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钱龙锡,拜见陛下!”
被传唤的钱龙锡,眉宇间透着些许亢奋,还没走进正堂,声音便响起,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起来吧。”
崇祯皇帝淡漠道。
在堂内众人的注视下,钱龙锡撩了撩袍袖,挺直腰板,眉宇间的亢奋不减,上前两步,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建虏谴派使者,有意跟我大明议和,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故将其领到三河面圣。”
“……”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他们,在听闻钱龙锡所讲,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尤其是王洽、李邦华二人,眉头紧蹙起来。
崇祯皇帝冷着脸,看向钱龙锡说道:“所以孙卿在蓟州那边,见到建虏所谴之人,并不同意你领着建虏的人,来三河这边,是吧?”
“是。”
此时的钱龙锡,并没觉察到崇祯皇帝话里有话,点头道:“孙承宗为人过于谨慎,言建虏此次来使,定然是怀揣不轨之心的。
但臣却不这般看。
哪怕是跟建虏相互试探,这亦能为我大明,多多争取些时间,这般,辽前所谴援军,便可进关更多……”
“够了!!”
崇祯皇帝一甩手,怒视钱龙锡喝道:“谁给你的权力,叫你擅自做主,强行将建虏的人,带到三河见朕的!!”
“…陛下,臣也是为了大明啊……”钱龙锡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为给大明争取时间,却遭崇祯皇帝这般呵斥。
“愚蠢!!”
崇祯皇帝怒指钱龙锡,打断道:“建虏屠杀我遵化、三屯营两地子民,掌握着战场的优势,却休兵不动,这摆明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现在谴派几名建虏,来试探我大明,以知晓朕是否御驾亲征,好啊,钱龙锡,朕真是没想到,我大明竟有你这等愚蠢至极的内阁大臣!!”
“臣……”
钱龙锡傻眼了,伸着手想解释什么,可面对崇祯皇帝的呵斥,他心里紧张起来,先前在蓟州,知晓建虏谴派使者,想跟大明议和,这叫他觉得机会来了。
就算建虏是假议和,但若能跟建虏消磨下去,这般就能多拖延些时间,好叫袁崇焕,多从辽前调遣些援军。
这般建虏若知晓大明调集重兵,将他们围堵在遵化、三屯营两地,那定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为此不惜跟孙承宗闹翻,强行要将建虏所谴之人,带回三河这边,孙承宗见状,唯有谴派麾下精锐,以护送之名,监视被钱龙锡要带走的建虏。
“好啊!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走上前,当着王洽、李邦华等人的面,抬起脚来,猛然踹向钱龙锡,怒道:“就因为你自以为是的聪明,现在叫建虏奴酋皇太极,知晓朕的确御驾亲征。
钱龙锡,朕还真是挺佩服你的,是嫌朕的命活的太短是吧,想叫建虏挥师西进,直扑三河而来对吧!!
来人啊,给朕把此贼拿下,等候发落!”
被踹的胸口直疼的钱龙锡,彻底慌了神,忙趴在地上,痛哭起来:“陛下,臣万万没有此意啊!
臣只想着为我大明争取时间,万没有……”
可听到崇祯皇帝所喊,快步走进来的大汉将军,又怎会给钱龙锡解释的机会,直接架住钱龙锡的双臂,就向外面拖走了。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崇祯皇帝紧握着双拳,神情冷然的站在原地,看着被拖走的钱龙锡,他算是被自以为是的钱龙锡,彻底是折腾的没脾气了。
难怪说在建虏高层的手中,多带着一本《三国演义》,这他娘的哪里是以此学习兵法啊,这分明就是通过《三国演义》的情节,来预判大明文官,所闹出的那些骚操作!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他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待着,根本就不敢多说其他。
建虏谴派所谓使者,就因钱龙锡擅自行事,使得建虏那边,算是明确了天子御驾亲征一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钱龙锡竟然没有想到,真真是愚蠢至极啊!
“陛下,现在咱们怎么办?”
见王洽、李邦华二人不言,朱纯臣犹豫再三,上前谨慎的问道:“建虏谴派人手,只怕事先会有约定,若没在规定期限内,从蓟州逃脱出来,那必然是……”
“朕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崇祯皇帝沉声喝道:“即刻以军机处前指之名,明发上谕,言钱龙锡暗怀私心,不顾我大明国朝,擅自做主,其不配在内阁,即刻罢免其官职!”
对钱龙锡心里那点想法,崇祯皇帝比谁都清楚,这便是典型的一叶障目,平日里是个聪明人,偏偏到关系到自己的事情,便会钻牛角尖,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按着自己心中所想来做。
在大明,像钱龙锡之流,数不胜数!!
就这么一个烂到根子上的大明,想要给他救活,真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第74章 你在教朕做事?
“把那些建虏,召来。”
崇祯皇帝压着怒意,神情淡漠道:“既然都来三河了,朕若不召见他们,还以为我大明怕了!”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听闻崇祯皇帝所讲,眉宇间都透着些许忧色。
在当前这等态势下,召见建虏所派所谓使者,除了徒增烦恼外,就没别的用处。
像钱龙锡所想那般,利用建虏使者,来拖延时间,纯粹是一厢情愿的事情,谁又能确保这不是建虏的计谋呢?
