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带着他来到“开封府少尹”的官廨,道:
“曹伯爷,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开封府挤压了不少事务,过些时日,又是察院考核之期。”
“包大人也头疼不已,需要你带领典吏将各曹账籍都复核一遍,保证无误。”
说着,公孙策指着一堆书山道:
“各曹已经将账籍都送了过来,你还是尽快开始吧。”
看着已经堆到房顶的档案卷宗,曹斌不由张大嘴巴,问道:
“公孙先生,你确定这不是包大人在故意整我?”
公孙策抚须笑了一下道:
“曹伯爷多虑了,包大人怎会如此作为?”
“实在是前段时间,朝廷多事,包大人也是分身乏术,才积攒下来的。”
“包大人也没有要求伯爷一定做完,但伯爷要努力去做。”
“不然包大人会很生气的。”
说完,他给曹斌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他就走了。
曹斌看了看眼前的账籍,一脸的欲哭无泪,尼玛,还说不是整我。
偏偏我来的时候,就有这么多需要处理复核?
曹斌拿起一本卷宗看了看。
竖写的板式,密密麻麻的繁体字,还没有标点符号,看得他一阵头大。
这时,仓曹参军进来道:
“曹少尹,我们各曹抽出了一些吏员,帮您处理账籍!”
开封府总管京师的户口、赋役、法令、刑狱等诸多事务。
如果没有专业的人来帮助,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理这些账籍。
十二个个吏员进来见礼后,看着满屋的账籍,也是一脸苦涩,但他们却不敢有什么意见。
谁让被领导选上了呢。
仓曹参军见曹斌没有进一步吩咐,连忙拱手道:
“曹少尹若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说着,他就要推门离开。
曹斌却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怒道:
“告退?你是想偷懒吧,这么多东西,你们就只抽出十来个人处理?”
“我他么弄到猴年马月啊!”
仓曹参军连忙摆手道:
“大人误会了,我们还有日常的差事要做,都是不能耽误的。”
“要不我们再抽出几人来帮助大人?”
曹斌看着外面进进出出的吏员,直接啐了他一脸:
“你们这么多人,就给我派这几个人,当我傻子啊!”
仓曹参军连忙道:
“大人,您没有来的时候,包大人也是这么做的,实在是事务繁忙啊!”
“要不您亲自安排工作?我们一切都听您的!”
曹斌看了他好半晌,才道:“好,暂且信你,不要被我抓住你们偷懒。”
他又不傻,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懂,哪里会安排差事,如果安排错了岂不是要承担责任?
仓曹参军见曹斌不再抓住自己不放,忙告退出去,擦了擦“冷汗”,自语道:
“这为伯爷还真够蛮横的,衙门不都是这么安排吗?你逼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曹斌看了看屋子里的十几名吏员,问道:“处理完这些账籍需要多长时间?”
吏员们互相看了看道:
“大人,全部弄完大概需要两个多月吧。”
“其实不用着急的,只要咱们努力做,包大人不会怪罪。”
“所有的衙门都是这样的。”
曹斌顿时无语。
两个多月,你们是不急,可问题是我不想努力啊!
若是弄不完,我岂不是要天天对着这些账籍头疼?
曹斌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挥手道:“你们先去干活吧......不要偷懒啊。”
吏员们见状,连忙点头,各自找了一些账处理复核起来。
曹斌看他们慢腾腾的样子,一脸惆怅,转头对轿子道:
“跟我出去转转,我就不信那些吏员这么忙碌,”
轿子连忙跟在曹斌身后,向开封府各曹的班房走去。
有报案的,有迁移户籍的,还有各县赋役报备,商户占道,教法导民,劝课农桑......
反正是忙忙碌碌,但是每个部门忙碌的也就只有少数一部分,大部分人都是然后拿着一本邸报研究,浑水摸鱼。
他们见曹斌这位新任少尹来了,连忙坐正姿势,做出认真的模样。
还有些处理民政的时候,也是能拖就拖,将办理事务的百姓指挥得团团乱转,他们却大部分时间喝茶聊天。
反正总能找到时间偷懒。
在这个时代,开封府已经算是风气很好的衙门了,毕竟在包拯的监督下,这里很少有徇私受贿。
但曹斌却有点了然,看来无论古今,有些东西都是大致相似的。
“轿子,你去把夏老道叫来,再去‘将作监’找一队营造匠人。”
轿子虽然不解,但最听曹斌的命令,立刻就跑了出去,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夏老道和营造工匠找了过来。
夏老道有些疑惑道:“伯爷找我有什么事?”
曹斌指着开封府的各曹班房道:
“将这些班房全部给我打通,能够保证我一眼看过去,将他们尽收眼底,能不能做到?”
夏老道仔细研究了一下六曹班房的结构,笑了起来道:
“小意思,伯爷就瞧好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夏老道就开始指挥工匠们砸墙了,吓得所有吏员全部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道:“忠靖伯这是疯了吗?”
展昭和五鼠等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白玉堂扯了扯嘴角道:“这位曹某人要砸了开封府?”
展昭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哪里知道?”
后世为了提升工作效率,不是讲究个透明化办公室吗?
既方便上级监督,也是为了让工作人员互相监督。
曹斌把六曹班房打通的目的,就是为此。
我把你们所有的工作状态都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你们还偷不偷懒。
另外,这个时代的人,羞耻感可比后世强烈很多。
透明化办公产生的效果也会更好。
夏老道的动作很快,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做到了曹斌的要求,还收拾地干干净净。
人多好办事,轿子找来的工匠可不少。
他随手取出一张五百两银票,交给夏老道:
“带将作监的兄弟们去放松放松,不能让他们白干!”
夏老道拍着胸脯,笑容灿烂道:“伯爷放心吧。”
将作监的工匠也是兴高采烈,别的官员使唤他们时,多半是白白帮忙。
哪里还会有报酬?能给个好脸色就已经不错了。
倒没想到曹斌这样一个伯爵,开封府少尹,竟会如此体恤他们这些工匠。
将夏老道等人打发走,曹斌对一脸懵逼的六曹吏员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各归各位?”
功曹一位吏员小心道:“大人,这班房都透风了,没办法使用了吧。”
曹斌笑道:“本爵要的就是透风,都给我回去做事!”
说着,他又让衙役搬来一套桌椅,整了点酒菜,寻了个了高台坐了上去。
他一边美滋滋地吃喝,一边将整个六曹班房内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清爽的穿堂风吹过,曹斌只觉得无比惬意。
若是有个美女侍酒,就完美了。
只是代替墙面的承重木柱让他感觉有点不安全,所以特意吩咐轿子片刻不离。
如果房塌了,务必要替自己挡住。
说到底,他还是太过珍惜小命,对夏老道的专业水平有点不放心。
来衙门办事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对曹斌耽误他们的时间愤愤不平,暗自咒骂这位纨绔伯爷。
有的却是心中冰凉,深觉朝廷黑暗。
连包青天所在的开封府,都任由曹斌这样的纨绔嚣张,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希望?
吏员们则面面相觑,但也只得听命。
然而当他们回到自己位置后,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私塾中,回忆起了被教书先生支配的恐惧。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百姓办事时,私下收点蝇头好处了,就连放松偷懒都不敢了。
那些惯于浑日子的人就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