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祥大为不解。
“就是父皇吃过的那种,还有道家的房中术、春宫图,也搜集一些献上去。以前父皇就沉迷于这些破东西,如今难得弟弟也喜欢,这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们不妨投其所好一下。”
“高,还是皇爷高明。”
陈祥又大拍一顿马屁,并安排好女子为自家皇爷侍寝,然后才乐呵呵地出宫办差去了。
却说邹干离开南宫之时,正好碰到了兴安,于是又将三法司会审情况和兴安念叨了一遍。
兴安听完,大惊失色,本欲面见自家皇爷,商量对策,却不想自家皇爷反而在召幸嫔御。
兴安只得急急忙忙赶往英华殿,亲自向孙太后禀报。
第443章 太后无奈铤而走险 孙家被抄皇城
孙太后听到消息,大惊失色。
虽然自己父亲早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孙太后还是没料到疾风暴雨来得如此之快。
“祁镇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兴安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回话。
被孙太后连声催促,兴安方才硬着头皮回道:“启禀太后娘娘,皇爷他在召之前的爱妾侍寝。”
孙太后闻言,当即暴怒:“他怎么和朱祁钰那个孽种学会了,天天就知道玩女人。
兴安可不敢接这句话,只得低头不语。
孙太后又摔了些茶具瓷器,但却不得不接受现实,如今可没功夫管朱祁镇玩不玩女人了,只要明天自己的父亲再次出现在刑部大堂,在证词上画了押,那自己就算全完了。
孙太后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对,玩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朱祁钰已经向自己父亲明确承诺了,只要孙家反水归正,无论如何都能留给孙家人一条生路。
关键时刻,孙太后还是对高平有所顾虑,选择了命兴安前去联络孙承宗的儿媳。
孙忠能接受削爵回乡,孙继宗、孙琏父子却不能接受。
虽然慌乱,但孙太后依旧保持了精明。
首先,和孙承宗嫡子的正妻联络,由其动手。
孙太后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是知道霍光的。这种事,照猫画虎老老实实和霍光学就完事了:
由娘家的女人做这个恶人,即使最后事情败露,孙继宗和孙琏也可以两手一摊:都是自家的蠢女人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而孙继宗的儿媳也不傻,之所以肯做这件事情,一是孙忠今年八十有四,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很正常,合情合理。
二来,侯爵啊,作为长房长媳,哪里会愿意轻易放弃。
三来,孙太后一顿忽悠,令其相信皇帝不日就将被废。
当然了,孙太后也是打心眼里相信朱祁钰即将被废的。
政变能不能成功先不说,起码要有必胜的信心,孙太后做到了这一点。
至于为什么派兴安去孙府,也是为了将朱祁镇拖下水。如果让高平去,一旦被发现,就彻底说不清了。
各方势力都暗暗行动了起来。
晚饭之前,各种密报就已经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朱祁钰面前。
但是朱祁钰歪在软榻上,悠哉悠哉,并不操心这些事情。
如此难得的机会,朱祁钰选择交给自己的两位小宠妃,让她们锻炼锻炼。而自己则歪在软榻上替小宠妃把关,只要不出大差错,自己便默不作声。
两位小宠妃也并没有使用过多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批复了三法司的奏请,允许明日会审,采纳孙忠证词,令其签字画押,然后将所有证词、供词,交付廷议。
至于孙继宗的三个庶子,一个庶女,也都做了秘密知会。
还有就是将全部消息,秘密传达给了御马监掌印太监郝义。一旦孙家事发,由御马监控制孙家,防止再有人毁灭证据。
朱祁钰歪在榻上,越看自己的宠妃们越觉得满意。这些丫头都称得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随着局势一变再变,朱祁钰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以后只管军政事务,除此之外,所有庶务都交给宠妃们处理了。
作为皇帝啊,除非是彻彻底底的当孤家寡人,自己种菜、自己做饭、自己烧水、自己泡茶,晚上也不要别人侍候,否则总是要将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中的。
要么倚靠皇后,要么倚靠嫔妃,要么倚靠太监,要么倚靠宫女。
谁都不倚靠,全都自己动手,那这皇帝就没办法当了。
但只要倚靠别人,那你倚重之人只要愿意,轻轻松松都能取你性命。
具体依据,就是十几个小宫女,就敢下手去勒死皇帝。
……
却说孙忠吃过晚饭,在自家园中溜达了好几圈。
孙忠颇为注重养生,饭后必须活动消食。
等孙忠活动完,回到房中,自己的嫡孙媳便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祖父,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人参,孙媳炖了鸡汤,您尝尝。”
孙忠点点头,听说是自己外孙送来的,便没有多想。然而好巧不巧,自己唯一的孙女这时候也走了进来。
这位庶出孙小姐看到参汤,便撒娇想要尝一尝。
这位孙小姐虽是庶出,孙忠却也极为疼爱,当即便满脸慈爱地递了过去。
不料孙女拿到参汤之后,孙媳立即就急了。这要是被孙女喝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孙媳急急忙忙就想将参汤抢回来,而孙女正好借机发难。
一阵拉扯之后,孙忠的三个庶出孙子适时出现,抓了个现形。
孙忠这才恍然大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家人会有如此行径。
冷静之后,孙忠知道是白天的三法司会审,泄露了消息。孙忠不敢再去三法司告官了,而孙女则适时地提出了向内廷举报。
孙忠为难地问道:“内廷,恐怕全是你姑母和陛下的人吧。”
孙女回道:“祖父,御马监好像既不归姑母,也不归陛下管吧。而且您有恩于成山侯,成山侯又掌管着御马监下辖的天策卫。我们派人求助于成山侯,御马监应该会给这个面子的。”
孙忠点点头,无奈之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一个时辰之后,御马监掌印太监郝义亲自率天策卫将士包围了孙府,将孙忠特别保护起来,将孙家众人分开监押,就连孙继宗这位正统国舅爷,都被无情地拘禁了起来。
孙继宗直到被关进偏房,单独监押,都佯作毫不知情,不住地大喊冤枉。
在来孙府之前,郝义便已派人紧急前往西郊报信。虽然郝义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流程还是要走的,依旧装作不知情,派人去请示皇帝旨意。
到了深夜,郝义终于得到了皇帝的回复,批准将皇城戒严。
第二天一早,当百官赶到衙署,就见到处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将士。又和上次戒严一样,一看就不是锦衣卫。不过这次比上回更加严肃,问什么将士们都不答话。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帮重臣来到内阁,王文好奇地向罗通询问道:“们兵部在搞什么,为什么又戒严了?”
