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荡先是赞叹,然后满是好奇的问道:“传说中素王营建洛邑,还政康王迁居洛邑时。
上天降下九彩神光,本来在镐京城之中的九鼎便出现在洛邑之中,镇守邦周天命,无人能够撼动,这是真的吗?”
天子诺带着一些提醒地傲然道:“自然是真的,素王至高至圣,禹王九鼎是王天下之鼎,只要九鼎还在,邦周天命就无忧,任何窥视者,都必然要受到上天的谴责和惩罚。”
秦王荡闻言却不在意,他龙行虎步向前,边走边道:“寡人要试试这九鼎是否真的不可撼动。”
众人顿时大惊,秦王荡想要撼动的根本不是九鼎,而是邦周的天命!
姬诺顿时急了,大声喊道:“秦王不可,邦周天命未失,妄动九鼎者,必遭天谴而死!”
秦王荡挪动其他的鼎,果然纹丝不动,他不信邪,最终停在了象征着雍州的九鼎面前。
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寡人就是要试试周室的天命到底有多重。
雍州乃是秦国之土,纵然周室天命未尽,雍州之鼎总该归秦!”
说着便直接抬手去举雍州王鼎。
鼎,动了!
所有人的头皮都直接炸开,九鼎竟然能被移动?
秦王荡脸上憋得鲜红,甚至眼眶之中都流出了鲜血,他晃了一晃,然后将鼎放在地上,仰头狂笑起来。
周室天命真的要无了,就像是抛弃殷商那样,凤鸣岐山的邦周被上天所抛弃了!
秦王挪动了雍州王鼎,这证明秦国至少是得到了一部分天命。
静王十七年,秦武王荡临洛。
荡曰:九鼎在德,秦,古雍州之地,当据其一。
遂举,雍州王鼎动。
天下皆惊。
周失天命,诸侯入洛试鼎,共逐王命。《史记周本纪》
这章写的好爽,对味了
第一百五十章:非王即贼
袅袅香雾,轻轻散在宫室之中,室内依旧朴素暗沉,没有金玉相配,只有素色的帷帐和陈旧的木质,看着不像是一国之君的居所。
洛国公室有些像是圣徒,他们更多的在意精神方面的自足,对于物质方面的要求很低,很多财物都赏赐了下去。
当君主始终能克制自己欲望的时候,就会上行下效,奢靡之风就不会太过离谱。
洛弘望着手中的信件眉头微微皱起,洛载直接道:“父亲,应当立刻出兵,诛杀秦王荡!”
洛弘眼神一凝,郑重道:“载儿,秦国大概率得到了天命,这样做洛氏会遭遇什么,你想过吗?”
洛载毫不畏惧地对视道:“父亲,身为洛氏子弟,若是顾虑太多不是好事。
秦王荡的确是挪动了雍州王鼎,但不说他只挪动了一个鼎,这说明邦周天命还未曾全部降落。
即便是真的降落,那又如何,儿臣率兵诛杀他,倒要看看上天有什么反应。
老祖素王在上,洛氏逆天而行,又有何惧呢?
无非就是以血偿还罢了!
公室这些年来想着保存公族和国人的性命,所以不想妄动兵戈,但恐怕是达不到了,至少公族是不行的。
他们是素王的子孙啊。”
洛载的性格就是如此,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完全由那些具现化的数据而决定的,正如昔年的洛成,属性并不算是顶尖,但是却做出了一番足以载入史册的事业。
真正决定一个人上限的是百折不饶的意志和性格,洛载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敢于向命运挥刀。
洛弘叹道:“载儿,你说的是对的。
但实际上历代先祖和为父所担心的,是那些孩子和女人。
若是公族的男子死伤殆尽,若是国人死伤殆尽,在这个遍布豺狼的世道之上,那些柔弱的女人和孩子谁来保护他们呢?
