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额勒登保这样的老八旗当然明白,这大清真正能信任的,当然就是老八旗的满洲子弟。
只有保证基本的“含满量”,脑门上有通天纹的多了,这才能确保大八旗的忠诚度。
“前几天明军辽东兵团突然从水路绕过了山海关,占了秦皇岛,兵驻临瑜,现在也不知道山海关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乾隆闻言也是眉头紧锁。
要说这乾隆在关内磨磨蹭蹭。
其实就想要看看山海关那边的情况。
山海关的阿桂要是能顶得住,那乾隆就有信心在顺天府,依托坚城和明军战一场,至少要掩护八旗的老弱妇孺西走,否则明军若是派遣轻骑追击,这一路西进,可就真的一路喋血了。
但现在山海关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现在明军更是利用海军之利,绕过了山海关。
这漫长的海岸线,确实是无法处处设防啊....
“先继续北退再说,明军的军粮可剩下多少?”
“皇上,如今直隶、山东的汉人百姓存粮都不多,而且咱们还征了乾隆五十九年的粮,又预支了乾隆六十年、六十一年的田税,所以逆明肯定是没办法从河南、直隶、山东征粮的!”
额勒登保笑道。
虽然都不知道有没有乾隆六十年、六十一年。
但是这并不妨碍大清朝提前预支。
毕竟在十几万大军面前,谁敢反对?
“逆明数万大军,还有十几万民夫,都要从后方运粮,另外他们还要赈济灾民,怕也要手忙脚乱一番。”福康安在一旁说道。
“另外京城的存粮也在往外运了,不过怕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把这么多粮食都运走。”
“运不走的都烧掉!”乾隆脸色平淡的说道。
“京城现在有多少汉人了?”
“回皇上,有山东团练、直隶团练兵以及其家眷,再加上原本的一些汉人百姓,大概有八十多万人。”
“八十多万...”乾隆皱着眉头,“能带走多少?”
“大概只能带走几万团练兵和他们的家属,其他人若是带着,怕是粮食就不够了。”福康安道。
“不够就不带,另外...派人把顺天府周边的百姓都驱赶进京城。”乾隆道。
福康安一愣。
随后便明白了过来。
乾隆要带人跑路了。
但是担心被朱道桦带兵追击。
所以现在他要留一座塞满了难民,同时没有一粒粮食的北京城给朱道桦。
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口粮问题。
就足够大明朝上下手忙脚乱几个月了。
而且光是想想就得为朱皇帝头痛。
若是在别的地方,饿死了也就饿死了。
但这可是大明的北都。
如果饿死几十上百万人。
朱道桦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日月报、大公报天天吹嘘的爱民如子朱皇帝还有何脸面面对天下人。
这大明朝如果要集中精力赈灾。
那自然就无法分兵去草原上追击清廷大军了。
.........
京城人口可越来越多了.....
范包衣从城北的兵营回来,看着大街上遍地都是流浪之人,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
范包衣现在已经不是包衣了,而是旗人。
在经历了江西之败、江宁之败之后。
范包衣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
并且终于从最低等级的奴才上升了一级,成为了八旗内的奴才。
虽然都是奴才。
但是奴才和奴才之间的等级是不一样的。
至少现在抬了旗的范包衣是一等奴才。
是要高城北那些山东兵至少两个等级的。
现在范包衣还当了官。
现在那些山东团练兵被改编成为了大八旗下的八旗汉军,正在接受训练,为了要打乱、打散了编入各色八旗,要作为火枪兵上去打排队枪毙的要不怎么说现在打仗实在是让人头痛,这排着队互相枪毙的打发,也太缺德了一些了。
范包衣叹了一口气,走进了一家粮店。
那粮店的活计一见到范包衣便是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走了出来。
“军爷,这儿没粮了,您还是别家请吧。”
“又没粮了?!”
范包衣眉头紧锁。
这可如何是好!
范包衣作为八旗一员,是有粮食配给的。
范包衣取了个老姓瓜尔佳的满人寡妇抬旗之后的范包衣当然有资格娶八旗为妻了。
而且因为这些年真满人死得也有些多了。
辽东那里死了几万。
西北那一块死了几万。
南方打仗也死了上万。
又有不少关外八旗逃难到了京城的。
所以现在这京城内就有不少的真八旗的寡妇了。
现在是寡妇多,汉子少。
所以哪怕是范包衣这种抬旗的原包衣奴才,都还是挺吃香的。
范包衣娶的这个瓜尔佳寡妇还附带了两个小瓜尔佳娃娃,肚子里面还带着一个,范包衣自己不需要努力就当爹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范包衣可不吃亏。
人家这瓜尔佳寡妇大小是个老姓,虽然说是在八旗内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钱,但是能走得动一点关系,给范包衣谋了个官就是去整训山东团练兵,当了个把总。
关键是还不用随军南下,属于留京干部。
福利待遇还是很好的。
至少不会饿肚子。
但是范包衣娶了个一拖三的瓜尔佳还不满足,还要在外面努力,在八大胡同养了个相好,相好居然又怀上了这个很大概率是小范,不是小瓜尔佳,所以范包衣这段时间就得经常买米买面买菜买肉养着这相好,不然小范可就要饿肚子了。
但是这些时日以来。
京城越来越缺粮了。
这已经是范包衣走的第三家粮店,却是一粒粮食都没了。
大清朝的首善之地买不到粮食。
这朝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的下去....
范包衣摇了摇头,悄悄溜回家,准备从家里面扣点米面出来去支援小范包衣。
但却被小瓜尔佳发现了。
“额娘,我后阿玛在偷粮!”
一名小瓜尔佳顿时嚷嚷了起来。
“偷?偷什么偷?拿自家东西叫偷?”
范包衣心中一慌,急忙把手中粮食丢下,手忙脚乱说道:“诶诶诶,别乱说,别乱说,什么偷,偷什么偷?”
“那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这个....”
范包衣语塞。
“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我这是支援同僚的。”范包衣眼珠子一转说道。
如是被瓜尔佳寡妇知道小范包衣的事情可不得了。
“他们都是汉人,你去支援他们干什么。”
这小崽子,说话可真不客气。
范包衣心道。
“这不是京城缺粮么,许多同僚都吃不上饭了...”
范包衣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说的也不假。
现在城内人口越多,而粮食越少。
不少人家都已经断粮了...
.....
此时此刻。
城内一座宅邸上。
此时倒是酒宴正酣。
但与宴众人却是对眼前的美酒美食视而不见,都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仿佛死了老豆一样的表情。
虽然没有死老豆。
但是对这些原本山东团练的头子们来说也差不多了。
因为来到北京之后他们的兵权就被撸掉了。
这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