“陛下,要不由臣去见那帮建虏?”李邦华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万金之躯,区区几名建虏,又怎敢惊扰圣驾。”
“不用!”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道:“朕倒是想要瞧瞧,这建虏是多长了几颗脑袋,能叫大明调拨那么多军饷,都未能收复辽东失地,还叫他们打进我大明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一味的去躲避,没有任何意义,区区十几名建虏,能在三河把天掀翻不成?
“去,把府军前卫的那帮勋戚子弟,都给朕召来。”
在王承恩上前,准备领命之际,崇祯皇帝伸手道:“也叫他们都瞧瞧,这建虏长什么样,见到建虏后,会不会吓得两股战战!”
“奴婢领旨!”
王承恩当即应道。
在场的一众人等,都能感受到崇祯皇帝的怒意,在两军对战期间,任何举动,都是带着试探的。
自作聪明的钱龙锡,只想着有利于自己的那些因素,却忽略了建虏带的试探,使得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之事,算是叫建虏高层明确了。
这大明的内部,还藏着暗通建虏的家贼啊!
坐回到龙椅的崇祯皇帝,手指敲击着桌案,眉头微皱着,自己御驾亲征之事,大明内部知道,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进犯的建虏知道,那便不正常了。
在大明与建虏历次交战中,每每到战局关键时刻,被建虏收买的内应,便会在暗中从事破坏,以至大明最终兵败。
“咚咚咚……”
军机处前指正堂外,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数以百计的大汉将军,开始布控,闻讯赶来的侯世禄,更是持刀站在了堂外。
“哒,哒。”
外面闹出的动静,叫崇祯皇帝从思绪中出来,手指敲击着桌案,闪烁着冷芒的双眸,看了眼王洽、李邦华等人,随后看向堂外,瞧见王承恩领着十几人进来。
“站住!把所披甲胄脱掉!”
侯世禄挎刀而立,挡在正堂门前,虎目如炬,盯着王承恩身后那十几名建虏,沉声喝道。
“……”
此刻军机处前指堂外,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侯世禄身上,布控的大汉将军,纷纷将手落在刀柄上。
“我等已将佩刀卸下了!”
被一道道带着敌视的目光盯着,为首的建虏怒目圆睁,抬头看向侯世禄,沉声道:“我等奉我大金汗王之命,特来面见大明天子,你怎敢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
被挡着去处的王承恩,心里咯噔一下,暗暗骂起自己,怎敢这般疏忽,竟没叫这帮建虏卸掉甲胄。
和辽前待过的侯世禄不同,像王承恩这等内廷宦官,还有王洽、李邦华他们,并未见过建虏的凶残。
但侯世禄却很是清楚。
建虏面圣,绝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不然大明必乱套。
“说的什么鸟语!爷爷听不懂!!”
侯世禄当众抽刀,指向眼前这帮建虏,喝道:“爷爷知道你能听懂,要么脱甲胄,要么死!!”
“哗……”
随着侯世禄怒斥响起,警戒的众大汉将军,纷纷抽刀,警惕的盯着这帮建虏,就连被崇祯皇帝点名召来的众勋戚子弟,亦纷纷拔刀。
警觉性挺高的。
看着横在堂外的侯世禄的背影,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称赞,这日后必须执行军政分离。
该是谁干的事情,就该谁干。
像钱龙锡之流,所闹出的闹剧,日后绝不能再出现了。
“好!!”
戈图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的说道:“脱掉甲胄,大明天子尊贵,怕我等行刺!”
“哈哈……”
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军机处前指堂外响起,这叫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眉头皆微蹙起来。
尽管他们听不懂外面建虏,究竟讲了什么,但这笑声他们却能听懂,那是带着不屑的意味的。
“啪!”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快步朝堂外走去,王洽等人见状,忙上前拦住,崇祯皇帝冷喝道:“闪开!!”
被镇住的王洽等人,不敢再出言多讲什么。
窝囊啊!
大明军队在辽东战场上,被这帮以下犯上的建虏,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以至建虏上下,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大明。
这被皇太极谴派过来的十几个建虏,在知晓自己御驾亲征,且知道自己就在正堂内等着他们。
却这般肆无忌惮。
这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不。
准确的说,是没把大明放在眼里。
崇祯皇帝推开侯世禄,看着正慢条斯理,脱着身上甲胄的建虏,冷然道:“一帮以下犯上的奴才,还敢妄言跟大明对等,蛮夷就是蛮夷!”
“……”
以戈图为首的建虏,愣住了,不少都抬头看向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崇祯皇帝,这便是大明的天子吗?
持刀而立的侯世禄,见戈图他们,直视天子,却没任何动静,当即便沉声喝道:“跪下!行礼!”
戈图回过神来,嘴角微扬,傲慢的冲崇祯皇帝抱拳一礼道:“见过大明皇帝,我大金汗王,谴本将出使大明。
若大明皇帝,愿按国书所写,向我大金进贡,则我大金兵马,可退出大明境内,两国休战。”
戈图那蹩脚的汉语讲出,叫在场听到的众人,一个个怒目圆睁,嚣张,真是他娘的太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