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是没错了。”
周遇吉眉头微皱道:“方太监,给他暂记一功,升一级。
郑忠,把这萨哈的首级收拾好,明日一早,连同其他建虏首级,一并送到蓟州去!
来人啊!!
传本将令,叫勇卫营辅兵,即刻打扫战场,把斩杀的建虏首级,全都给老子砍下来!!”
此次他们勇卫营,初抵石门镇,便遭遇来犯建虏,还全歼所遭遇的建虏兵马。
这不管是对周遇吉、方正化来讲,还是对勇卫营麾下的正兵、武阉、辅兵来说,那绝对是极为振奋的一场大胜!
“周将军,此次咱们勇卫营,初抵石门镇前线,便全歼一支建虏兵马,这要是传到后方去,必然会引起轰动的。”
方正化情绪有些激动,看向周遇吉说道:“咱们勇卫营,没有辜负皇爷的厚望,接下来定还能有所斩获!”
“方太监,骄纵之意不可有。”
周遇吉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这一战,咱们是取得了全胜,可勇卫营的伤亡,只怕也不小啊。
眼下具体伤亡多少,还不清楚,等辅兵打扫完战场,咱们联名写一份奏疏,明日一早便送抵蓟州,叫孙阁老传递到神京去。
若非在此之前,陛下命兵仗局上下,给勇卫营配发精良的火铳,还有震天雷等火器,勇卫营绝赢不了此战的胜利!”
方正化沉默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在刚迎战建虏之际,中军勇卫营正兵,力战来犯建虏,所抛掷震天雷的场景,那真真是太震撼了。
这也使得方正化的心中,极为认可周遇吉所讲。
“还有,从即日起,勇卫营上下,不得再以‘武阉骑兵队’之名,称呼我勇卫营的锐士。”
看着眼前的郑忠,周遇吉想到了什么,遂对身边所站的方正化,说道。
“以后,就叫勇卫营铁骑队,既然进了勇卫营,那便是勇卫营的一员,他们配得上这个称呼!”
“……”
方正化、郑忠二人,听到周遇吉所讲,脸上露出不同的神情。
其实对方正化来讲,这调入勇卫营的这帮武阉,先前就是大明的罪人,甘愿成为祸乱朝纲的魏忠贤爪牙。
自天子御极以来,这帮武阉就被囚禁看押着,所以在方正化的内心深处,对他们并无太多的认可。
但是在经历这一战后,其所领的武阉骑兵队表现,也叫方正化起了一些变化,开始认可勇卫营所辖的那帮武阉。
“勇卫营铁骑队,愿为天子效死!!”
而情绪更为激动的郑忠,直接怒吼起来,不过紧接着泪水便流淌下来,被囚禁看押的那段时间,他们背负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其实背负太多东西的人,又何止是他们这帮政治牺牲品。
就当前这样一种激荡的局势下,远在神京的崇祯皇帝,担任临设三卫防务钦差的孙承宗……
哪一个不是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不过此次勇卫营,在周遇吉的统率下,初抵石门镇,便全歼来犯的小股建虏,取得石门镇大捷,此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必将会给大明上下,狠狠的振奋一番士气的!
第66章 云动(1)
“沙沙沙……”
蓟州城的城墙上,分布着轮值的明军将士,他们持盾、握红缨枪,神情漠然的站着,一些巡城的将士,在所部小旗官、总旗官的带领下,来回的走动着。
“督师,您说周遇吉他们,抵达石门镇那边,不会遭遇来扰的建虏吧?”满桂挎刀而立,一手拍在这女墙上,皱眉看向远处,沉声道。
“不知为何,末将昨夜有些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会不会……”
“没有这种可能!”
孙承宗伸手打断道:“眼下来犯的建虏,主力多汇聚在遵化城,想拿下此城,充当袭扰我大明关内的要地。
就算盘踞在大安口那边的建虏偏师,想分兵袭扰石门镇,也不敢出动太多兵马,你在辽东那边,待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不清楚建虏的军规有多森严。
在遵化城没被攻破前,皇太极定不会扩大战场,这对他们建虏没有任何好处!”
听完孙承宗所讲,满桂这有些不安的情绪,才算稍稍安定一些,毕竟周遇吉所率领的勇卫营,是天子所缔造的。
倘若刚从神京那边,赶到石门镇一带,便遭遇建虏袭扰重创,叫天子知道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督师,您说遵化城那边,还能再撑几日?”
满桂皱着眉头,看向孙承宗说道:“虽说在遵化那边,有巡抚王元雅坐镇,可此番来犯的建虏势大,遵化那边又……”
说到这里,满桂实在说不下去了。
就当前他所知的局面,满桂有些想不明白,天子为何放纵建虏,将遵化城围住,却勒令各处兵马,不得前去驰援。
这摆明就是放弃了遵化城!
若遵化城叫建虏攻破,那紧接着被攻破的必是三屯营。
“满桂,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想。”
孙承宗眉头紧蹙,沉声说道:“建虏进犯我大明,导致京畿一带动荡,神京那边更是人心惶惶。
在这样一种态势下,天子于神京冷静布局,以遵化城、三屯营为核心,分别临设东西防务,目的就是想叫我大明,少被凶残的建虏,杀死一些百姓。
有些话不能明说,心里清楚就好,难道天子想面对这样的局面吗?!”
