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云:大明第一荒唐皇帝 第104节

  朱祁钰则在偏殿挨个召见六部、督察院、翰林院的五品及以上的官员。

  就在朱祁钰悠哉悠哉地陪着大臣们闲聊的同时,也先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也先一醒过来侧耳倾听,反复确认,见外面的炮声终于停止,才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大明的皇帝和军队发什么疯,昨天炮击了一天一夜。

  关键外面一直在下雨,大明天子虽然料事如神,提前搭好了雨棚,做了防潮措施,火炮勉强还能打响,但是移动肯定是移动不了的了,不然一旦淋了雨就算交待了。

  由于火炮不能移动,所以炮弹的落点比较固定,瓦剌的将士们把大营东侧放弃了,将粮草、辎重全都移到了西侧。晚上将士们也是挤在西侧的帐篷里睡觉。

  所以明军的炮击听着热闹,其实几乎一个人都炸不死,也就是炸炸瓦剌大营东侧的帐篷。

  也先也就纳了闷了,大明火炮也是有寿命的,不能无限用。每门大炮发射过一定数量的炮弹,就要报废了。那这样不计代价的胡乱开炮是为了什么呢?

  带着疑惑,也先吃过早饭,由于昨天黄溥已经来通知过,今天是皇太子的生日,城里要举行盛大的朝贺,所以也先觉得今天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待雨小一些,大军就拔营撤退,也先是这样计划的。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是这样计划的。

  在被明军折腾了几天几夜之后,瓦剌将士们终于熬不住了。

  哪知没过多久,明军也吃过了早饭,炮击继续,一直又持续到了晚上。

  好在到了正常人该睡觉的时候,明军停止了炮击,大营的灯火也全部熄灭。

  瓦剌将士们判断,这次明军是真的睡了,于是瓦剌将士们也急急忙忙地倒头就睡。

  至于这判断是不是正确,瓦剌将士们已经顾不上了。这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说明军使诈,耽误大家睡觉,一定会被其他瓦剌将士们愤怒地砍成肉泥。

  ……

  明军在为夜袭做最后的准备,而奉天殿中,夜宴已经开始。

  朱祁钰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从衣袋里掏出自备的酒水,从怀里掏出酒杯,自顾自地斟满一杯,向众人笑道:

  “土木堡之变到现在快三个月了,如今也先大太师终于要回草原去了,大明算是保住了。

  只待明年春暖开之时,派使臣隆重地迎回太上皇,咱们君臣也就彻底解脱了。”

第202章 冷殿歌舞几时休 风雨凄凄破敌营

  怎么个彻底解脱法,朱祁钰也讲得清清楚楚:“我知道自己暂摄君位,众位爱卿也是不情不愿。

  没关系,我给你们重创也先,逼他速速归还太上皇。

  到时候太上皇回京复位,连年号都不用改了,明年你们继续过正统十五年,我回山东在大海边建我的齐王府去。”

  朱祁钰这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词严,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且这样可攻可守,如果出来表忠心的人多,就当是观察大臣们怎么站队了。如果没人搭茬,那正好,等太上皇回京时,你们这些大臣就在西直门外,恭迎太上皇复位吧。

  至于护送太上皇回京的瓦剌勇士,见到西直门外的大京观,会不会义愤填膺、突然发疯砍人,那我就不知道了。

  朱祁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开始盯着酒杯上的唇印发呆。

  而大臣们的反应,跟预料中的也差不多。王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皇帝让位之说,徐有贞第二个站出来反对。这都是朱祁钰内定好的未来首辅。

  陈循、周忱、赵新、江渊、俞士悦紧随其后表忠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朱祁钰忙活了快三个月,也就勉勉强强控制住了内阁和六部的首脑,至于再之下的官员,则毫无控制力。

  这些中下层的官员,倒也不是真那么想让太上皇复位。朱祁镇对大臣们的管制,明显比朱祁钰这位新君更严酷。

  但是大家也没必要非要站出来奉承新君,反正法不责众,大家一起窝在下面看戏,就算是皇帝也没办法说什么。

  等着兄弟俩决出一个胜负,大家只管跪下磕头就是了。

  朱祁钰安抚完站出来表忠心的大臣们,又喝了一杯酒,便让献歌舞。还是让大臣们看教坊司的歌妓跳舞吧,不然君臣相顾无言,也是说不出的尴尬。

  对此大臣们倒是颇为欢迎,既省了君臣间虚假客套的无聊,又能饮酒观舞取乐,却也颇为自得。

  只是时间久了,大臣们还是看出不对来了:皇帝一直无聊地坐在龙椅上,闷闷地喝着酒。再看那些酒水食物,明显与众人桌上的不同,一看就是从家里带来的。

  最重要的是,皇帝虽然无聊,却迟迟不肯散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深夜,朱祁钰还是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逐渐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殿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阻止。

