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又道:“韩使君,你跟袁太守本有赌约,谁赢了谁当冀州牧。如今正值春耕,袁太守又岂会出兵?自公孙瓒南下,韩使君跟袁太守的赌约就已经输了啊。”
韩馥心中不甘:“友若,老夫待你不薄,你又跟老夫同郡,可有良策?”
荀谌叹道:“使君啊,容我问你几个问题。”
“论宽厚仁义,聚天下豪杰归附,使君比得上袁太守吗?”
韩馥摇头:“自然是不能比的。”
荀谌又问:“论临危吐决,智勇过人,使君比得上袁太守吗?”
韩馥叹气:“比不上。”
荀谌再问:“那论世布恩德,令天下士人受惠,使君比得上袁太守吗?”
韩馥蹙眉:“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众多,如何能比得上?”
荀谌轻笑:“袁太守世间豪杰,使君有三个方面不如袁太守,却又长期位居袁太守之上,袁太守又岂会甘心屈居于使君麾下?”
“倘若袁太守跟公孙瓒合力夺取冀州,使君是挡不住的。”
“与其城破身死,妻小受人凌辱,倒不如将冀州让给袁太守求一个美名!”
韩馥惊愕的看着荀谌:“友若,你竟要劝我让冀州给袁绍?”
郭图亦是出言道:“韩使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局势,使君挡不住公孙瓒,也挡不住袁太守,难道真的要死战求一虚名吗?”
辛评也近步劝说:“韩使君,我等身为同郡乡人,这才替你思考保全身家性命的上策!”
“你本是袁氏故吏,让位给袁太守并不可耻,能保冀州无恙,又能得到美名,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韩馥骇然起身,颤抖的指着荀谌、郭图等人:“老夫待你们不薄,又委以重任,你们竟然心向袁绍?”
荀谌叹气:“韩使君,你还不明白吗?冀州大势在袁太守,你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韩馥顿时有些泄气,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
沮授、耿武和闵纯大步而来。
“奸邪小人,也敢在此卖弄口舌。”
“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不论是公孙瓒还是袁绍,都是孤客穷军。”
“待其粮草断绝,自然会退去,何须将冀州献给袁绍?”
第154章 终得冀州,袁绍聚拢贤才
小小的衙署公房内。
一边立着荀谌、郭图、辛评、辛毗、高干;一边立着沮授、闵纯、耿武。
见沮授前来坏事,荀谌五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沮授亦是心中一凉。
除荀谌四人外,连袁绍外甥、陈留名仕高干都来了!
韩馥见沮授到来,本能的有些羞愧,眼睛不敢直视沮授,不知在说给沮授听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老夫过去本是袁氏故吏,而今才能又不及本初。度德而让,这也是古人先贤看重的品德,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沮授冷笑:“度德而让,让的是有德行的人!”
“方今天下,国贼董卓专政篡权,袁本初身为讨董盟军的盟主,却不思举兵西进、勤王救驾,是不忠!”
“董卓诛杀太傅及宗族老小,袁本初不思报仇雪恨,却只想争权夺利,是不孝!”
“春耕乃国家大事、万民之始,袁本初不体恤士民百姓耕种之苦,却于此时挑起兵祸,是不仁!”
“身为渤海太守却放任公孙瓒南下,贪图一己私利而坐视不理,是不义!”
“违背跟青州牧的盟约,暗中安插荀谌、郭图、辛评、辛毗等小人干涉魏郡政务,是不信!”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之人,有何德行可言?”
沮授骂得痛快,荀谌、郭图、辛评、辛毗和高干五人却是一个个脸色铁青。
合着这冀州就你沮授一个人是忠臣,我等都是小人了?
荀谌厉声道:“沮公与,冀州身处乱世,当择一贤明威严之主才能拯救这冀州万民。”
“韩使君虽有才能,既比不上袁太守四世三公的袁氏名望,亦比不上袁太守聚贤用能的器量。”
“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身逢乱世,当择明主,你如何敢贬斥我等为小人?”
郭图亦道:“昔日袁太守有心讨贼,但会盟群雄却各顾私利,袁太守不能西进讨董,非战之罪,何来不忠?”
“袁太守明知太傅及宗族家小皆在洛阳,却依旧当了这讨董盟主,舍小家而顾大义,当得起一声英雄豪杰,怎在你眼中就成了不孝之人?”
“挑起兵祸者,是公孙瓒,而非袁太守,要说不仁也是公孙瓒不仁,跟袁太守何干?”
“公孙瓒南下谎称讨董勤王,袁太守又如何能阻拦?如今见公孙瓒威逼韩使君,又派遣了高元才来相助,怎么能称其不义?”
“我等本是韩使君同郡乡人,韩使君量材录用,我等又勤于政务,跟袁太守何干?何来的违背盟约?”
“沮公与,你妄自尊大,诬蔑袁太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可还有一点名仕风范?”
“莫非是你因为没能继续当别驾,心中有怨恨,所以在这里妄言大义,嫉贤妒能吗?”
