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解决国库面临的财政压力,根源还是在税政改革上,像孙传庭试行的摊丁入亩,陈奇瑜试行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包括户部一直在做的盐政整顿,都是有利于改善财政压力的。”
“道理我都明白。”
毕自严开口道:“包括当前朝野间,出现的一些反对声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针对这些税政改革才出现的。
本辅之所以想这样做,就是缓解部分矛盾,避免一些人,死盯着税政改革不放,否则想要做好此事,恐期间会滋生很多问题啊。”
维新变法推行到现在,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同时也暴露出一部分问题,新旧矛盾的冲突,始终处在一个相互拉扯的过程。
特别是涉及财政领域的,试行的一些新政,尽管能有效缓解大明财政压力,但是却让更多的群体蒙受损失。
为首的就是特权群体。
官绅、权贵、商贾、地主等群体,几乎都囊括其中,涉足新兴领域产业的还好些,能通过赚取的红利,来平衡他们心底的不满,甚至也让不少群体,愿意紧跟推行的新政,毕竟赚取的钱财,远比单一的土地产出要高不少,这也使得大明北方诸省,出现一批大小不一的工厂主。
不过在北方诸省治下,依旧存在大批的守旧派,对待新兴的事务,新兴的产业,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守旧,在现有的大明,仍然是主流思想。
大明实在是太庞大了,任何一项新政的推行,没有较长时间的沉淀,是起不到相应成效的。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东暖阁内,崇祯皇帝放下御笔,看着赶来的徐光启、毕自严,思索着湖广清查的事情,该怎样展开。
“两位卿家,看看这些奏疏吧。”
崇祯皇帝指着一摞奏疏,对徐光启他们说道:“这是湖广总督李邦华,在赴任湖广以来,所查明的情况。
触目惊心啊。
朕真是没有想到,湖广治下的土地兼并,竟然严峻到这种地步。
而其中最过分的,当属湖广各地的宗藩分支,为了一己私利,胆敢侵占官田,甚至巧取豪夺地方民田。”
这?
徐光启、毕自严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说起来。
李邦华就任湖广总督,也有几年了,原本按崇祯皇帝所想,要尽快查明治下问题和弊政,可从李邦华赴任以来,却受各种因素的影响,一直都在维稳湖广地界的局势,使得很多事情都没能有效开展。
这几年来在湖广治下,一个灾情,一个剿匪,就够让李邦华头疼的了。
面对这等特殊局面,崇祯皇帝也没有下旨催促,反而让李邦华解决现有问题,积极扩编湖广赈灾行署,吸纳和培养一批读书人,暗中调查湖广境内,所存在的问题和弊政。
东暖阁内很安静。
徐光启、毕自严他们,在接过王承恩所递奏疏,一封一封的详细看着,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卿家觉得…朝廷若想清查湖广,此事该怎样推行?或者说要不要清查?”崇祯皇帝将难题抛出去,看向徐光启他们。
湖广这个地方,在大明具有不一样的地位。
“陛下,臣以为要清查!”
毕自严走上前,作揖行礼道:“时下国朝这边,财政压力依旧是很严峻的,倘若坐视这些问题和弊政,继续盘踞在湖广治下。
那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清查湖广,要讲究方式方法,要逐步的展开,这样才能确保湖广的安稳,毕竟湖广一旦生乱,会影响到很多地方。”
“臣附议。”
徐光启紧随其后道:“陛下,臣觉得朝廷要做的,是先行清查湖广治下各地宗藩,效仿当初孙传庭在河南所做之事。
清查这些年来,湖广诸藩侵占的官田。
在该事取得初步成效时,再由都察院谴派巡察御史,对湖广各府州县进行巡察,严查火耗、赋税、赈灾等事……”
听着徐光启、毕自严所讲,崇祯皇帝露出满意的笑容。
尽管大明的风气,尚未完全扳正回来,可是在先前的维新下,已经有所回转,这就是一个好的迹象。
“卿家所言,就是朕所想。”
崇祯皇帝开口道:“朕打算让内阁、户部、内务府等有司,组建一个联合巡察,专司湖广清查事。
湖广总督李邦华,协助朝廷推进清查。
这件事情,不是朝夕间就能办成的,朕也不急于一时,朕今日召两位卿家,就是想让你们商榷一个方案,拟定一份奏疏,尽快呈递到御前。”
“臣等遵旨。”
徐光启、毕自严当即作揖道。
大明的维新变法,必然是一个压茬递进的过程,崇祯皇帝要做的就是掌握大方向,而朝堂上的有司大臣,则做好份内之事即可。
在确保局势安稳的前提下,逐步的剔除掉弊政和毒瘤,或许这个过程会很缓慢,但是崇祯皇帝却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毕竟大明过去欠下的历史账,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本就是不现实的过程。
对付宗藩也好,对付文官也罢,亦或其他群体,说到底还是文官拿手,毕竟王朝的主旋律就是安稳,而这些事情,明显是文官群体最为拿手的。
第744章 航线
碧水蓝天,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泛起了道道浪花,数十艘海船组成的船队,驰骋在海疆之上。
“二爷,您说这算怎么回事?”
