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我们一心一意地给您搞,您却在这里一惊一乍地叫唤,好像我们要把您怎么着了一样。”
“哦哦,我错了,我错了,我最近光想着杀人,都魔怔了。腾笼换鸟好,趁着大兄滚蛋了,把宫里的老人彻底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林香玉问道:“奴家不明白,夫君非要做的这么极端吗?现在皇城已经彻底落入了我们掌控之中,有必要对这些宫人斩尽杀绝吗,感化和拉拢他们不行吗?”
朱祁钰拍拍佳人的俏脸:“政治斗争不是你想的那样,皇权是很脆弱的。
比如皇帝去南郊大祀天地,搞完之后,上还宫,你猜宫人会不会‘忽报皇贵妃薨逝’?
我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必须处处使用最蠢最笨最极端的方法。
看上去最蠢最笨最极端的方法,反而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比如我只要出了门,从来不喝外面一口水。这办法看上去很蠢,但别人就是找不到机会往我水里下毒啊。
人不怕蠢,也不怕笨,就怕自以为自己很聪明。”
喝了口茶,朱祁钰又继续举了个例子:“比如有一位亲王,他皇帝堂哥死了,堂哥还没有儿子。于是大臣们推举这位亲王继承皇位。
这位亲王继位之后,彻底压制住堂兄之母、堂兄之妻,也就是皇太后跟皇后。然后对内廷、锦衣卫进行大裁汰。
一口气裁了几万人,然后再把原来王府的班底一千多人安插进内廷和锦衣卫。
这位亲王继承了皇位,大义名分在手,又裁了这么多人,并安插进去了一千多王府旧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掌控内廷了吗?内廷安全了吗?内廷宫人没有异心了吗?内廷宫人被他感化拉拢住了吗?
内廷宫人从此不敢火烧宫殿了吗?内廷嫔妃宫人从此不敢用绳勒皇帝脖子了吗?”
林香玉被教训得有些迷茫了:“裁汰几万人,再安插一千多亲信,还掌控不了内廷?”
朱祁钰冷哼一声:“掌控个屁呀,这位亲王当了皇帝后,动不动就被大火烧得像丧家狗一样到处跑。
睡着睡着觉,十几个宫女还一拥而上,弄条绳套他脖子上。
这个皇帝够聪明了,权谋手段够高了,但是没有用。
什么大义名分,权谋手段,在一根绳面前,都是狗屎而已。
皇城内廷这个地方吧,你只要敢跟它抬杠,它就一定会教你做人的。
任你再聪明,都没有用。越自认为聪明的,就死的越快。
活得好的,是我这种又蠢又笨的。我就是大几十万两硬修了十里高大城墙,把玉泉山围了起来。
然后一共留两个门,每个门数百亲军日夜固守。
除了我和我的爱妃,谁敢无诏进入,就直接把谁砍死。
咱们齐王府西面是营州卫主力所在,常驻两三万大军。
除非有人能调动至少三万百战精锐,全力进攻齐王府,不然他们进不来玉泉山。
所以我往玉泉山上一猫,只要你们不起杀心,我就稳如泰山。政敌想弄死我,反正是真不大容易。”
林香玉揶揄道:“您看您看,夫君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好好的,我们起杀心做什么。”
“那如果我再纳几个妃子呢?”
林香玉回道:“哦哦,那肯定得把您弄死了。”
朱祁钰无奈地称赞道:“你看你们现实的,真是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惯我的赖毛病。”
浅雪认真严肃地提醒道:“夫君可是和我们达成主奴契约的,您不能再碰别的女人,作为补偿,我们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
夫君是最讲信用的,我们也是认同您的信用,才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您的。您不能出尔反尔,耍着我们玩啊。”
凝香笑道:“傻丫头,夫君逗你呢。夫君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上赶着给自己引入风险。”
朱祁钰点点头:“还是凝香懂我,好了,不逗你们了,你们研究一下明天的饭菜吧,我要宴请苗王韦同烈。
明天若是劝降不了韦同烈,再给我吃一顿闭门羹,我就要攘臂而扔之了。”
凝香笑道:“其实夫君内心并不希望韦同烈投降吧?”