奉旨前来蓟州坐镇,总揽临设三卫防务,在这几日紧张部署下,孙承宗心里才算真正明白,崇祯皇帝所处的境遇。
满朝文武被辽东督师袁崇焕,所讲出的五年平辽之策,彻底蒙蔽双眼,以至蓟密永三协之地,多数堡所、要镇、城池所驻兵马,皆属未满编的状态。
削减蓟密永三协防务,的确减少了朝廷的军费开支,可相对应的,又被袁崇焕以各种由头,增派到了辽东前线。
“唉……”
心里觉得淤堵的孙承宗,忍不住轻叹口气,而身旁的满桂,却惊愕的伸出手,说道:“督师,出事了!!那好像是勇卫营的骑兵!”
“……”
被满桂这般一喊,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孙承宗强压内心惊骇,定眼看去,却见两百余众骑兵,朝着蓟州城方向飞驰而来。
“快!随老夫出城!”
孙承宗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就朝城下快步走去,这途径蓟州的勇卫营,昨日才离开赶去石门镇,今日却回来两百多骑兵,那定然是出事了。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郑忠所统的勇卫营铁骑队,一个个精神抖擞的驰骋,马颈上悬挂着一颗颗首级,朝着蓟州城赶来。
“督师,该不会是建虏偏师,攻破石门镇了吧。”陪孙承宗出城的满桂,眉头紧锁的说道。
“要不要末将即刻统率麾下铁骑,驰援石门镇,这勇卫营就算遭遇惨败,那也不能都叫建虏杀了啊!”
“闭嘴!!”
孙承宗皱眉呵斥道:“满桂,若你再敢这般行事,休怪老夫无情!!”
说话间,郑忠所领勇卫营铁骑队,便驰骋到蓟州城下,在城墙上的无数明军将士,都探身向他们看来。
“勇卫营,铁骑队,百户郑忠,特奉勇卫营主将之命,率部报捷!!”在见到出城的队伍后,郑忠扯着嗓子便怒吼起来。
“……”
静。
此刻孙承宗、满桂一行,神情各异的看向郑忠,看着他身后的那帮骑兵,心中生出阵阵惊疑。
报捷?!
报什么捷!?
难不成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在抵达石门镇之际,果真遭遇来扰的建虏了?
“拜见孙阁老!”
在孙承宗等人,悉数站在原处,惊愕之际,郑忠翻身下马,拿着周遇吉、方正化,联名所写报捷奏疏,便递到孙承宗眼前。
“末将郑忠,奉我家主将之命,特呈递报捷奏疏,还请孙阁老尽快派人,送抵神京!”
真的取得胜绩了?
孙承宗强压内心惊骇,接过郑忠所递奏疏,情绪有些激动道:“杀了多少建虏?你勇卫营伤亡多少?”
郑忠挺直腰板,虎目如炬,朗声道:“石门镇一战,我勇卫营迎战来犯建虏,斩杀八百七十一人!
其中,真鞑七十九人,披甲人五十七人……”
随着郑忠那自信且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蓟州东城,纵使是久经沙场的满桂,在听到这样的战绩后,整个人都彻底变了。
在己部战死一百一十七人的前提下,能全歼八百余众的来犯建虏队伍,这他娘的就是一场大胜啊!
“天佑大明!!”
孙承宗紧握着拳头,情绪激动的说道:“你们勇卫营,真是好样的,不愧是陛下所缔造的上直亲卫军!
来人啊,即刻接收勇卫营所上缴建虏首级,将此石门镇大捷的奏疏,八百里加急,给本督送抵神京!!”
没有人比孙承宗更清楚,此时此刻的神京,需要这样一场大胜,来好好的振奋人心,好叫朝野间的局势,变得不那般激荡,如此天子便可更从容的掌控朝局了。
只是孙承宗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已统率两万余众,东拼四凑的京卫队伍,还带走一批人质,浩浩荡荡的朝三河方向行军。
第67章 云动(2)
“成国公,您说天子,这是为了什么啊!?”
汤国祚眉宇间透着忧色,骑马向前驰骋,左右环望一圈,提速行至朱纯臣身旁,说道:“不待在重兵把守的神京,偏要御驾亲征!
这鞑子是什么狠角色,天子他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是御驾亲征,那也不能把咱京卫顶在前面啊!”
“灵璧侯慎言!!”
朱纯臣心里一惊,忙向着左右看去,见两侧的大汉将军,没有异样的举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皱眉看向汤国祚,低声斥道:“你不想活命,别连累本公,此等妄议天子之言,若传到陛下耳边,你就等着被夺爵吧!”
“我……”
汤国祚忙伸手想解释什么,却被朱纯臣挥手打断,朱纯臣再次看了眼左右,皱眉道:“建虏进犯我大明,引得国朝激荡。
朝廷花费多少银子,却是眼前这种结果,所以天子有任何反应,都不是你我所能妄议的。
本公明确的告诉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差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你真以为天子叫京卫随驾出征,进驻三河,是为上前线战场,跟来犯的建虏厮杀吗?
灵璧侯,你未免太瞧得起京卫,也太瞧得起在京卫都督府,担任要职的这帮同僚了!!”
“……”
朱纯臣的这番话,叫汤国祚的心里,反而安定了不少,只要不叫他们上战场,那随驾去三河,便去呗。
对汤国祚来说,他就是大明勋戚的一员,世袭灵璧侯之爵,享受些荣华富贵就成,至于别的,不是他所操心的事情。
像汤国祚这类勋戚,在大明可不在少数。
“陛下,这随驾的那帮勋戚,并不是特别的情愿离京。”李邦华骑马随行,眉宇间透着担忧,错崇祯皇帝半个身位,微微垂首道。
“倘若这种情况下,陛下不加以整饬的话,只怕会影响到随驾出征的京卫各部,真要是御驾抵达三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