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长,很快皇帝升座紫宸殿,众官员依班而站。
讨论问题也很直接,第一个问题就是出使西夏的事。
曹斌已经把出使的过程写了子交上去。
这次主要是皇帝和众臣询问其中的细节和存疑。
曹斌谨记庞太师的教训,老老实实地回答各种问题,能含糊的地方绝不细说。
待问完之后,御史中丞王甫突然道:
“忠靖伯,你和杨宗保擅自攻击西夏横山大营是谁允许的?”
“还有,你们与西夏谈判是接到谁的命令?谁给你们的权利?”
听到这个问题,其他人倒还安稳,佘老太君和穆桂英就已经心中紧张起来。
因为这件事,杨宗保最少占了一半的责任。
如果曹斌倒霉,杨家也跑不了。
先前收到杨宗保书信的时候,杨家就喜忧参半。
喜得是收获了三千多匹战马。
杨家太过困,有了战马就等于有了钱,将来再遇战事,也能够减少一些损失。
担忧的是未经朝廷允许,擅自出兵,必定会遭到弹劾。
佘老太君当时还曾感叹:自家孙儿镇守边关多年,竟少了许多谨慎。
穆桂英却暗自无语,她知道,若是没有曹斌撺掇忽悠,杨宗保肯定不会冒这种风险。
杨家向来不怕外敌,但对大宋内部的压力,却讳莫如深。
如今最关键的问题被人提出来,不知道曹斌有没有办法辩解过去。
若是他被问罪,杨家也只好自认倒霉,陪着他受罚了。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曹斌却丝毫没有意外,他早就有所预料,于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王大人有点混淆视听了。”
“第一,我们并没有攻击横山大营,我们只是叫西夏重臣出来谈判而已。”
“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来边关的士兵问一问,我们有没有下令,让他们攻击横山。”
“第二,曹某作为大宋副使,难道没有与西夏谈判的权利吗?”
“如果真如王大人所说,那我们出使西夏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出使个寂寞啊。”
“额......”
听到这话,不仅王甫愣住了,连穆桂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第一个问题有点难以界定,虽然曹斌射杀了一个西夏大将,但并没有派兵攻击横山,算不算违抗朝廷命令谁也说不清。
第二个问题就有意思了,所有人都知道,在元昊出来追杀之后,曹斌的出使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曹斌身上的副使一职却没有被朝廷取消,当然可以与西夏谈判。
只是这谈判有点不正经,还不如说是趁对方内乱,胁迫他们。
听到曹斌的辩解,佘太君和穆桂英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杨宗保说的不错,当时曹斌就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
王甫紧皱着眉头,微微看了蔡京一眼,冷笑道:
“如果忠靖伯是为了大宋谈判,那西夏送出的战马为何不上交朝廷,而是私自占有?”
“那可是七千匹战马,价值五十万贯,你们这是侵吞朝廷公产,难道忠靖伯不知道吗?”
穆桂英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白了一白,如果把这些战马定义为朝廷公产,那杨宗保的罪行就大了去了。
于是连忙出班插言道:
“王御史此言差矣,战马的市价是二十两一匹,七千匹战马最多也就价值十五万贯。”
“况且朝廷并没有要求西夏进贡战马。”
“那分明是忠靖伯与西夏皇后私下交易,怎么能算是朝廷公产?”
其实连王甫都低估了那批战马价值,元昊精心培养的顶级战马,就算你出一百两,也是有价无市。
王甫看着穆桂英,笑了起来道:
“浑天候莫急,这谈判之事可并不是本官说的,而是忠靖伯自己承认的。”
“......本以为杨家公忠体国,一心为公,没想到也有贪心的时候啊。”
说完,他的笑声愈发响亮起来,一次出招让他打下去两个政敌,岂不是欣喜异常?
佘老太君顿了顿龙头拐杖,阻止了穆桂英继续争辩,苦笑道:
“我杨家愿意将战马上交,还望官家念在我等苦劳,从轻发落。”
见此,王甫得意地笑了起来,转向曹斌道:
“忠靖伯以为如何?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恩......”
