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打得好!鳌拜你也有今天!”
“遭报应了吧?让你再威风……”
“皇上圣明!”
“拦着他,别让鳌拜跑了!”
“捉鳌拜,头上包着白布的是鳌拜……”
“快关城门,鳌拜要跑了!”
鳌拜听见这帮不学好的八旗街溜子怎么一咋呼,心里真是又气又恨,他刚才在千步长廊附近已经受了一回比较上进的八旗子弟们的气了。
那里的八旗子弟知道他遭了难,居然没一个肯挺身而出的!而且当索额图、明珠这两个奸佞小人骑着马从午门里头冲出来时,所有人都站到了奸臣的一边……
鳌拜心里苦啊!他这些年真是一心一意为了大清,为了这帮没良心的八旗子弟在操劳,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真不知道图个啥?
当鳌拜纵马冲出西直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城池,咬着牙吼道:“玄烨,你忤逆不孝,我一定要去告诉你阿玛……”
……
“爹,那鳌拜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这个死到临头的老东西是不是在咒咱们?”
鳌拜咬着牙发出怒吼的时候,王辅臣、王忠孝爷俩已经飞马追击到了距离他只剩下一二十步之遥的地方。王忠孝的耳朵还挺灵的,竖着耳朵一听就听见了鳌拜的怒吼。不过他却没听明白,所以就虚心地向王辅臣请教了。
“什么叽里咕噜,那是满洲话!”王辅臣回头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满洲话都不好好学,还怎么当侍卫?”
“这怎么是我的满洲话没学好?明明是那鳌拜说得太快了……”王忠孝还不大服气,“满洲话得一个音一个音的说,哪儿能连在一起?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老东西说什么呢?”
“他说……”王辅臣眉头一皱,没往下说。
“怎么?你也没听懂?”王忠孝说,“我就说,那老东西的满洲话说得太快……”
“尽胡说,那鳌拜在说,说要去找皇上的阿玛!”王辅臣还真懂满洲话……他虽然汉字认识得不多,但是“外语”却学得很好,不仅会满洲话,而且还能说蒙古话,要不然也没法当顺治的侍卫。当时满洲人、蒙古人刚进北京,汉语可说得不咋溜。如果王辅臣不懂两门“外语”,马屁都没法拍。
“啥?他要去找皇上的阿玛?”王忠孝一愣,“皇上的阿玛不是顺治吗?难道皇上还有别的阿玛?”
“也许是我听错了,”王辅臣说,“皇上的阿玛早驾崩了……”
说到“皇上的阿玛驾崩”,王辅臣还是流露出一点伤心难过,还真有点思念故主的意思。
王忠孝这时却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真的……鳌拜这个老东西原来想去五台山,真是天助我也!”
“去五台山?”王辅臣没明白儿子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鳌拜想出家当和尚?”
王忠孝笑着一挥手,“爹,别瞎猜了……咱们赶紧追,等追到没人的地方,就送鳌拜下去见多尔衮,见皇太……见太宗皇帝,这老东西罪有应得的时候到了!”
说完这话,王忠孝就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两下。这马儿“稀溜溜”抗议了一声,撒开马蹄子就飞快地奔跑了起来了。
王辅臣瞧见儿子“立功心切”,也用手里头的长枪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催着胯下的战马奔了上去。在他俩身后,还有“贤、义、安、全”他们四个,还有个战斗师爷,一共七个黄马褂,紧紧跟在鳌拜和他的两个侍卫身后。
这可是七个打三个,优势在王!
不过王忠孝并不急于下手做掉鳌拜,他只是不急不许地跟在鳌拜身后。
这场七对三的追逐也不知道进行了多久,道路两旁越来越的树木越来越多,农田越来越稀,村落也越来越远。
当日头渐渐西垂的时候,王忠孝发现自己已经进山了,道路两边都是山坡,山上都全林子,什么村庄、田垄的都已经没了影儿。
这里已经有那么一点人迹罕至的意思了!
