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姐,圣师正要讲道,特许你们二人倾听。”
听到这话,方金枝已经惊呆了。
她没想到连忠靖候府的管事都是白莲信徒,竟在曹斌眼皮底下传教。
这让她对圣师的能力再无怀疑,几乎惊为天人。
而她也并没有对所谓的“圣师”产生怀疑。
第一,她已经有了信仰基础。
第二,圣师若非是朝廷的敌人,怎么会宣扬反对朝廷的教义呢?
完全没有想到还有曹斌这么乱整的人。
这是一间光线暗淡,十分封闭的讲室,下面已经坐满了人。
有的穿着富贵,有的衣衫褴褛,各色人等,十分齐全。
见一切齐备,曹斌才戴着弥勒面具,身披褐色僧衣入内......
他不懂什么心理学,却听过两节传销课,正好借用照搬过来。
他也没想到,这骗人的知识还有用到的一天。
幽闭的环境,从众心理,吊桥效应......不得不说,骗子也需要专业。
两个时辰的讲解,曹斌自己都有点上头,更别说听讲的方金枝。
在众人的狂热表情的表演中,方金枝只觉得酣畅淋漓,大叹吾道不孤。
“这位金枝教友,你可有疑惑?”
见只顾自己讲道,十分高冷的圣师亲自询问自己,方金枝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恭敬地提出了个问题。
曹斌随便给了个答案之后,又说道:
“我观这位金枝教友十分不凡,似是某位天女降世......”
室内众人闻言,顿时惊呼起来,露出惊讶羡慕的目光,曹斌暗自一笑,也不理会他们,直接起身离开。
最后给她点优越感,就不信她不入瓮。
回到后院,曹斌见张贞娘跟了进来,不由问道:
“方金枝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吧?”
张贞娘却死死盯着曹斌,不住念叨道:
“原来候爷真是神佛转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满脸狂热,就差当场烧香朝拜了。
曹斌有些无语,方金枝还不知道怎样,倒先把自己人忽悠了,真让人挠头。
早知道这样,就不让她当群演了......
方金枝被带回牢房之中,还有点意犹未尽,一副诚敬模样道:
“圣师学究天人,和蔼可亲,真是让人敬仰,只可惜不能见其真容。”
那一点特殊待遇让她对这所谓的圣师极为推崇。
她哪里知道,别人都是演员,只有她才是真正被忽悠的人。
这特殊待遇就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庞秋霞见她如此模样,觉得火候已到,试探道:
“可惜圣公执迷不悟,不可骤然引他入社......”
方金枝犹豫一下,眼神坚定道:
“我父亲的使命就是大劫前驱,天命不可违,我们尽量保住他的性命和教中力量就是。”
庞秋霞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虽然方金枝没有对白莲社忠诚到叛逆弑父的地步,但绝对有了坑爹的资本。
转过天来,卧病在床的皇帝终于有所好转,于是马上召开了朝会。
他本以为自己露面之后,朝堂上的册立太子之议会有所缓和,没想到大臣们吵得更加厉害。
寇准、包拯等人以皇帝病体沉重为由,请求册立太子。
潘人美一派则弹劾包拯等人图谋不轨,双方互相攻讦,不依不饶。
甚至连曹斌都被央及池鱼,有个官居大理评事的小官竟说他以妖术惑主,请皇帝将之斩杀以正视听。
理由是曹斌谎称“练气术”有助孕之能,贪皇帝之功为己有。
不得不说,他弹劾的角度十分刁钻,曹斌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
毕竟他也没有实质的证据表明,皇帝不孕不育就是“练气术”治好的。
而且这“练气术”的说法,真有点秦汉方士的意思,朝廷十分忌讳。
正当曹斌琢磨此人目的时候,身边一个交好的官员提醒道:
“俊才,此人有神童之名,前几日刚刚调入京城,唤作司马光......颇受诸位相公重视。”
曹斌没有想到,这竟然还是一个名人,就算他不太了解野史传说,也知道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此时司马光才二十几岁,并不是编纂了《资质通鉴》以后,巅峰活跃时期的老朽。
虽然他现在官职不大,曹斌也不敢大意,这问题实在有点敏感,若是回答不好,难免会留些麻烦在身。
只是,他刚刚要自辩,皇帝就已经愤怒呵斥道:
“你是何人,竟敢妄自猜度朕的病情?想干什么?”