  等大臣们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向皇帝询问一下的时候,就发现了另一个事实:如今没人能跟皇帝对等交流了。内阁和六部的首脑都偏向于皇帝,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般,沉默不语。

  剩下的人吧,按照资历和威望,不大够资格和皇帝扯东扯西。八个尚书在京外,眼下能给皇帝添堵的人,几乎不存在了。

  勋贵那边倒是还有几个公侯,可惜都是自身难保,哪有心情出来和皇帝打擂台。

  这次暂时充任奉天殿总管太监的金英、兴安、成敬,就站在朱祁钰旁边不远处侍候着。

  成敬不说话,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虽然是王府旧人,但成敬也是进士出身,跟普通太监不一样,既不愿做背叛皇帝的事情,也不愿意站在皇帝这边,死心塌地地去反对太上皇。

  金英和兴安也不说话,皇帝对内廷的不信任,已经到达了极致,而且彻底公开化了。就看皇帝大摇大摆地放在桌上的自备酒水,在场只要有眼睛的文武大臣、皇亲勋贵,都看得出来:

  皇帝连口酒都不肯喝内廷的,连口饭都不肯吃内廷的,这得是对内廷的太监们猜忌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做出的事情啊。

  这是赤的打脸,就是明着表示内廷的太监对皇帝不忠诚。

  那文臣们还能再重视司礼监吗,还能再忌惮东厂吗?快省省吧,皇帝都明说了们不是他忠诚的奴仆,那你们连个屁都不算。

  所以场面就这样尬住了,见皇帝阴沉着脸,也没人敢上前接话。

  一直到殿门被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殿里众人方才又精神了一些,只见一位将军全副武装,腰悬利刃,急勿勿地进入大殿,径直走到皇帝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绝大多数大臣自然不认得这位营州中卫新任指挥使赵,心中疑惑,更加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朱祁钰听了赵的禀报,连连点头。阿剌知院的五百死士做内应,与营州卫、天策卫里应外合,成功从瓦剌大营西北角的最薄弱处突入。

  截止到赵得到军报之时,两支亲卫已经在瓦剌大营中站稳脚跟,骁骑营、神机营正从营州卫、天策卫撕开的缺口中源源不断地涌进瓦剌大营。

  而瓦剌大军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在睡梦中乍遭突袭,仓促之间,战意消沉,完全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了。

  听完之后,朱祁钰问道:“我军有没有突破到也先的中军?瓦剌的粮仓呢?辎重呢?”

  赵摇摇头:“末将得到军报时,营州卫还没有突入到中军。瓦剌的粮仓与辎重同样都在中军附近,也没有被毁。再说这个天气,粮仓也点不着啊。”

  朱祁钰点点头,表示理解,并命赵再探。

  赵出了大殿,朱祁钰再次喝起了闷酒,如今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只有突破了也先的中军,逼也先败逃,才能彻底造成瓦剌大军的炸营。那时才算是尘埃落定,神仙难救。

  终于,勋贵里有人还是坐不住了,勋贵的代表丰城侯李贤不愿出头,武安侯郑宏却站了出来,向朱祁钰问道:

  “陛下,可是城外战事有变?如果也先有所行动,那朝廷也该赶紧商议对策,而不是在这里继续喝酒啊。”

  朱祁钰闻言,幽幽地看了郑宏一眼。

  从山西战事开始,一直到现在,武安侯家一直都非常低调,几乎没有露脸。

  朱祁钰也没有主动拉拢过这家勋贵,对于这家人占着‘武安’的名号,朱祁钰也是颇有些不满的,又没啥大功劳,凭啥叫武安侯呢,你们自己觉得自己能扛得住这个名号吗。

  对于郑宏的问题,朱祁钰只是冷冷地回道:“武安侯不必多心了,朕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以武安民,还是勉强能做的到的。有朕在,大明的天塌不了,你们放心地喝酒享乐就是了。”

第203章 二营六卫攻破中军 也先无奈投子认负

  皇帝不给武安侯面子,逼着文武百官继续在奉天殿中观赏歌舞。

  但大臣们哪里还有这个心思,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外面正有大事发生。

  而且非常显然,皇帝早有预谋,是故意将大臣们困在这里。

  所以皇帝不止是猜疑太监,就算是对文臣、武将、勋贵,明显也是放心不下,生怕有人趁机作乱。

  君臣处到这个份上,其实也就很没意思了。

  不过朱祁钰不在乎,大臣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搞政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事情,尤其是当皇帝,那就更不能要脸了。