鳌拜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了,而且还又渴又饿他从今儿上午在南书房外遇袭到现在,差不多一个白天都在和人打架或是逃亡,体力消耗极大,却没有什么补充,只是在路过一个乡间集市时抢了两碗大麦茶。
堂堂满洲第一巴图鲁,年轻力壮的时候不知道抢过多少好东西,没想到临了只抢到了两碗大麦茶,想想都伤心……
而两碗大麦茶又不顶饱,这会儿已经饿得有点昏昏沉沉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鳌拜上五台山,见着那位“在世先帝”,自己就已经先饿死了。
不行,必须得缓一缓,如果能拖到天黑,也许就能脱身了。
想到这里,鳌拜勒住胯下那匹快要跑死了的战马的缰绳,那马也真是累得怀疑马生了,它可是公里面的“马公公”,一直养尊处优,哪儿吃过这个苦?更可恨的是今儿骑他的那个人类不仅死沉死沉的,而且这一路还不给它吃的,这简直就是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真是惨无马道啊!
王辅臣、王忠孝等人看见鳌拜不跑了,也勒住了战马,在距离鳌拜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停住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也跑了差不多一整天了,虽然路上有拌了食盐的精料可以补一下体力,比鳌拜他们骑的马儿可好多了,但这会儿还是得歇口气儿,蓄一下马力,同时再麻痹一下对方,待会儿才好一举拿下鳌拜和他的两个侍卫!
虽然鳌拜现在看上去很落魄,但那毕竟是满洲第一巴图鲁!
而且守着鳌拜的那两个老侍卫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要一举拿下他们仨,可不太容易。
如果跑了一个,那想要让鳌拜“诈活阴谋”可就难以得逞了。
鳌拜看见王辅臣、王忠孝等人没朝自己冲过来,还以为是康熙发话要抓活的,便以为自己还有得救,于是就在马上开口道:“王总镇、王侍卫,可是皇上要你二人将老夫活捉?”
“鳌太师,您猜得没错,”王忠孝在马背上一抱拳,“您是先帝指派的顾命大臣,虽然有大过,但您过往也有大功于国家,皇上不忍取您的性命……要不然那些布库少年就不是拿板砖砸您,而是朝您丢斧头了。太师,我看您还是随下官回去,向皇上、太皇太后磕头请罪,一个富家翁总还是有的。”
“就是,就是,”王辅臣也在一边附和,“太师,皇上如果有意取您的性命,凭我父子二人的骑射功夫,还不是轻而易举?”
鳌拜被这两人一忽悠,还真有点信了。
王辅臣、王忠孝的武功有多强,他还能不知道?真要杀他,之前跟着背后射箭就是了。虽然鳌拜穿着锁子甲,但只要往后脑勺上招呼,还是能把人射死的。
“太师,”王忠孝这时候摸出个布包,打开后是三个韭菜鸡蛋馅的冷包子,笑着对鳌拜说,“太师,您跑了一天,一定饿了吧……我这里有三个包子,是今儿早上在御膳房拿的,给您先垫个饥。”
说着话,他就满脸堆笑着策马向前。
鳌拜真是饿坏了,而且被王忠孝说得也有些心动……他跑去五台山也只能求个庇护,跟着那老和尚天天吃斋念佛,嘴里还不淡出个鸟来,真不如当个富家翁快活。
王忠孝看见鳌拜放松警惕,就一手拿着仨包子,一手控着缰绳,缓缓向鳌拜靠近。没一会儿,他已经到了鳌拜马前五六步的距离。
突然,王忠孝一个没坐稳,身子晃了晃,手里头的三包子也没拿稳,全都落了下去。
鳌拜饿了大半天,还等着吃呢,看见好好的包子掉地上了,心里暗叫一声可惜,正想着要不要捡起来再吃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一个侍卫大喊:“太师,小心了!”