“嗯,还是小爱妃懂朕,从无情帝王的角度出发,我是非常希望他们继续打下去的,把上直卫和苗人彻底打没了,也就省心了。
某个极北之地的伟人说过,解决安全隐患的唯一办法,就是肉体消灭。死了的异己,才是最忠诚的异己。
但作为一个善良的男人,还是会认真对劝降韦同烈的。他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算了,先睡觉吧,一人一次,提前庆祝。”
……
第二天一早,朱祁钰早早穿戴整齐,带了两位宠妃坐在观心亭看风景。
何宜则亲自到大门外,一脸热情地将韦同烈接进了甘泉宫。
但何宜只是一边领路,一边嘘寒问暖,丝毫不提跟谈判劝降有关的事情。
最终,韦同烈先憋不住了。
虽然韦同烈远居苗疆,但架不住何宜名气大啊。韦同烈也知道,眼前这位当今天子的谋主、安国公的女婿、下任皇帝的师傅、未来的内阁首辅,对皇帝将要开出什么条件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韦同烈很谦卑地询问道:“敢问大学士,圣上将何以待我苗人。若蒙不吝赐教之恩,小人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何宜十分温和地笑笑:“圣上是愿意继续打下去的,但如果您肯拿出个为圣上尽忠、为大明效力的态度来,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您的部众也能有个好前程。
您越主动,态度越诚恳,前程就越好。
您想想麓川的思机法,他都把大明折腾成什么德行了,圣上也没把他怎么样。
还有瓦剌的也先,土木堡之变大明够惨了吧,圣上也只是关着也先,好吃好喝好招待。是他非要作,才把自己作死的。
安南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使臣一再地冷嘲热讽给圣上脸色看,但投降之后,安南国主甚至不失王爵。
反正有前车之鉴,您自己斟酌吧。”
韦同烈点点头:“确实如此,小人真心愿降,还请大学士替小人多多美言几句。”
何宜笑道:“好说好说,您投诚归正,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理应相互关照才是。”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了半山腰的观心亭。
朱祁钰带着两位皇妃、刘昌、赵围坐在石桌旁,裴当、黄七身后侍立,仅此而已。
韦同烈做梦也没想到这次觐见如此接地气,加上自己与何宜,一共才九个人。
无暇细想,韦同烈快步上前,在距离皇帝两丈开外,跪伏于地,纳头便拜。
朱祁钰笑道:“韦爱卿也是当世枭雄,今日家宴,不必拘泥俗礼,过来坐吧。”
和皇帝同桌而坐?韦同烈惊讶地抬头看向何宜,寻求指点。
何宜点点头:“圣上一向不拘小节,今日也没外人在,您只管安坐就是了。”
除了朱祁钰,其他几人也都起身相让,韦同烈方才小心翼翼地与大明天子相对而坐。
品过茶,看过风景之后,朱祁钰叹了口气,率先进入了正题:“其实苗人也是朕的子民,走到今天这一步,八成都是朝廷的错。
我知道那些地方官吏都是怎么欺压苗人的,还有我那大兄征讨麓川长达十年,期间苗人承担的徭役剥削之重,如果我是苗人,我也早反了。”
第594章 土地置换免税免役 抚定苗瑶消弥
听到这话,韦同烈先是惊讶,既而是委屈,最后是感动。
这么多年了,朝廷只知道与苗人打打杀杀,却从来没人站出来替苗人说过一句公道话。
今天听到天下至尊为苗人鸣不平,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够让韦同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了。
朱祁钰谈判风格,突出的就是一个真诚,直接便把底牌撂了出来:“朝廷和苗人之间的决战已经打完了。
你也率剩余的精锐退守香炉山了,再打下去,就只剩最后一战了。
香炉山虽险,但明军有大炮。
最后一战,虽然明军损失会很惨重,但你们是守不住的,肯定会被全部消灭。
你要是听我的,就将苗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去南方,替朝廷开疆拓土,一部分去辽东,拱卫边境。
去南方,我可以册封你为郡王,并分配给你的部众田地。那边相对也自由的多,短时间内,朝廷对南方各省的管制不会面面俱到的。”
“郡王?”
韦同烈闻言更加吃惊了。
朱祁钰笑道:“我这人喜欢有什么就说什么,最高我就只能给到郡王。你别以为我这样爽快,你讨价还价一番还能要到亲王。”
韦同烈讪讪地笑道:“圣上误会了,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册封臣为郡王。”
朱祁钰解释道:“瓦剌的也先、伯颜帖木儿、火儿忽答、阿玛桑赤、阿剌,还有鞑靼的脱脱不,我都给过他们王爵。
王爵,不是不能封,但是不能白封。封了王,你要给我卖命,替我打天下的。
瓦剌、鞑靼那些封了王之后还不肯效忠的人,都已经被我收拾了。”
韦同烈连忙跪下谢恩,先将王爵收好,然后再继续谈细节。
“圣上,之前微臣手下的杨文伯等人,曾与岷藩的广通王、阳宗王有联络,不知朝廷可否宽宥其罪?”
朱祁钰摆摆手:“一切都不追究了,你们搬出湖广、贵州、四川,我用汉人填充空出来的土地。
把南方的暹罗、真腊打下来,我把平原的地分给你们,按人头分,男女老少人人皆有,每人至少十亩,杀敌立功另算。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也省得你们在深山老林里艰难求生了,我们也不必再打打杀杀了。
而且从你们分到土地算起,五年之内,不用缴纳任何赋税,也不必服任何徭役。我给你们充足的安家时间。”
这就是信用的重要性,朱祁钰敢承诺,韦同烈就敢真的相信。每人至少分十亩良田,而且五年内免去全部赋税徭役,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让人无法拒绝。
韦同烈心中大定,这样回去也好跟部众交待了,应该没人再反对招安了吧。
双方都放下了心事,朱祁钰很热情地带着韦同烈共进午餐,又聊了许多细节,宾主尽欢,傍晚方散。
朱祁钰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地回到房中,往软榻靠背上一歪,得意洋洋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咱们传统汉地里有三个大刺头,一个是苗人,一个是瑶人,还有一个是女真。
苗人、瑶人我已经解决了,把他们忽悠着去安南、占城、暹罗、真腊等地打仗了。
只要再把女真解决掉,国内就彻底太平无事了。”
林香玉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夫君喝糊涂了,女真也在边疆,不是传统汉地吧?”
朱祁钰摇摇头:“我整天惦记着女真,那是我的腹心之患,时间长了,我就没把他们当边疆了。”
浅雪笑道:“这有道奏书夫君看看,紧临女真的朝鲜已经正式上奏,请求将公主献与夫君为妃,说是还要陪嫁百名秀女呢。
每名秀女都是经过严格调教的哦,其容貌与技艺,都是女人中的佼佼者。”
“册封朝鲜国王为琼王,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去琼州就藩吧。”
知道自家男人是在说气话,几位宠妃闻言都笑了起来,合欢殿中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第二天酒醒之后,恢复理性的大明天子,行事依旧荒唐。
青云阁中,阁臣都被叫了过来,朱祁钰向众人宣布完与韦同烈的谈判结果,然后又开始裁定瓦剌瓜分事宜:
“朵颜三卫剿灭火儿忽答有功,原火儿忽答部众,七成划给朵颜三卫做奴隶。
配合户籍改革,正式造册,将这些人划入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