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办了,有皇帝在背后支持,做这种事没什么太大风险。
而且皇帝要求把慈宁宫、仁寿宫、养心殿、咸安宫全部烧掉,这一步棋也很妙。一来可以混淆视听,免得目的太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针对孙太后的。
二来,这几座宫殿烧没了之后,孙太后就只能到西北角上的英华殿去住了。毕竟乾清宫是皇帝住的地方、坤宁宫是皇后住的地方,西六宫、东六宫是皇帝嫔妃住的地方。
孙太后能住的,也就只剩下英华殿了。那个地方,比慈宁宫可窄小多了。
三来,升高平为英华殿总管,以后监视孙太后就更方便了。
卢忠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觉得跟着皇帝这日子真是有奔头。
在卢忠眼里,皇帝现在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儿子了。只要多生几个儿子出来,那人心就彻底稳定了。一众皇帝亲信,也就可以跟着荣华富贵好几十年了。
和卢忠聊完,朱祁钰又和其他人单独谈了一遍,直到天黑,朱祁钰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中。
好在宠妃们特别会心疼人,热汤热饭早就备好了。
朱祁钰也很会疼人,回到家中从来不提生孩子的事情,不去给宠妃们压力。
等沐浴更衣、用过晚饭,朱祁钰在屋里四处转转,只见房中光剩了桌椅板凳,所有的玉器、瓷器、玛瑙、琉璃,全都被撤下了。
朱祁钰好奇地问道:“我的小姑奶奶们,你们是彻底不打算回来了吗?”
林香玉闻言回道:“奴家不喜欢木头房子,更不喜欢木质器具,尤其是那些漆的味道,实在是讨厌死了。
要不是自己的夫君在这里,奴家早就跳墙跑路了。”
“跳墙跑路?你这个野丫头,还好意思说。”
朱祁钰走到床边,倒头一躺。
浅雪也跟过来,上了床坐在里侧,轻声附和道:“可能女人对味道的感知更敏锐一些,我们姐妹都觉得那漆的味道难闻。
就连母妃也不喜欢她现在的屋子,准备过完年就盖新的呢。”
“行吧行吧,我也不喜欢现在的屋子。随你们喜欢吧,们想怎样盖就怎么盖。”
浅雪闻言,继续说道:“我们打算把玉泉山整个围起来,然后把旧的建筑全部拆掉,再从房山拉来汉白玉,从头新建。
所有亭台楼阁,全部使用汉白玉垒砌。屋里陈设器具,全部使用玉器、翡翠、玛瑙、琉璃等奇珍异宝,金、银、铜、铁、木、石一概不用。
以后这玉泉山就作为咱们新齐王府的后院,只有夫君与我们一十五位姐妹居住,夫君以为如何?”
“善,善,善!”
朱祁钰生怕宠妃们喂自己喝药,赶紧连连点头称是。
浅雪见状笑道:“那就请夫君为咱们的玉泉山爱巢赐个名号吧。”
朱祁钰笑道:“灵泉遍布、美人如玉,就叫灵玉宫吧。”
林香玉闻言,连忙点头称善:“可见我们姐妹与夫君是性命如一、心有灵犀了。我们私下里想的,也是这个名号。”
“好,那咱们赶紧睡觉,明天宴请完一众亲友心腹,后天咱们就跑路了。”
众女闻言,皆欢呼雀跃。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襄王还在睡懒觉,就被一声猛虎的咆哮声惊醒了。
“老虎的咆哮声?”