鳌拜连忙抬头,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他的终身已经可以读秒了!
只见王忠孝就在五步开外,张弓搭箭,对准了他的面门这就是百发百中的“贴脸射”啊!
鳌拜的反应还算快,赶紧抬起胳膊就要捂脸,却听见一声“嘣”的声音,利箭已经离弦,直扑他的面门而来,紧接着他的眉心就遭了一记重击,最后就是一阵剧痛……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就这样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命呜呼,到死都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就在鳌拜中箭身亡的时候,王辅臣也举着长枪拍马上前,先是横刃一砸,了结了一名还没有从鳌拜中箭中反应过来的老侍卫,紧接着又反身探出长枪,一枪就将另外一名老侍卫刺落马下!
心黑手狠,干净利落,活吕布果然还是活吕布!
看见老爹杀人灭口的利索劲儿,王忠孝终于松了口气儿,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鳌拜,心里想着:鳌拜啊,鳌拜,你虽然死了,但你会永远活在康熙皇帝的心中!
第五十七章 鳌拜化成灰,鳌拜在装活!
“麻子、大炮、王安、王全,赶紧去捡柴火,师爷,你负责把风……爹,快搜一搜那两个侍卫,看看有没有赃款赃物?”
在确定了鳌拜已经死不瞑目后,王忠孝立马就开始给身边的人派差事,他自己也收起弓箭,抽出腰刀,然后翻身下马,先给死不瞑目的鳌拜脖子上补了一刀,确定鳌拜已经死得透透的之后,才开始搜鳌拜的身……
不过在王辅臣和王忠孝开始给死人搜身的时候,王忠贤、王忠义、王安、王全他们四个却一头雾水地骑在马上没动弹,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王忠孝为鳌拜安排的“诈活”计划。
“二哥,您让我们去……捡柴火?”
“捡柴火干什么用?是要在山里过夜吗?”
“二哥,咱们还是扎几个火把连夜赶路吧。”
“就是,这里离北京城也不远,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回城了。”
听见这几位的问题,王忠孝只好一边搜鳌拜的身,一边耐心解释了起来了。
“哥几个听好了,我和咱爹商量过了,咱们要终大清,就得把抓鳌拜当成一个长久买卖来做……可不能一次抓完。一次抓完了,那以后没得抓了,说不定就鸟尽弓藏了,那咱不是抓瞎了?
所以咱不能痛痛快快地把鳌拜的尸体交上去,得帮助鳌拜‘装活’!”
“装……活?”王麻子王忠贤问,“什么叫装活?”
王忠孝笑道:“装活就是假装鳌拜还活着,还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设法联络旧部,勾结三藩,一举推翻咱们的皇上!鳌拜活着,咱们才能继续抓,一直抓!”
“这……”
“二哥,你这是……”
“可皇上对你不薄啊!”
“是啊,咱现在又有了诛鳌拜的大功,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王忠孝听见这几位的话,都有点无语了,回头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数银票的王辅臣一眼,然后嗯咳了一声。
王辅臣笑呵呵收好银票,站起身对两个养子和两个心腹家奴说:“杀鳌拜的大功我可不敢领,他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老子公认是汉人里面最能打的……你们几个好好想想,汉人第一勇士杀了满洲第一勇士,这合适吗?那些满旗子会怎么想?
而且老子跟过的主子又比较多,忠过大顺、大明、大清,而且每一家都忠过两回!这要是领了杀鳌拜的功劳,以后指不定有多少满大爷会去皇上耳边嚼舌头呢!
虽然现在把鳌拜的尸体交上去有大功,但是这功再大能有鳌拜大吗?咱们对大清再忠能有鳌拜忠吗?鳌拜都这下场,咱们就不该警醒一点?”
