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佘太君诈她,她平日里对老太君唯命是从,竟一时被唬住了。
她只得苦笑道:
“其实曹斌是个好孩子,只要他那‘兼祧并娶'之礼作成,堪为八姐良配。”
“何况生米已作成熟饭,我等又能如何?”
佘太君见诈出实话,气得差点晕过去,怒道:
“什么兼祧并娶,他说得再好听,也是无媒苟合,毁我杨家清名。”
“我去找那小王八蛋算账......”
说着,提着龙头拐杖就追了出去。
曹斌刚刚带人上船,正让人搬椅子出来观景,见佘太君满脸怒气找过来,哪里不知道暴露了,连忙催促道:
“快,快开船!”
见大船缓缓开动,把佘太君甩在岸边,曹斌哈哈笑道:
“老太君,本侯紧着赶路,你就不要送了,请回吧。”
“听我的,不要争强,保全自己为重啊。”
佘太君见此,气得连敲龙头拐,恨恨自语道:
“你这小王八蛋最好永远别回来,不然老身饶不了你!”
她有心让兵船去追,可想到国事为重,也只能作罢......也不知道自己倒了哪辈子霉,竟碰上这么个混账。
三艘大船在汴河逆流而上,直奔黄河河道。
看着两岸缓缓划过的野花春树,曹斌斜躺在甲板摇椅上,接过扈三娘递过的酒杯仰首饮尽,满脸惬意。
“侯爷,潘仁美真会算计杨家吗?”
曹斌闭目仰在椅背上,随口道:
“杨家这次摆明了与潘仁美作对,新怨旧仇,他多半会使点阴招。”
“不过只要杨家不轻信他人,贪功冒进,应该没有问题,说到底不过是对付一群反贼罢了。”
说完,他直起身沉吟了一下,摇头道:
“算了,算了,通知时迁,让燕子关注一下河北战事。”
“若战事不协,保住八姐性命......”
虽然大宋还不至于到分崩离析的地步,但河北的反贼也并不是无名之辈,水浒四大寇中的两个,也算有点天命。
再加上朝廷可调兵马太少,离辽国太近,出点意外也不稀奇。
曹斌能做的不多,也不想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但给杨八姐上道保险还是可以的。
又聊了会儿河北战事,扈三娘撇着嘴作总结道:
“若候爷出征,哪里有这么麻烦?恐怕辽人也不敢妄动......”
她又倒了杯酒正要递到曹斌手中,却见他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不由嘀咕道:
“没一晚老实的时候,也不怕累死。”
说着,见琼英捧着薄毯上来,忙帮着她轻轻为曹斌披上......
在这时代,水路运输比陆路舒服多了,也方便许多,无论是出征打仗还是经商运货,水运都至关重要。
可以说,水道就是一个国家控制地域的触角。
只可惜黄河水道对行船不太友好,曹斌等人在河中府就下了船,换上马车慢悠悠向西夏赶去。
半个多月后,使团已经过了延州,黄土高原的地形,沟沟壑壑,苍凉豪迈。
“候爷,经略相公正在横山前线建寨,只待朝廷拨下钱款,就可以以扩寨为城.。”
“不过如今边境兵力不足,物资紧缺,又时常受劫匪搔饶,所以进度很慢......”
延州现任守将高旺一边为使团带路,一边为曹斌介绍西疆的情况。
他是白马银枪高家出身,也是高迁的父亲,本来一直在杨宗保麾下效力,才刚刚调任延州不久。
不过他几年前也曾驻守西北,对延州十分熟悉。
看着曹斌年轻的面容,他颇有感慨。
没想到当年纨绔子,竟然已经成了朝廷上有数的存在,想起自己和自己儿子,嘴里颇有点苦涩。
不过他虽与曹斌没有见过几面,但也早知道他的利害,只是没有想到他升官升得这么快。
玛的,这是坐了冲天雷吧!
曹斌沉吟了一下问道:
“如今劫匪很多吗?”