曹斌沉吟了一下,感叹道:
“王中丞说的有理,不过曹某已经单独给官家上了奏章。”
“要把马匹献于骐骥院,补充皇家马场。”
听到这话,双方都惊愕起来,尤其是佘太君和穆桂英,眼里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这家伙太不地道了,怪不得你承认谈判的事,原来是早有准备。
但你自己知道上奏,为何不通知天波府一声?
这等于把杨家单独扔到坑里了。
穆桂英气得胸膛起伏。
只觉得不该相信这家伙,刚刚变好了几天,就出来坑人,太不靠谱了!
听到曹斌的辩解,王甫连忙看向皇帝。
赵祯眼含欣慰地点点头道:
“的确如此,这道奏章是庞太师亲手交给朕的。”
“奏章里还有扬威伯杨宗保的陈词。”
“众卿家不要误会了他二人。”
听到这话,佘太君和穆桂英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的经历将她们吓得不轻,对曹斌的行为又气又喜,还以为曹斌在戏耍杨家。
这却是冤枉了曹斌。
他当然不会自作主张地在奏章里添加杨宗保的意见,他是问过杨八姐的。
至于她有没有通知天波府,曹斌就不知道。
听到皇帝亲自确认,王甫顿时哑火了。
正当曹斌以为盘问结束时,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官员突然厉喝道:
“曹斌,西夏国主是不是你杀的?”
“此等险计,恐怕不是朝廷让你做的吧?”
“若是计谋不成,你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这人曹斌见过,名叫蔡霄,他亲爹就是蔡京,入朝为官还没有几年。
按理说他是没有资格参加廷议的,现在能够站到这里,分明是走了后门。
此时,他满脸傲气,面对曹斌,颇有一种俯视的感觉。
曹斌斜眼瞥了他一下,反问道:
“请问蔡大人,你觉得会有怎样的结果?”
蔡霄斩钉截铁道:“西夏会把我大宋看做生死仇人!若如此,你罪莫大焉!”
皇帝听到这话,眉头不由轻皱了一下。
曹斌却笑了起来,不屑道:
“恐怕你忘了我们为何出使西夏吧?”
“使团刚刚到达西夏,正使就被元昊杀害。”
“这与生死之仇有何区别?这些年,元昊安分过吗?”
“所以,元昊不死,大宋才会不宁!”
说着,他对着皇帝拱手道:
“微臣就是想到了官家和朝廷的重托,才不惜万死设计元昊。”
“所幸大宋得上天庇佑,让微臣成功将元昊除掉。”
“如今元昊一死,不说西夏的新国主是否好战。”
“他们元气大损,就算想要进犯我大宋,也无能为力了。”
听到这话,皇帝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眉眼之间也露出了笑意,似乎对曹斌的表现极为满意。
随后,曹斌却摇头叹息道:
“可惜朝堂诸公不信任曹某......若当时以重兵征西,最少能让彼蛮二十年内不敢东顾。”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连皇帝都有点不自在了。
当时,曹斌送回情报的时候,满朝重臣讨论了大半天,最终没有相信曹斌的情报,才错失良机。
如今面对曹斌的质问,都有些无言以对。
大宋朝廷还是要脸的,不管什么原因,总不能承认自己怯战吧。
曹斌也不是什么直臣,见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转而说道:
“曹某也知道朝廷诸公心系百姓,顾虑颇多,可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听到这话,众臣才露出轻松之色,纷纷含笑默认,皇帝却有些面皮发红,挥了挥手道:
“从西夏缴获的战马就不用送到骐骥院了......”
说到这种地步,他也没有脸面将缴获的战马收归朝廷了。
这时,站在第二排的包拯突然问道:“忠靖伯,若此时出兵西夏,可还有机会?”
曹斌闻言,精神顿时一震道:“此次西夏精锐尽灭,加上西夏内乱......”
他正说着,却见皇帝眉头紧皱,脸色阴沉,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在头上浇下,只得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