王忠孝又道:“我爹说得没错,有大功不如有大用……有大功而无大用,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圈养。哪怕封个侯,又能有多少油水?而有大用,嘿嘿,凭我爹的能耐和资历,还有这次帮皇上反鳌拜的功劳苦劳,还怕放不了总督?我爹有了总督,你们还怕没有好差事吗?”
“贤、义、安、全”这四个人都是在王辅臣家里长大的,对王辅臣、王忠孝这两父子还是有点迷信的,一听说王辅臣能当总督,全都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王辅臣则一挥手道:“快去吧,多拾些干柴,咱们得把鳌拜和那两个侍卫的尸体给烧了!”
杀人之后,当然得烧掉尸体,毁灭证据了!
看着“贤、义、安、全”去捡柴火了,王辅臣这才吐了口气儿,刚想吃点东西再歇一会儿,他儿子王忠孝的声音又想起来了:“爹爹,快过来,帮我扶着点鳌拜。”
“扶着鳌拜?”王辅臣回头看着儿子,“你想干什么?”
“我想剥了鳌拜的官服……这可是公爵的朝服,好东西啊!”
王辅臣一愣,“剥那玩意有什么用?你还想拿去卖钱?”
“卖什么钱?”王忠孝嘿嘿一笑,“咱们得找个人来背放跑鳌拜的黑锅!”他说着话,就轻轻拍了拍已经死了的鳌拜,“爹,咱们抓不着这个鳌拜和有人故意放走鳌拜的性质能一样吗?”
“这当然不一样……可是谁会故意放走鳌拜?”
王忠孝又是神秘一笑,“当然是鳌拜的同党了!”
……
鳌拜去哪儿了?
这是康熙皇帝在造反成功之后最想知道的问题?
现在都已经是康熙八年三月二十日了,距离康熙造反夺权,鳌拜落荒而走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天!北京早就已经在康熙皇帝控制之下,鳌拜的党羽也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收狗的也收下当走狗了。
地方上拥护皇上,反对鳌拜的奏折,也雪片一般往北京城送了,数量多的康熙都懒的看了。
总之,一切一切都那么美好的,除了一个事儿……那就是鳌拜去哪儿了?
鳌拜肯定是离开北京城了,是打西直门出去的,三月初八那天有不少人可瞧见了,那一准是错不了的。还有许多人同时看见王辅臣、王忠孝领着好几个黄马褂追出去了。还有人数了数,鳌拜那边加鳌拜自己只有三个人,王辅臣、王忠孝父子这边有七个人。
七大于三……所以胜券在握!
精通数学的康熙掰着手指头一算,就觉得稳了。
可是没想到之后一连几天都不见王辅臣、王忠孝绑着鳌拜来请功。
这可把康熙给急坏了!
虽说现在大局已定,鳌拜已经不大可能翻盘了。但鳌拜毕竟掌权多年,门生故吏遍八旗……谁知道他会不会勾结一些潜伏的同党干出一些谋王杀驾的大逆之事来?
所以到了鳌拜被逐后的第三天,康熙就已经沉不住气了,派了自己的心腹,也当了领侍卫内大臣的索额图带着人出了北京城,循着王辅臣、王忠孝和鳌拜的踪迹去找人了。
可是索额图并没有找着王家父子和鳌拜,只是带回来一个让康熙更加忧心的消息三月初八下午,鳌拜和他的手下在西山附近的一处集市出现过,还打劫了一处茶摊,劫走大麦茶一壶,在喝完了茶后,他们就又上马往山里去了。
而在鳌拜离开后不久,又有七个黄马褂抵达了这处集市,又劫了一回茶摊。他们应该就是王辅臣、王忠孝一行这茶摊也真惨,先给个议政王大臣抢了,然后又给个总兵打劫了!
而王辅臣、王忠孝他们劫完了茶摊后,也跟着鳌拜屁股后面一起进了西山……再之后,鳌拜和王家父子这两拨人就都没了音讯,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下康熙有点急了……这鳌拜一上山,再要抓他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