种世衡也在奏章中谈到过这个问题,如今又听高旺说起,顿时引起了他注意。
高旺闻言,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道:
“不瞒候爷,我们这里的劫匪多如牛毛,不仅有西夏部族,还有不少宋人。”
“因为缺衣少食,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落草为寇了。”
“有些劫匪来去如风,甚至连官府都敢抢。”
高旺看着老实,但也是个精明人,现在曹斌掌管三司,是朝廷大佬,他当然要好好诉苦。
若是能拨下一些钱粮,西北的情形会大大缓解。
不说其他,只要手里有足够的粮食,西北经略府就能剿抚并用,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剿灭一批,再起一批的情形。
说不定还能招降西夏部族,增加人口。
听到他的话,曹斌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调拨钱粮这种事,不是曹斌一个人说了算,就算他能决定,也不会随便开口答应。
不过高旺的话,也让曹斌想起了司马光割地的理由。
他说大宋占据横山会引来西夏不断骚扰,虽然这话有些软弱,但也未尝没有道理。
宋人能看出横山的价值,西夏人自然也能看出,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种世衡在横山建寨立城。
虽然现在他们不敢也无力出兵,但也不代表他们会束手就擒。
恐怕那些西夏劫匪,就有西夏朝廷故意放纵引导的缘故,反正缺少衣食,他们也活得难受。
倒不如废物利用,让他们来给大宋捣乱,总不能让大宋真的筑起新城,彻底钳死自己。
就算惹恼大宋,他们也可以说是劫匪猖獗,推得一干二净。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探子飞马而来:
“报,禀报候爷。”
“前方三里处,大队马匪正向使团疾驰而来。”
“看人数,不少于八百。”
曹斌闻言一愣,不由笑了起来道:
“果然是马匪多如牛毛,这不就碰上了?”
高旺疑惑地摇摇头道:
“不可能啊,附近马匪最多一支不超过三百......”
说到这里,他顿时脸色大变,惊慌道:
“不好,这怕是几股马匪联合,专为候爷而来,恐怕咱们一出城就被盯上了。”
“候爷快走!末将挡住他们。”
这次出使,曹斌只带了一百亲卫铁骑,其余还有几十个跟随出使的官员吏役。
不是他不想多带,只是没有必要,出使而已,一百亲卫已经足以保证他的安全,带太多人是要花钱的。
他也不是上次出使时,什么都不懂的萌新。
高旺虽然知道曹斌带兵利害,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对方又是八倍之敌,他自然十分担忧。
此地的马匪不同于寻常草寇,很多都是西夏部族出身,参与过战事。
若曹斌受一点伤,朝廷都得把他一撸到底,可能连爵位都保不住,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曹斌却笑着摇摇头道:
“这是把本候当成了肥羊了。”
高旺说的为曹斌而来,倒不是有人认出曹斌,故意准备了什么阴谋,要劫杀他。
而是见到曹斌这一队人携带财物,打扮华丽,把他当成肥羊。
如此也可以看出马匪的嚣张,竟然真敢劫杀官府。
正说着,耳边已经响起闷雷一般马蹄声响,曹斌挥了挥手下令道:
“备战,曹征指挥。”
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带着百来铁骑跃马向前,高旺已经傻眼了,这位曹候爷也太嚣张了?
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竟让个孩子指挥军队......
曹斌四个义子,两个小皇帝不能跟在身边,张家义子太小,他最寄予厚望的就是秦香莲之子曹征。
此子得曹真传承,成长的最低限度已经有所保证。
所以一有机会,曹斌就会对他进行煅炼陪养。
此时听曹斌令自己指挥作战,曹征早已经跃跃欲试起来。
“着甲,备战!”
“随我杀!”
尚且青涩的声音传遍黄土沟壑,他已经手持铁枪跃马冲了出去,轿子见状连忙跟上,紧紧护卫在他的身侧。
高旺满脸担忧,想要劝说曹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当他见到两军相交的一刻,担忧顿时变成了震惊,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两支骑兵根本不在一个层次,马匪遇到虎豹骑,就如同牛油遇道热刀,瞬间被切开破阵,没有丝豪迟钝,丝滑无比。
还没等他感叹,曹征已经指挥骑军返身穿插,开始肆意屠。
前后还没有过去一刻钟。
“父亲,儿得胜而归,前来交令。”
“此战俘获马匪五百零三人,我军无一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