刚醒来的襄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岂料不多时,就又传来了老虎的再次咆哮。
这下襄王听真了,连忙披衣出门查看。哪知到了前院,就见院中放着两方大铁笼,两只猛虎中锁在铁笼之中。
而多名太监、锦衣卫整整齐齐地站在院中,为首的太监和锦衣卫头领正逗弄着猛虎。
见襄王出来,众人连忙施礼。
襄王此时衣冠不整,颇觉有失体统,不禁带着怒气问道:“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是管事的,上前回话。”
为首的太监上前回道:“启禀殿下,奴婢舒良,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为首的锦衣卫也上前回道:“启禀殿下,末将逯杲,是锦衣卫指挥佥事。”
待逯杲报完名号,舒良继续说道:“殿下,皇爷有旨:朕闻知众王府后院皆缺少太监使用,深为不便。为体恤众王,以昭亲亲之谊,特将内廷太监简选三千名,赐与众王府。
日后各王府有缺少太监使用者,不准再私自阉割买卖,可具奏以闻,朕自会派遣供给。
另有宫中珍禽异兽,皆四方进献,劳民伤财,屡禁不绝。今将其尽数赐与宗亲勋贵,以后任何人不得再向宫中进献。”
襄王闻言,有些发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下子给藩王们赏赐三千名太监,还真是大手笔。这也就算了,历代大明皇帝都特别喜欢收集珍禽异兽,为何就单单这位景泰皇帝如此奇葩,竟然全部送人了。
等襄王回过神来,舒良继续回道:“殿下,这里有五十名太监,两头老虎,都是赐给襄王府的,请您笑纳。
另外陛下特意吩咐,各亲王如果有所喜好,可以去西苑另挑一些珍禽异兽带回去。”
襄王无奈地点点头,只得给了舒良等人大笔赏钱,将人打发走。
送走了舒良等人,安置好皇帝赐的五十名太监之后,襄王望着那两只老虎直摇头。这老虎也没处放,只能暂时就搁在院子里,时不时地听它们咆哮。
襄王心里明白,这是皇帝敲打自己呢,另外还有催自己赶紧回长沙的意思。
那就没办法了,在京城这个地方,实在是有点施展不开。襄王也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侄子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才区区四个多月,就彻底被一个来路不明、默默无闻的庶子掌控住了。
窝囊啊真是,诺大的京城,竟然连一支亲太上皇的军队都找不出来,连一丝兵变的可能都没有。
这也就算了,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站出来反对皇帝的意愿,全都默不作声,任由皇帝为所欲为。
虽然襄王还没想明白,但是已经看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扳倒皇帝暂时是没有希望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京城,回长沙避祸去吧。
于是襄王立即下令,命随行属官收拾行装,明日便离开京师。
与此同时,朱祁钰也早早来到前院,开始一一接见自己的亲信们。
第263章 北守南攻五年计划 君臣否定先军政治
西厅中的桌案被撤掉,成了宴会场所。
这次何宜、岳正等中书舍人也要被带走,跟着皇帝去玉泉山新齐王府处理政务。
朱祁钰已经彻底不打算回来了,而是学陶渊明,归园田居,做个隐士去。
纵情山水、躬耕田园,一来可以陶冶情操、怡情怡性,二来也可以顺道挑战一下嘉靖和万历。
作为一个皇帝,朱祁钰在生活上绝对是足够清静无为、恬淡节俭了。就连这次宴会的厨子,都是从武定侯府借来的。
好在武定侯府兴盛了数十年,底蕴深厚,参加宴会的众人都对菜色赞不绝口。
朱祁钰环顾了一圈,自己的执政班底今天基本到齐了:文臣里面,阁臣和尚书有陈循、王文、周忱、罗通、江渊、何文渊、俞士悦。中年人有徐有贞和陈鉴。
年轻人里,何宜、黄溥、练纲、徐正、黄鉴、岳正。
老中青三代十几个人,就是皇帝的文臣班底了。
朱祁钰觉得这些文臣已经够用了,以后再收人就是等明年的殿试了。景泰朝的第一批进士,那才是真正属于朱祁钰的天子门生。
再看外戚,有武定侯郭昌、文信侯郭聪,以及胡安、胡、吴忠、吴安、吴诚这五位舅舅。
武将勋贵里,有安国公徐亨、曹国公李璇、成山侯王通,以及赵、刘昌等人。
朱祁钰挨个巡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一个三十人左右的初创团队,也是自己起家的核心班底。