恐怕就连固城自守都做不到了。”
洛载沉默了,他性格刚强,但越是性格刚强的人,心中就越是有柔软的地方。
洛弘轻声道:“九鼎确实不能让秦王带回去,必须要杀死他震慑天下。
普通的国人就不要带了,将出身洛国公族的敢战士带上吧,这是素王后裔的事。
另外,这件神器带上,若是太难,就用它。”
说着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数个小人儿团团围在一起的青铜器具。
宫室之中陡然出现了一丝的锋锐之气,洛载伸手接过,金戈铁马的声音直接传到了洛载的脑海之中,“主人!”
沉闷的如同金属一般的声音响起,这是来自天上的英灵在等待着召唤。
洛载眼神一凝,天命神器!
【黄阶卫士:召唤10个武力值80的傀儡卫兵,可以作为护卫,此卡较多时,可以组建精锐突击小队。】
洛载当即重重叩首,砰砰砰地磕在地上,沉声道:“父亲,儿臣走了,希望还能活着回来见您。”
袭杀秦王,这不是简简单单地杀鸡屠狗,而是真的要拼命。
洛载离开宫室,就发现很多公族子弟已经聚集起来,各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勇士,其中有现役的敢战士,还有之前已经退役的敢战士。
这些人见到洛载出来,纷纷围上来问道:“太子,国君怎么说?”
“将鼎夺回来,绝不能让秦人带回秦国。”
“太子,臣愿意随您前去,死不回转!”
“太子,臣还能挽强弓,可以随您征战。”
一道道声音之中带着焦急,带着坚决的勇气,洛载微微抬头,强行克制住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眶,大声道:“父亲已经同意。”
众人闻言瞬间就是一阵欢呼,洛载又道:“家中独子的不得前往,刚刚成亲还未诞下子嗣的不得前往,未成婚的不得前往,总之,没留下种的都不准去。”
这些要求都很合理,洛国对先祖的祭祀是非常重视的,基本上每年都会举行大规模的祭祀。
洛载率领着敢战士们带着战车和战马直接冲出了洛国。
从赵国改革战法,胡服骑射开始,这种能够使战术更加多变的兵种就落入了各国眼中,骑兵渐渐出现在中原列国的队列中。
当然了,主力还是步兵和战车,骑兵还只作为战场分割和衔尾追杀。
洛载同时还向着列国送去信件,尤其是韩魏两国,告知他们秦王荡在洛邑举鼎,要夺天命的事情。
虽然列国都想要夺走邦周的天命,但是这件事情自己干可以,别人干不行,即便韩国刚刚被秦国击败,面对这件事依旧是惊恐无比。
一时的失败或许还有重来的机会,但若是秦国得到了天命,那岂不是永无翻身之地了?
韩魏两国在恐惧的驱使下,又见到近两百年未曾出动的洛国敢战士,意识到这或许是削弱秦国的大好时机,当即跟随出兵。
……
洛邑城中,秦王荡正意气风发的望着那一尊雍州王鼎,数十个秦人将它抬上由数十匹战马所拉的巨大车辇,为了制作这个车辇,秦王荡甚至拆除了王宫的一部分横梁。
“回~秦~喽~~”
充满秦川之地口音的呼声从秦王荡的口中传出,数万甲胄齐全的秦军精锐齐齐高呼,“大秦!大秦!”
拿到王鼎对士气的提高是不可估量的,即便是这些深受压榨的秦人也感到了上天的眷顾。
或许等到天命降临的那一刻,一切的苦难就会结束了。
随着秦人带着王鼎走出洛邑,天子诺气急攻心,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秦王荡实在是太过振奋了,他来到洛邑时本来只是好奇想要看看九鼎的模样,但是见到九鼎的那一刻,他动心了。
九鼎的瑰美绮丽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脑海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去夺鼎吧,你是至高的秦王,这鼎本就该是的,去拿起雍州王鼎,向天下宣告天命在秦。
于是他就去抬雍州王鼎,然后鼎动了,他明白了,那真的是上天的垂青。
“嗯?”