罗通也很无辜:“我们兵部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又是御马监发起的戒严,这又是奉了陛下的诏命,看来朝廷再次发生大事了。
上次戒严是因为皇子被毒杀,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皇城各门都被封闭了起来,进不能进,出不能出。就连朱祁镇听到戒严的消息,都是一头雾水,连忙将兴安、阮浪、曹吉祥全部都召来询问。
一众太监也都不明所以,朱祁镇无奈地问道:“陈祥呢,陈祥去哪里了?”
第444章 孙忠证言金英供词 奉天朝会公诸
兴安已经有点魂不守舍了。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兴安却一清二楚。
曹吉祥见兴安低着头不说话,只得站出来回答朱祁镇的问题:“启禀皇爷,陈祥昨日出宫回家了,然后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今天一早皇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他怕是被挡在外面,一时半会进不来了。”
朱祁镇又问道:“发起戒严者何人?武定侯?”
曹吉祥摇摇头:“在皇城外面围着的,是天策卫,也就是原来的御马监四卫。锦衣卫根本就见不到踪影。
由此看来,执行戒严的,应该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郝义。”
“锦衣卫不是有好几万人吗?弟弟一点都不用?”
曹吉祥回道:“据奴婢所知,皇帝对东厂和锦衣卫颇为忌惮。不仅没有重用,而且极为防范,生怕锦衣卫对皇帝不利。
去年年初,瓦剌被打退,京师刚刚平静下来,皇帝便对锦衣卫做了改革,将锦衣卫下辖的六个军匠千户所全部调到了外城,修建新的军械厂。
并且严令在京锦衣卫不得装备重甲与火器。”
朱祁镇闻言极为惊异:“锦衣卫作为上直第一卫,不得装备重甲和火器,这是何道理?”
曹吉祥苦笑道:“锦衣卫早已不是上直第一卫了,隶属御马监的天策卫如今才是名副其实的上直第一卫。
皇帝不允许锦衣卫拥有重甲和火器,是为了在锦衣卫发起叛乱时,能够第一时间剿灭。
皇爷您也知道,在不考虑火器的情况下,重甲对轻甲,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朱祁镇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如果朕策划发动兵变,锦衣卫是指望不上了?弟弟这心思可真够慎密的,朕还在瓦剌时,他就在防着朕策划兵变了。”
曹吉祥回道:“不止锦衣卫,就连五城兵马司,也被皇帝做了大幅调整,只有北城、南城兵马司,封给了周皇后的父亲兄弟。
最重要的中城、东城、西城三个兵马司,都控制在吴、郭两家手里。”
朱祁镇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周皇后的家人肯不肯跟着朕发起兵变?”
曹吉祥摇摇头:“据说周皇后和皇帝一方走的很近,而且周皇后对现状很满意,甚至对身边宫人说过,太子将来只要能安安稳稳当个亲王即可。”
朱祁镇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曹吉祥连忙劝解道:“皇爷勿忧,之前皇帝命奴婢监管从大同调回的一万京军。有了这一万京军,再加上勋贵、藩王和奴婢等人凑出的一万家丁,足足有两万人,可以搏一搏了。”
朱祁镇依旧忧心忡忡:“任礼、毛忠真的肯带着这一万京军随朕发动兵变?”
曹吉祥非常肯定地回道:“他们现在未必肯,但若局势有变呢?若皇帝病重呢?五军营、三千营的将士都心向陛下,如今缺的,只是时机而已。”
“那神机营和骁骑营呢?”
曹吉祥笑道:“山西被皇帝搞得快要发生民变了,皇帝不得已,只得将神机营和骁骑营的主力调去了山西。
皇爷您别相信什么神机营、骁骑营去山西是为了监督修建长城防线,收敛土木将士遗骸。
实际上是山西即将发生和东南一样规模的民变了,而且河套的鞑虏这两年不断地被朝廷军队驱赶,很可能也会向山西流蹿。
皇帝不得已,只能提前派出大军前去驻守。”
朱祁镇恍然大悟,原来其中还有如此隐情。
兴奋地后,冷静下来的朱祁镇若有所思地看了曹吉祥一眼,心中却有所疑虑:有这些话,他为何不早说。当年自己也是获取不到实际的信息,听到的东西都是别人希望自己听到的,这才有了土木之败。
如今这个曹吉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盘算?
想到这里,朱祁镇挥退了众人,准备静观其变。
内阁之中,重臣们并没有等太久,便迎来了皇帝的旨意:命三法司立即召唤孙忠,审结三杨勾结内廷、阴谋废后案,御马监掌印太监郝义奉皇命旁听。
王文和魏骥闻言,立即便要返回刑部。
此时邹干突然拉住魏骥劝道:“兹事体大,还请两位以国家为念,切勿动摇国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