最近几年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维护好,然后再让他们去好好替自己干活。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南方的苗乱。
朱祁钰向众人问道:“你们都说说,这个苗乱应该怎么平啊。如今北方暂时不会再有新的大战了。
但是南方那边,又是苗乱,又是民变。从麓川之役开始,南方已经乱了十几年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一年时间,镇压掉眼前的叛乱,然后结束战争。全国进入休养生息之中。
另一种是再咬牙坚持几年,一劳永逸地根除苗人作乱的隐患。
今天大家畅所欲言,都谈谈自己的想法。”
听到皇帝抛出这个议题,在场众人可就不困了。
这涉及到了景泰朝政,到底是先军后民,还是先民后军的问题。
在场的文臣,肯定是害怕皇帝又要搞先军政治。
在正统朝,朱祁镇刚刚亲政时,朝堂上便有此争论。
最终,朱祁镇选择了先军政治,在内重用铁杆亲信王振,在外重用强硬主战的王骥,连续征伐十年,然后大明的局势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文武百官对王振的不满,更多的是来自于他的强硬主战,损耗国力。真正个人恩怨的成分,其实并不多。
陈循、王文等阁臣相互交流几句,便由陈循代表重臣们给出了明确的态度:“启禀陛下,南方之所以混乱到如此不堪的程度,就是因为太上皇当政时,执意彻底扫平麓川,连续三次出动主力大军,十年间对南方各省不断地征调摊派,劳民伤财。
百姓实在不堪忍受,所以才奋起反抗。
如果陛下继续连年用兵,那百姓还是会起来反抗的,也不知道南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太平。
是以臣等认为,还是应该在今年便结束战事,让大军班师回朝。”
朱祁钰又看向其他文臣,本以为文臣里不会有不同的声音,哪知徐有贞站起来回道:“陛下,臣不认同陈阁老的想法。
苗人与朝廷的矛盾,由来已久。这次苗乱,聚集了二十多万叛逆,一年之内很难彻底平定。
就算这次靖远伯能率大军将其镇压下去,随后只要大军一旦离开,苗人必定复叛。
若不设法彻底根除,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苗乱一定会反反复复,折腾的朝廷不得安生。
所以臣建议镇压了这一拨叛乱之后,留下十万大军,持续清剿。
而且要增加招抚力度,以剿为主,招降为辅。并筑长城,将生苗与熟苗及汉人彻底隔离开来。”
朱祁钰点点头,再看向勋贵们。勋贵们态度也不一致,徐亨、范广主张息兵班师,将重心放在构筑北方长城防线上。王通则希望继续在南方用兵,彻底根除苗乱隐患后,立即布置收复交趾。
营州卫的大将们却是无可无不可,非常的佛系。
众人争论地异常激烈。
朱祁钰见此情景,却大感欣慰。这是近来少有的纯粹政见之争,之前一直都是上皇派和亲君派斗来斗去,也怪无聊的。
经过半个时辰的争论,西厅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只有恭请圣裁了。
朱祁钰无奈地朝众人笑道:“等这一拨叛乱镇压下去,令靖远伯和宁阳侯暂时班师吧。
不过明军主力不用回北京了,还是就近在南京休整吧。
然后由靖远伯这位兵部尚书,和于谦这位南京兵部尚书,共同整顿南京京营。
景泰朝前三年,各省要轮流免税免赋免徭役。这期间如果再让明军主力持续不断地作战,朝廷实在是吃不消。
所以,朕制定的战略就是,景泰朝前面三年,南边调集大军,快刀斩乱麻,尽早结束战事;北边打造长城防线,堵截蒙古诸部,并尽快迎回太上皇。
三年之后,派出十万大军,剿抚并用,彻底根除苗乱。景泰五年,另派十五万大军,南下收复交趾。”
听到这话,一众文臣便开始相互观望,皇帝的战略,其他的都能接受,但是这个派十五万大军南下收复交趾,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要知道宣宗当国时,明军在交趾可是被打得满地找牙啊。
于是陈循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收复交趾之事,是不是再从长计议一下?”
朱祁钰闻言,有些气愤地回道:“总说这个话题也实在没有意思,朕再强调一遍:太祖建立大明,是受天之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衣冠、重塑汉室江山。
我们大明继承的是汉祚、汉祚、汉祚。
那些狗屁不通的大元、大宋,和我们大明有什么关系,我们承袭他们?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