秦王荡突然觉得鼻孔有些温热,伸手一摸,竟然流出了鲜血,不禁有些惊疑地喃喃道:“难道是这些时日过于干燥的缘故?”
然后秦王荡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这是青铜战车和马蹄声交织的声音,有大规模的军队在行军!
不是秦人!
负责探查的副将跑到秦王荡大辇之下急声道:“王上,不好。
是韩魏两国的军队正在接近,而且据斥候说,似乎还有洛国的旗帜和大纛,他们在这里等着埋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洛国太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所以斥候都未曾见过洛国的旗帜和大纛,只是隐隐约约辨认出上面的洛字。
秦王荡听到韩魏两国时还不以为意,但是听到洛国军队竟然会出现,整个人瞬间呆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就明白是夺走王鼎触动了洛国的底线。
实际上在这里的并不是秦国全部的主力,在攻破韩国重镇之后,留下一部分人镇守,另外一部分返回秦国休整,剩下的数万人才跟随秦王荡前往洛邑。
但是他并不害怕和畏惧,而是兴奋,他从血火之中走来,秦国森寒的制度深深地影响到王室的教育,秦王荡从大辇之上起身,挥剑大声道:“停止行军,就地列好阵型,各营之间结阵防御,准备迎敌!”
这种一方有计划发起的突袭,唯有果断地整理阵型迎战才是正理,若是军令不能顺遂地传达下去,造成混乱就会出事。
洛载一马当先,他穿着三层重甲,手中持着长戈,旁边则是强弓,远远地望到了秦王荡的大纛,秦王荡同时也见到了洛载的大纛,心中知晓那个魁梧的男人就是洛国将军了。
秦王荡大声道:“寡人乃秦王荡,韩魏两国率兵来此,是要和秦国开战吗?
须知,寡人一怒,便能让韩魏两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让韩王、魏王肉袒负荆,前往咸阳求寡人饶恕他们。”
韩魏两国讷讷不敢言,洛载高高扬起长戈,愤声道:“秦王荡,吾乃洛国太子载,你妄动九鼎,触碰邦周天命。
真当洛国无人吗?
若是今日不将你诛杀于洛水之畔,吾怎么对得起历代先祖呢?”
对于洛载扬言要诛杀自己,秦王荡心中有怒意,大声道:“上天赐命秦人,让寡人带走雍州王鼎,难道洛氏要违抗上天的谕令吗?”
洛载讥讽嘲笑道:“禹王制鼎,殷商灭夏取九鼎,武王克殷取九鼎,这才是天下之王。
若是真承天受命,九鼎早已奉你为主。
九鼎的主人才是天下的主人,只带走一个王鼎,难道不是盗窃的贼吗?”
秦王荡愈发愤怒,洛载不再多言,直接将强弓挽起,当面就是一箭,被秦王荡挥开。
“杀!”
震天的吼声和杀戮之声传来。
洛载驱车上前,秦王荡自然不相让,数百年未曾出现过的王对王,将对将之争竟然再次出现!
秦国上千禁卫护持着秦王荡,洛载则带着最精锐的敢战士上前,血肉纷飞,洛载奋勇前扑,准备使用神器,给秦王荡致命一击。
秦王荡上前迎击,两人纷纷击打开身边的士卒,洛载浑身的肌肉都鼓了起来,秦王荡同样勇猛,谁知刚刚数十下,秦王荡突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身形一倒,眼中和鼻中竟然浸出了鲜血!
洛载赶忙停住想要使用神器的心思,朗声大笑道:“秦王荡举鼎,受天命反噬而亡!”
众军纷纷高呼,秦军惊疑不定,秦王荡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完全说不出来,对秦军来说一向勇猛无比的王上突然之间倒下,实在是太过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