  朱祁钰只想要自己一家人好好活下去,毕竟经验教训就摆在那里,历史上的景泰就是因为脸皮太薄,这也不敢干,那也不敢干,结果自己一大群女人里,就一个二五仔活了下来,剩下的要么是死于非命,要么是被迫殡葬,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所以朱祁钰就这样和大臣们在奉天殿杵着,让大臣们随便议论,只要不出大殿就行。

  ……

  圣贤都讲究天人感应,其实天人感应有时候真的管用。

  随着战场上越来越多的瓦剌将士被杀,雨也是越下越大。凄风苦雨,把战场衬托的更加悲壮苍凉。

  这场夜袭,以营州左、右两卫最为得心应手,从一开始,朱祁钰就在着力给自己的亲卫训练夜袭战法,等的就是这一晚的雨夜袭营。

  反面例子就是范广、陶瑾率领的神机营。神机营顾名思义,作战方式就是以火器为主的。这么大雨天,火器肯定是没有用的了。虽然一部分神机营精锐也能进行肉搏战,但终究比营州卫与骁骑营差不少。

  而且营州卫分工更明确和协调,八千将士,分成了四个兵种,三千重步兵在最前面,负责冲撞和突破;两千行动灵活的轻装步兵,负责截击和围杀。

  一千弓弩手负责协助和掩护。剩下两千人负责砍人头,加清理漏网之鱼。

  另有阿剌知院的五百死士,则临时混编进营州右卫一起行动。由于营州右卫本来就是以归顺大明的保定鞑官为主体,所以双方配合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朱祁钰一开始就从兵部和锦衣卫饬来了八百神臂弩,后来又追加了一批,现在大雨天火器没用了,强弓劲弩就排上了大用场。

  所以杀入瓦剌大营之后,营州卫并不往也先的中军杀,而是掩护后军跟进之后,便在侧翼有条不紊地玩起了砍人头游戏。

  这倒不是营州卫的将士不够勇敢,而是一种谦逊和礼让。范广、王通、郝义、李璇郭昌、郭聪等人更需要击溃也先中军的功劳。

  一来,营州卫之前立的功够多了,许通、谷忠、刘昌等人也不愿意搞得过于树大招风,二来,亲卫砍人头,给的赏钱多啊。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发财好机会。

  范广带领的神机营、王通的天策卫则在大雨里喊着活捉也先的口号,最先杀到了也先的中军大营外围。

  守着也先中军的,是最精锐的一万亲军,个个身披重甲,手执利刃,悍不畏死地阻击着明军的冲击。

  范广与王通大概也是一万人,双方在一块狭小的区域堵成了一团,根本就施展不开,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双方互砍了一顿饭的功夫,终究也没有多少伤亡。

  范广与王通着急,也先却比两人更着急。外面到处都是喊杀声,想想也知道,明军没个三五万人,也不敢杀进大营里来啊。

  这就意味着,瓦剌、大明双方,现在正有至少八万到十万人混战在一起。

  想到这里,也先越来越心惊,越来越心凉。眼看就要完,先不说自己手里这疲惫不堪的三万六千将士,能不能打得过杀进来的三到五万明军。

  就算打得过又能怎么样呢,明军一共二十多万人,眼前这五万拼光了,可以再派五万上来;若是再拼光了,那就再派五万。

  现在黑灯瞎火、风雨交加的,瓦剌骑兵的战力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离天明还有三个多时辰,瓦剌将士就算再英勇善战,也根本撑不到天明,体力就会被耗尽了。

  简单说,明军就算用最笨的车轮战,耗也耗死瓦剌大军了。

  所以也先得出一个结论:这次输定了。

  现在唯一理性的做法,就是及早脱离战场,少输当赢。

  就在也先纠结的时候,朱祁钰又做了件过分的事情:郝义的御马监四卫与徐亨的骁骑营从与范广相对的方向,也杀到了中军大营的外围。

  朱祁钰过分的地方在于,他之前同意了交趾归顺土官陈复宗的提议,让陈宗复、阮宗琦等交趾归顺土官加入了武骧左卫,负责将御马监养的大象拉出来,打造象甲,训练象战。

  这不,眼下这几十只全副武装的大象就排上用场了。

  若是在正面战场上,双方摆开阵势对垒,象战没什么大用,火炮,强弩都能轻松对付大象。

  但是这次夜袭就不一样了,别说瓦剌没有火炮,就算有火炮这个大雨天也够呛能用。至于强弩,营里乱成这样,哪还有功夫去架设强弩,就算架好了,黑灯瞎火的怎么瞄准。

  普通的弓弩,射在大象披挂的铠甲上,就是挠痒痒,也没什么大作用。

  也先的精锐亲兵也没有多少反应时间,数十头大象就撞了进来,立时便是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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