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咱也不知道什么样子,你去了,那边有很多土司,你关注一下他们的吃食,多探索一下,应该可以找到。”
“只要是大明没有的,而又是能吃的,全部带回来。”
思量片刻,朱元璋哪里知道那三样东西长什么样子,但没关系,既然是能吃的,那海的另一边土司们也要生存,肯定是有一定储存的,找到的难度并不会很大。
“今上,那边有土司,如果我们人少的话…万一发生…”
汤和脑筋快速转动,如果那边的土司对自己抱有敌意,而自己一卫兵马,漂洋过海,如无根之萍,真的能…
“这个你不必担心,如果咱所料不差的话,那边还处于青铜器的野蛮未开化时期,以我军兵甲长枪火器之犀利,定可横扫。”
“但你也要小心防范,切不可大意坏事。”
朱元璋耐心提醒道。
汤和心中思忖良久,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这皇帝和他一起长大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知道海外的事情。
弄个地图出来…离了个大谱~
但汤和终究是没有问出来,躬身作揖道:“臣,领旨。”
“回去整理一下吧,三个月后出发,咱在乾清宫,等着你回来的庆功宴。”
朱元璋向来不是扭捏的人,送走了汤和的他,站在乾清宫的门口,望着汤和的背影,叹息道:“不要让咱失望啊,六万万百姓的生存,就要看你的功劳了。”
捏紧了拳头,朱元璋心中万分纠结。
正望着远方感慨的朱元璋,见到毛骧走了过来。
“陛下,陈楚醒了,又在给殿下讲新奇的事情。”
“新奇的事情?去瞧瞧。”
第8章 党争只有失败者
诏狱。
“先生,气候变化左右百姓耕种,气候温润时,耕种收获够多,气候不好时耕种收获变少,气候不会几百年都一个样子,不会一直高,也不会一直低,那以大明举例。”
“大明要用何种方式,确定红线?”
朱标琢磨了大半天,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但这新奇的说法,将一切都归结在气候变化上,当真是闻所未闻。
但是粮食的重要性,朱标还是知道的。
“这个…要看大明的体量,需要更多,更精准的数据才能预测,不过,前边说的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天能左右气候变化,这是人所不能及的。”
“但天并不能直接替人做决定,道家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线生机。”
“气候的变化,如果朝廷的政令变革,因地制宜的施政,还是有机会拯救,并且延续传承。”
“怕就怕,气候断崖式变化时,朝廷日薄西山,政令不通,朝堂百官只想捞钱,皇帝自我蒙蔽,不知民间疾苦。”
“若是这样的话,在先进的制度,在完善的体制,在庞大的体量,在气候变化这个导火索下,瞬间爆发,造成的结果必然是毁灭性的。”
“你见过火炮吗?”
陈楚望着朱标,总感觉自己讲的晦涩难懂,怕朱标理不出头绪,开口询问道。
“火炮?当然见过,城门楼上很多呢、”
朱标毫不掩饰,早在大蒙古国时期,火炮就已经开始应用,但比例较少,而元末明初时期,火器已经成为战争的关键。
西方世界的火药就是大蒙古国带过去的。
“这个火药堆积在一起,平时不会怎么样,但要禁明火,一旦火星子落下去,星星之火,燎原之势,轰然爆炸,一切推倒重来。”
“你可以理解为,火星子就是气候变化,引线就是朝廷的政令是否通畅,当权者对民间的情况是否深知,是否能因地制宜的施政。”
“朝廷的政令通畅,能够明白民间疾苦,百姓不易,因地制宜的施政能够获得百姓的拥护,这个木桶里的火药就会减少,爆炸的那天,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陈楚话音落定,朱标心中细细琢磨着,不过片刻,站起身,朱标开口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朝廷得到百姓的拥护,一切危机都有极大的化解可能,而一旦朝廷的政令和百姓走向对立面。”
“如此的话,一点风吹草动,民不知国,国不知民,大厦将倾矣。”
听着朱标的感悟,陈楚愣了片刻,含糊其辞的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宗旨没有差别。”
“这就要说回来继承人传承制度了,还是那句话,能者上庸者下,那每一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能者,是贤者,是圣主明君。”
“不说多的,便是两个兄弟之间争夺那个东西,是不是要在朝中拉拢自己的亲信,为自己说话站台,时间一长就会形成党争,党同伐异的道理,你读那么多史书肯定比我清楚。”
“党争一旦形成,没有胜利者,通通都是失败者。”
陈楚话未说完,朱标疑虑道:“先生,胜利者也是失败者?”
“我不是很懂政治,但从我的理解中代表大多数人判断,胜利者必然会对失败者赶尽杀绝,包括给失败者站台的朝廷大臣,这不就是内耗吗?内耗不就是失败的吗?”
“而如果是立嫡立长,早早确定君臣关系,就可以倾心培养,甚至让朝廷的所有力量都成为继位之君的人。”
“从各个方面来看,立嫡立长都是稳健之策,但…”
陈楚忽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息道。
微微一怔,朱标轻声询问道:“先生?还请详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就比如我不知道我哪天会被拖出去在窗口外边被砍头。”
“你能确定,你那天会被拖出去砍了吗?生死不由人啊。”
“立嫡立长的最大危机,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有努力,一切心血,付诸东流,这是无法预测,无法防范的。”
陈楚叹息一声,他想到了洪武朝的太子,虽然不是很了解历史,但毕竟是学过国运论的,洪武朝太子的死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大明朝的国运,以及大明朝的初期政策。
譬如,朱标死的三月后,朱元璋立朱允为皇太孙,次年爆发蓝玉案,蓝玉案死的都是什么人?