甘辉挎刀而立,迎着海风,对身旁的郑芝虎说道:“咱家大帅,兢兢业业的替朝廷镇守南疆,扼守琉球镇这等要地,提防欧罗巴各国海上势力,威胁我大明南疆。
就不说过去立下的战功了。
近几年,就算是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吧?
朝廷为何就视而不见呢?
更叫人气愤的是,大小琉球等地,朝廷说移藩就移藩,圈住不少的土地,要作为宗藩的藩地。”
“你是在向本将抱怨吗?”
郑芝虎看了眼甘辉,皱眉道:“向大小琉球等地移藩,那是陛下的旨意,怎么?你想违抗旨意吗?”
“末将没有啊。”
甘辉急道:“末将就是替大帅叫屈,真要论起来,就大帅所立功勋,不说别的,就是敕封个国公爵,那也丝毫不过份。
难道出身好,就能代表一切吗?
这话,可不是末将一人说的,底下很多兄弟,都是这样讲的,凭什么一些宗藩,想占多少土地,就能占多少土地?”
“够了!”
郑芝虎呵斥道:“这样的话,本将不想再听到了,有些事情怎样,并非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你们怎会知道,陛下就没想过此事?
敕封国公,是张张嘴,就能办成的吗?
就当前国朝的情况,你难道还没看出来?陛下想做成一些事情,就有大批的朝臣反对和质疑。”
甘辉沉默了。
在琉球镇镇守的时间久了,尽管相隔京城极远,但通过一些渠道,依旧是能了解到一些情况的。
“跟你提一句。”
郑芝虎想了想,看向甘辉说道:“你们心中所不满的事情,其实陛下先前就向大哥颁过密旨,其中就涉及到敕封国公之事。”
“嗯?”
甘辉惊愕的看向郑芝虎。
“此事,陛下很早就想到了。”
郑芝虎双眼微眯,幽幽道:“只不过有些事情吧,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要有能拿得出手的战绩才行。
为何近两年来,我琉球镇、汉盟要控制往返倭岛的航线,和倭岛本土的一些人,达成秘密的合作?
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
还不是陛下指明的方向吗?
只要能保证琉球镇的安稳,扩展汉盟在南洋的势力,发展在倭岛的势力,那到了合适的时候,陛下就能乾纲独断的颁布敕封旨意。”
“竟有这样的事情?”
甘辉有些难以置信,像郑芝虎所说的这些,他先前是毫不知情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郑芝虎双眼微眯,看了眼甘辉,“陛下的心胸,远比你们想的要大的多,一个国公爵算得了什么。
要是在琉球镇这边,谁能立下相应的战功,也未必不能敕封国公爵。
想想这些年,你们在汉盟分走的金银,要是没有陛下的允准,你们能分走那么多吗?
一个个都别觉得受了委屈,想想看,要不是陛下在背后支持我等,就大哥的脾气,你觉得能坐稳琉球镇总兵官吗?”
甘辉沉默了。
的确。
从他们追随郑芝龙,前去琉球镇镇守以来,不管是处境,亦或是地位,再或是财富,相较于从前,要好过太多太多了。
过去的他们,就是藏着掖着,凡事都要小心谨慎,特别是被一些文官针对,那也是能忍就忍。
“将军,内务府参赞大臣岳庆章,想见见您。”一名亲兵,挎刀走上前,向郑芝虎抱拳行礼道。
“走。”
郑芝虎伸手道。
站在甲板上的甘辉,看着郑芝虎的背影,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最近数个月,他们往返倭岛的频率,远比过去要多太多。
特别是内务府,过去从没来过琉球镇,可也是在数个月前开始频繁出现,且这个内务府参赞大臣岳庆章,更是常驻在琉球镇。
这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
其实像这等事情,不止是甘辉疑惑,在郑芝龙麾下的不少将校,都存在这种疑惑。
“末将郑芝虎,拜见岳参赞。”
昏暗的船舱内,郑芝虎走进船舱,向岳庆章抱拳行礼道。
“郑将军客气了。”
岳庆章起身相迎,面露笑意,向郑芝虎抬手回礼道。
“岳参赞,不知您找末将,所为何事?”
郑芝虎看向岳庆章,询问道。
“坐,坐。”
岳庆章笑着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郑将军,郑帅在倭岛遗留的血脉,是否想执掌田川家族?”
嗯?
郑芝虎一愣,错愕的看向岳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