“另外 忠靖候从未说过‘练气术'是仙术,莫非你以为朕迷信方术?”
此话一出,曹斌顿时松了口气,既然皇帝证明,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后遗症了。
司马光却有些懵逼,没想到自己花费好几天整理的东西,竟被皇帝直接否定了。
这本是自己用来一击出名的东西,却连与曹斌辩论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忠靖候的确以按摩手法为朕疏解疲劳,但与生育何关?”
说到这里,他脸色阴沉了一下,喝道:
“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曹斌“练气术”的事只有宫里和几个亲近的相公知道。
他十分怀疑,是有人将他的隐私爆了出去。
想到这里,他狠狠看向了寇准,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寇准等人借助曹斌攻击自己。
因为这件事直指潘贵妃腹中的胎儿。
但这已经涉及到了他的隐私,所以才心中极为气愤,反应这么强烈。
而且他早已对寇准意见很大。
若非皇帝身受重伤,朝廷不宜大动,丞相王延龄又不够强势,他早把寇准贬出京了。
不得不说,寇准虽然掌控欲极强,但也让人放心,若先前出征由他坐镇京师,绝对不会出现兖王作乱的事。
寇准见皇帝如此眼神,就知道他的想法,不由十分冤枉,谁知道司马光竟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皇帝看了他一眼,直接挥手道:
“司马光不敬君主,狂妄胡言,贬出京城!”
他虽对寇准没有办法,却不会惯着司马光。
现在司马光可没有老年以后的影响力。
此时,司马光已经傻了,他在地方上蹉跎数年,这才刚刚入京,正要一名惊人,大展拳脚。
没想到只上了一道奏章,就又被贬出了京城。
曹斌这么难搞吗?
与寇准等人尊重杨家等忠烈武将不同,他是看不上所有武人。
而且他自小有才,深得当朝者器重,连王延龄、庞吉等人都曾开口夸赞。
这还是他第一次遭受这种打击,不由深深得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刚刚还有几个官员跃跃欲试,见到司马光的下场顿时掩旗息鼓了。
虽然大宋很少以言论罪,但现在皇帝直接否认了司马光的说法,又没有证据,再说就相当于造谣了。
不过曹斌也看到了朝堂上的乱象。
那些言官就像野狗一样,逮住就咬,他们可不管你官居几品,惹急了连皇帝都敢骂。
这次倒是多亏了皇帝出手迅速,否则曹斌还真有点麻烦。
皇帝见此事平息,马上道:
“太子之事以后再说,今日退朝!”
见皇帝要离开,包拯闻言顿时急了,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皇帝的衣袖,大喝道:
“官家,国家危难,太子之事不可再拖,今日定要结果......”
王延龄也深深一躬道:
“陛下,为祖宗江山计,需及时定下国本啊。”
皇帝这次是缓了过来,若再有下次,谁知道他会不会直接挂了。
到时候,岂不是又是一个争位之战?
皇帝不想回答,只是用力扯动衣服,却怎么也不能挣脱,眼见王延龄等人围上来,急得他满头大汗,哀求道:
“你们何必逼朕?退朝之后,朕自会仔细考量。”
潘仁美也喊道:“包拯休要无礼,还不放手?”
此时,朝堂上已经乱成一片,两派大臣已经摞胳膊挽袖子,要打了起来。
任那殿中御史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理会,御前护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皇帝大喊道:“俊才何在,快来护驾!”
曹斌十分无语,但又不能不管,只得上前。
杨八姐连忙道:
“曹斌,我跟你去。”
挤到前面,见包拯正紧紧咬住了皇帝的衣袖,若他生拉硬拽,势必会伤了他的满口牙齿。
皇帝不想伤他,曹斌自然也不能伤害,否则,他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见曹斌愣住,包拯马上给了他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笃定他不敢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