一事,都根据当地实况在缓慢推进中。
就像毗邻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的金州卫,在金州总兵官李明忠的奉诏下,早就开始相应部署,甚至天津直隶州这边,都遴选出一批吏员,代替知府、知县等职,赴金州行军管事,确保金州的整体发展。
“既然黄卿有这方面的担心,那军机处就该帮着查漏补缺。”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环视殿内诸臣,朗声道:“现在国库的情况怎样,诸卿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朝廷每年的赋税征收,就是这样的情况。
长期处在收支失衡的态势,靠着拆东墙补西墙,去解决应急性的政务,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明知道有问题的地方,却不想着去怎样整改,只是被动的等着问题爆发出来,长此以往朝廷可有宁日?
就像过去山陕两地,各地的流贼层出不穷,不就是朝廷摊派的辽饷过重,加之地方频频受灾,导致百姓没有了活路,才被迫造朝廷的反吗?
所摊派的辽饷没征收上来多少,肆虐辽东的建虏没被镇压下去,却让朝廷又多一帮造反派,这种情况必须要彻改!”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他们,听着天子所言明的这些,心里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吧。
对于军机处诸臣的反应,崇祯皇帝心里也都清楚,无非是觉得太快了,担忧多地裁撤卫所下,会折腾出新的风波来。
不过崇祯皇帝对卢象升、袁可立、刘鸿训、孙承宗、孙传庭、陈奇瑜这批封疆大吏,却有着绝对的信心。
依着上述这些地方大员的才能,别说是出任各地巡抚、督师了,就算全擢升进内阁担任要职,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像王洽、黄立极他们所忧的事情,卢象升、袁可立他们同样清楚,所以有针对性的做裁撤卫所一事,是避免事态扩大为前提,确保能有效解决问题,才选择最合适的地方,去逐步的推行裁撤卫所一事。
“行了,此事就暂且这样吧。”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眼神坚定道:“军机处把可能存在的问题,都汇总到一起,及时和刘鸿训、孙承宗他们沟通,确保这件事情能平稳做好,避免地方出现动乱,真正为国库减负。”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作揖应道。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朝武英殿外快步走去,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他还要赶回乾清宫处理朝政。
现在北方诸省治下,包括湖广、福建、两广等地,都有着不少的事情,在等着崇祯皇帝去了解,去解决,时间对崇祯皇帝而言很宝贵。
第601章 群臣请谏,大罢工
文华殿。
“元辅,您不能再犹豫了。”
史可法眉头紧皱,盯着沉默不言的韩,向前探探身说道:“如果再这般被动下去,那在北直隶、河南、山西、山东等地,所形成的那种势头,必然会影响到江南诸省啊。
您看看孙传庭,在河南做的那些事情,默许一帮没有通过科举的士子和读书人,裹挟着治下的愚民,去状告侵占官田一事。
这牵扯到的不止是各地宗藩啊,还有部份别的群体,下官这边收到很多书信,都是要转递给元辅的。”
“够了,别说了。”
韩身心俱疲,摆手打断道:“难道本辅不清楚这些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孙传庭他们为何敢这样做?
那还不是陛下在背后支持吗?
最直观的变化,先前空虚的国库,渐渐的充盈起来,毕自严这位户部尚书,也跟着在户部做出不少变动。
清查地方火耗,清查历年赈灾,在直隶、山东、河南等地形成较强的压迫,这个时候做出任何变动,那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啊。”
史可法陷入到沉思之中。
从崇祯三年开始,崇祯皇帝在朝堂上,在地方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和部署,特别是设立一批新衙署,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沉淀,渐渐形成不一样的变动。
特别是北方诸省治下,先后特设的地方赈灾行署,以响亮的口号聚拢读书人,让赈灾行署体系的影响力,在很多文官不屑的态势下,正逐步的壮大起来。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吗?”
史可法思虑片刻,迎着韩的注视说道:“不久前,受之公(钱谦益)谴人送来书信,询问当前朝堂的情况,陛下这般乾纲独断,闭塞言路,违背我大明祖制,不顾我大明国本是否动摇,这是否为朝中阉党复辟?
以温体仁为首的派系,在朝所做种种,特别是温体仁自诩得天子的倚重,不断在朝罗织亲信,聚集在廉政公署,这分明就是……”
阉党。
东林党。
从天启四年算起,两派间的恩恩怨怨,已不是简单的针尖对麦芒,而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
像杨涟、左光斗这批东林党人,先后惨死在阉党的手里,被魏忠贤联合诸多大臣,驱逐出整个朝堂,导致东林党彻底被打压下来。
其实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不好的,都是守旧派利益群体出身。
只不过站在皇权角度,看哪一派能更受控制,大明天子才会倾向于谁,继而打压不听话的另一派。
东林党过分倾斜于党同伐异,在天启一朝的时候,非东林党这一朋党的,不认可他们所主张的政见,那都会遭受东林党的联合进攻。
最为直观的一次表现,就是天启帝初御极登基时,东林党的部分大臣,暗地里联合辽地的将门势力,构陷楚党巨擘熊廷弼,使得其被迫离开辽东,继而间接导致辽左、辽南等地的先后沦陷。
而面对这等剧变下,熊廷弼再度赴任辽东,却又跟王化贞不和,继而直接导致整个辽西的沦陷。
这前后不到两载的时间,让大明损兵折将严重,让建虏八旗大肆扩张,继而导致此后的辽地对战,让大明彻底丧失掉主动优势。
“就算是到现在,朝中的某些大臣,依旧还想着党争啊。”
崇祯皇帝脸色阴沉,看着手里的奏疏,冷芒一闪道:“史可法这个家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朕真的是很想问问他,究竟是大明的户部主事,还是某些人的户部主事啊!”
跪倒在地上的骆养性,低着脑袋,不敢多言其他,从曹化雨、李若琏的逐步崛起,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些后路已然被天子所抽掉,这使得骆养性对天子所下旨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骆养性,你觉得江南诸省的东林党人,究竟是在怕什么吗?”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跪地的骆养性,神情冷然道。
“朕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过多去管江南诸省,唯独湖广总督、福建总督、两广总督换了人选,不过李邦华他们,也跟江南诸省有着不小的联系。
可现在却私底下串联起来,想再闹一处大罢工,上演一波请辞的闹剧,这分明是想叫朕举起屠刀啊。”
“启禀陛下。”
骆养性低首禀道:“据臣派往江南诸省的锦衣卫,所查明的情况,造成江南诸省的一些人,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
一个是侵占官田。
一个是天津开海。
一个是北地变好。
一个是朝堂变动。
这些情况的变好,朝廷的处境变好,却使得富庶的江南诸省,一直舆情都变得不是特别明朗。
特别是在崇祯三年时,一个迅速崛起的复社,本有不少读书人都联系密切,却多离开江南诸省,尊奉陛下所颁旨意,赶赴各地赈灾行署做事……”
听着骆养性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心里唏嘘不已,自己所做的种种改变,到底还是影响到很多地方。
“好啊,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轻摔所持奏疏,似笑非笑道:“明面上的斗争不玩了,开始给朕玩阴的了,好啊,那朕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王伴伴,去给曹化雨传朕的口谕,让他麾下所领锦衣卫,密赴江南诸省,将第一批圈定的人,全都消失!
尤其是那个钱谦益必须落水,给朕落水而亡,手脚做干净些,别叫人查出什么,否则他们都要自裁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