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还要拖延一会儿,皇帝却十分愉悦地劝说起来:
“俊才,让你的兵住手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嘛,给辽使留些情分!”
曹斌无奈,也只得传令休兵。
“虎豹骑”听到命令,顿时放松了攻势,然后有条不紊地放开了包围。
辽兵劫后余生,几乎瘫倒在地,好半晌才重新站起来。
他们看向“虎豹骑”的目光里,已经满是恐惧,几乎逃命似地远离了这支死神般的队伍。
待他们重新整队,耶律义先差点心疼得哭出来。
耽误这片刻的功夫,八百铁林御骑已经只剩下了百余人,凄惨无比。
而虎豹骑却只损失了十余人。
如此巨大的战损比,让众人震惊无比。
围观百姓见到这个结果,顿时如同沸腾的油锅一般,热烈地议论起来。
中年男子看向先前吹嘘辽军的人,充满嘲讽地笑了起来:
“忠靖伯的亲兵不行吗?你还真是聪明透顶!”
那人强辩道:“这里面原因很多,结果就代表一切吗......”
他正说着,身边已经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万胜!大宋万胜!”
多少年了,从石晋开始,中原的百姓就生活在契丹的阴影之下,从不敢想象战胜他们的情景。
就像汉武之前面对匈奴,唐太宗之前面对突厥。
国弱,民则气衰,国强,民则气盛。
近百年的压抑和憋闷,让他们几乎将猎场上空的云气喊破。
皇帝也被这突如起来的呐喊撩得脸色潮红,胸中激荡不休,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才是帝王之乐啊!”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以前二十多年的皇位都白坐了。
群臣也激动不已,但他们也没有像百姓那样忘乎所以,只是看向曹斌的眼神,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蔡京已经先一步庆贺道:
“恭喜陛下,此次战败大辽,一雪前耻,我大宋江山永固!”
其他人见状,连忙上前恭贺。
嵬名玮哥见此,脸色极其难看,转头对耶律义先说道:
“义先将军,现在怎么办?”
耶律义先怒道:“休要问我,我大辽为西夏岁币的事损失惨重,你说该怎么办?赔钱!”
巍名玮哥顿时愣住了,我他么还没找你要赔偿,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我靠你.....
这时,侍突然喊道:“请辽夏使者上前觐见!”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知道要承担战败的后果了。
此时,福伯已经摘下满是汗水兜鍪,走到曹斌身前,一脸郁闷道:
“少爷,老奴等人先告退了。”
曹斌道:“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福伯骂咧咧道:“那群小王八蛋冲得太快,老奴一个人头都没有捞到,真他么......白来了!”
曹斌无语,也懒得理他,直接把他打发走了。
“俊才上前!”
皇帝见完辽夏使者,马上把曹斌叫了过去,大手一挥道:
“俊才重振大宋声威,功莫大焉,当升爵以作奖赏!”
“还有其他奖赏,俊才想要什么,尽管与朕道来,朕无有不允!”
曹斌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他在西夏立功后,已经升到了一等伯爵,再要晋升,就能拿回祖上传下来的侯爵爵位。
这其中的意义十分重大,代表他不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日子。
别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喊他一声曹侯爷,这不比伯爷威风?
武勋们已经嫉妒傻了。
都说要恢复祖宗荣光,可有几个能够做到?
祖上那都是开国大将啊,岂是后辈人轻易可以比拟的?
曹斌步入官场才多长时间?一年半的时间,竟要恢复祖上爵位,这已经不能用优秀二字来形容了!
曹斌正要谦逊两句,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受赏赐,蔡京却突然上前一步道:
“官家不可!”
听到这话,曹斌的眼睛都红了。
蔡京这老家伙竟然亲自上阵了......
在曹斌的印象里,蔡京这老家伙从来不直接上阵。
往往是给同党做铺垫或旁敲侧击。
只要他做结论,很多时候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提醒,就能把事情盖棺定论。
像这次这样粗暴直接地发言还是第一次。
皇帝愣了一下,诧异道:“太傅有何话说?”
蔡京不紧不慢道:
“爵不可轻授,赏不可滥用,忠靖伯升爵的速度太快了。”
“这对忠靖伯本人也不好,望陛下爱护‘年轻’才俊!”
他特意在年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听到这话,曹斌有些无语,只想说,各位还是狠狠蹂躏我吧, 我他么不用你爱护。
发达要趁早啊,我若成老头子,就算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滋味?
不过看皇帝的反应,他就知道这次升爵的机会泡汤了。
曹斌才十九岁,他的爵位官职升得太快,将来很可能会面临升无可升的地步。
这对皇帝来说是大忌。
还有一点,大部分武勋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享受余荫,就你轻松立功,不停地升爵,太引人嫉恨了。
见曹斌脸色不对,庞太师连忙对他摇了摇头,站出来道:
“太傅所言甚是,陛下若是欢喜,赏些财帛便是!”
曹斌又不傻,哪里不知道现在说什么,装作十分欣然地推辞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获得升爵奖励也会被皇帝记在心里,还不如卖个好!
皇帝见状,迟疑了一下道:
“既然俊才不肯领受,那权且记下此功,下次立功,朕第一个封赏俊才!”
皇帝虽如此说,心里却多少存了些愧疚。
因此他的爵位虽然没有升,但升了一级职官,从五品的秘书少监变成了正五品的秘书监。
想比爵位来说,文职职官倒实际一些,容易获得比较高的差遣。
外放的话,最少也是一州之长,不是试、权这种临时差遣,而是正儿八经的知州、知府。
算起来他也并不算吃亏。
“诸位大人慢走,今日陛下将于集贤殿宴请众臣!”
众人正要各自散去,就被侍拦住了,笑意盈盈得说道。
皇帝心情愉悦,他们也跟着高兴。
皇帝和大臣们离开后,百姓们却久久不愿散去,兴奋地讨论刚刚的战斗。
这场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很快,但足够成为他们一年的谈资了。
有人不禁感叹道:
“看来忠靖伯也不是那么不堪!竟然能够以弱胜强,把辽国打败,真是小看他了!”
也有解释道:“老忠靖候毕竟是开国名将,总会留下一些底子吧......”
总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曹斌的名声至少不像先前一样全是骂声了。
太傅府。
蔡京刚刚回府,就见下人们各个心惊胆战,不由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
管家苦笑道:“老爷,少爷发脾气了,在屋子打人,有两个丫鬟被打得吐了血。”
蔡京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道:“去把他叫过来。”
见蔡霄犹自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蔡京不紧不慢道:
“嫉妒曹斌?还是你自认无能?”
蔡霄毫不掩饰,怒气冲冲道:
“他曹斌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纨绔子弟,若是跟着那群武夫混也就罢了。”
“官家这是要培养他当宰相吗?爹你也犯糊涂,为何不继续劝谏,反而任凭官家为他加封官职?曹斌他凭什么?”
蔡京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客气道:
“只盯着别人的缺点,局限在眼前的好处,你这种人,永远干不成大事!”
蔡霄差点被这句话噎死,正要反驳,管家突然来报:
“三司副使朱免、御史中丞王甫、枢密院兵房曹事童贯拜访。”
轻瞥了蔡霄一眼,蔡京道:“为父正有些谋划与他们商议,你不妨来听听,免得毫无见识!”
待众人见礼之后,童贯首先道:
“最近几日,官家驳回了庞太师不少奏章,似乎在敲打?”
他带着些猜测的口吻说道。
蔡京轻抚着胡须,微微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老夫已经得到了详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