那都是妥妥的太子党啊,是给朱标用来稳固江山,坐朝施政的庞大班底,他死了这些人非但没有大用,反而成了可能会造成大明政局动荡的根源。
农民乞丐出身的朱元璋知道自己不可能长生不死,他也没追求过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用自己的目光来看,他活着的时候,蓝玉等太子党不会怎么样。
但他死了,一旦蓝玉领兵逼宫,拥立吴王朱允登基,作为朱标正妻嫡子的朱允自然有继位的法理身份。
那样的结果无疑是外戚乱国。
那时他已经死了,无法左右任何事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元功宿将,一朝尽矣。
毕竟,他总不能杀自己的孙子吧…
停顿良久,朱标深吸一口冷气,低下头道:“先生说的正是,但那些事情都是天定的,人又岂能左右自己的生死大限。”
“先生,还是说一说粮食问题吧。”
朱标知道陈楚不知他的身份,这番话也只是提出立嫡立长的危险性罢了。
“嗯?粮食问题,还是要看耕地,有多少耕地产多少粮食,这是不变的天地运转规则,就像日升日落一样。”
“天下就那么大,即便大明把整个天下所有能种粮的地方都拿下来,结果也是一样的,地力有用尽的一天,耕地有占尽的一天。”
“不过耕地问题解决不了,可以从产量上找办法,比如用提高灌溉比例,提高地力,培养维护土地,还有就是提高耕种效率。”
陈楚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农业专家,化肥,农药,他也弄不出来,当然,粪便也是化肥的一种,不过这不需要他说,古人都知道。???.11.coM
牛粪在古代还能卖高价钱呢。
“先生,灌溉比例是建设水渠,地力是要施加粪便,维护土地如何维护?那个耕种效率又是什么?”
朱标思量片刻,他对农事不能说是尽知,但也是下过田的,也见过百姓春播秋收时的场景。
“维护土地是保护水土不会流失,在缺水少水的地方植树造林,将地下水分锁住在一片区域内,时间长了就能恢复地力。”
“但这往往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要一代人,两代人,甚至三代,四代人的坚持不懈,把沙漠变成塞上江南。”
“至于耕种效率,简单的说法就是,比如一百个人耕种五十亩田,一百个人和三十头耕牛耕种三百亩地。”
“提高耕种效率要从工具上想办法。”
第9章 经济学小问题(大章)
诏狱外。
“这外边天气不错,诏狱里太潮湿了,把他放出来晒晒太阳,咱先回宫了。”朱元璋目光深沉。
毛骧刚要应声,诏狱内再次传出陈楚的声音,已经转身的朱元璋,忽然停住脚步。
“经济学简单啊,举个例子,当今天子发行的宝钞就和经济学有很大的关系,这个东西用好了可以富国强民,用不好,就是把百姓推到朝廷的对立面。”
“先生,为何?”
朱标迷茫的看着陈楚,他只感觉陈楚和他讲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解透彻。
这才转了个目标,想听听经济学的杂书。
“很容易理解,朝廷的宝钞落到谁手里?”陈楚开口询问道。
故作思索的朱标,心中本就有答案,但为了避免被陈楚看破,停顿了许久,这才回答道:“宝钞是官老爷的东西。”
“是啊,皇帝确实把宝钞当做俸禄发给官老爷们,但官老爷拿着宝钞会做什么?总不会供起来吧。”
陈楚开口引导着。
“他们会拿去花出去,买米,买面,买布。”
这一次,朱标倒是回答的很快。
“那宝钞从官老爷转个手,又到了谁的手里?”
“到商贩手里。”
“商贩要买货物,宝钞又到了谁手里?”
“到…还请先生明示。”
迟疑片刻,朱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感觉再绕几圈,都要把自己绕成浆糊了。
“不敢说绝对,但大多数的宝钞都会落到百姓手里,而拿着粮食,一年辛勤工作的百姓,手里换来的宝钞,不能缴纳赋税,即便是可以在小商小贩手里在花出去、”
“但同时,朝廷也在印刷宝钞,只管印刷,不管回收,这种行为叫掠夺民间财富,用老话讲叫竭泽而渔,宝钞的发行,等同于杀鸡取卵,等到那一天,朝廷的宝钞比民间的产值高了。”
“这宝钞就会变成,生硬的擦屁股纸。”
陈楚侃侃而谈,如果有人说他抨击国政,含沙射影,那就认了吧,昨天他算是想明白了。
提心吊胆的日子,整日担惊受怕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拖出去,这哪里叫生活啊,这简直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说起话来,陈楚也没了顾忌。
“先生,最后宝钞到了百姓手里,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
朱标愣神的看着陈楚,一时无法理解。
“百姓的花费是有限的,他们并没有多大的需求将宝钞变成货物,而不能把宝钞快速变成货物,随着宝钞发行过多,就会造成一种物价升高的景象。”
“这种现象用经济学的说法叫,货币超发导致通货膨胀,直观表现为一块面包五十万马克为…”
“直观表现为一个肉包子从一文钱迅速攀升到五文钱,甚至是十文钱,但如果用铜板或者银子交易,就会维持原价,而宝钞的价格会持续走低。”
“购买力下降,举例说明,比如往常的一斤粮食能换一两生肉,而百姓把一斤粮食卖给粮商,得到宝钞,等到百姓想要用宝钞去买一两肉打打牙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