辛评也道:“听闻冀州前治中刘惠、典学从事田丰,都是沮公与推荐去的青州。两人皆是冀州大才,却跑去青州任职。”
“莫非沮公与私通刘备,有意将冀州献给刘备吗?”
辛毗配合大笑:“真是可笑,我等兢兢业业的替韩使君着想,这位前别驾却一心顾念青州。到底是谁不忠不义啊?”
高干冷笑:“公孙瓒跟刘备都是同门,刘备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袁太守入主冀州,想必是想让公孙瓒来当这冀州牧。”
“如今刘备名声拿走了,钱粮也拿走了,再让公孙瓒南下抢夺冀州,好算计啊!”
“真是可笑啊,韩使君还以为刘备是什么好人,却不知早中了刘备的算计。”
“难道韩使君还会相信,刘备会如上次一般来冀州劝和吗?”
“能信任的,始终还得是自己的同门啊。”
“韩使君,莫忘了,你过去是袁氏故吏!”
“冀州给了袁太守,你能活,给了公孙瓒,你还有命吗?”
荀谌、郭图、辛评、辛毗和高干,纷纷出言反怼。
沮授虽然有辩才,但又哪里是荀谌五人齐上的对手?
耿武和闵纯又不擅长辩才,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怼。
沮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大意了!荀谌五人并非无能之辈,以前不表现出才能,是瞧不上韩使君,如今为了在袁绍麾下有表现,一个个都在卖力的展现才能。”
“倘若元皓兄在,还能齐声反驳,只我一人,难啊!”
本以为能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的问罪之言,来镇住荀谌这群人,结果反而被抓住了言论中的漏洞,反过来让沮授难以辩驳了。
韩馥见沮授不能反驳,耿武和闵纯也是不能辩驳,心中也偏向了荀谌等人的提议。
“高元才,若老夫献出了冀州,袁太守准备如何对待?”韩馥看向高干。
高干鄙夷的扫了一眼沮授:“袁太守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待韩使君让出冀州后,可迁任奋武将军。”
韩馥顿时一喜。
奋武将军虽然是杂号将军,但担任此官职者,相当于各路军队中的总监军。
曹操在讨董盟军中就担任过奋武将军一职。
袁绍这般许诺,就等于告诉韩馥,以后他韩馥是冀州各军的总监军,依旧位高权重!
“袁太守真的这般说?”韩馥语气有些急促。
高干笑道:“韩使君,你都让出了冀州,袁太守又岂会吝啬高官厚禄?总不能让人说袁太守见利忘义吧?”
韩馥大喜:“若如此,老夫愿意让出冀州!”
沮授大急:“韩使君,切勿相信高干的胡言!袁绍怎么可能让韩使君你担任奋武将军一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韩馥此刻已经不想听沮授的谏言了。
让出冀州能得美名,不用面对公孙瓒,还能得到一个奋武将军的高职。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沮公与,你只是邺城的骑都尉,按理说是没资格来这里的。”韩馥语气一变:“刚才你咒骂袁太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老夫看往日薄面,不会跟袁太守提及的。”
“还不速速退下!”
沮授那个气啊。
眼见韩馥已经背过脸去,沮授忿忿不平:“韩使君既然执意不肯听良言,不如罢免我的骑都尉,也省得我再烦心。”
韩馥冷哼:“你大可挂印离去,何必请示?老夫已经不是冀州牧了。”
“竖子不足与谋!”沮授怒火到了极点,不顾耿武和闵纯苦劝,甩袖离去。
见唯一的阻碍已经离开了,高干星夜出了邺城来见袁绍。
此时的袁绍,早已藏兵东武阳,跟曹操和鲍信在一起。
得知韩馥准备让冀州,袁绍不由兴奋大笑:“孟德,允诚,随我共赴邺城如何?”
曹操和鲍信纷纷脸色一变。
“韩文节真的让出了冀州?没有遇到阻难吗?”曹操有些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本初,此事得谨慎小心,切勿大意啊。”
鲍信亦道:“这不合理啊,韩馥竟然没向青州求援?”
高干笑道:“有荀友若、郭公则等颍川士人劝说,韩馥又岂会想到青州去?沮授倒是来阻挠了,但最终被韩馥给骂退了。”
言简意赅的陈述了当时的情景,包括沮授骂袁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的话,高干也没遗漏。
但袁绍心情高兴,不仅没有气恼,反而对沮授的才学颇为惊叹:“沮公与竟能识破子远和元图的谋划,如此智士韩馥却不用,真是个庸才啊!”
“待去了邺城,我必定亲自去延请沮公!”
只要心情高兴,袁绍同样也是个能聚才能礼贤下士的。
曹操此刻却暗暗叹息:“本初亲自去延请沮授,我就没什么机会了,可惜啊,沮授并不适合在本初麾下。”
对于袁绍这个旧识好友,曹操可是很清楚。
别看袁绍现在似乎很欣赏沮授,但本质而言,袁绍跟韩馥其实是一类人。
能聚人,但不能用人。
一旦掌权就会变得骄矜,容不下逆耳忠言。
这时间一久,韩馥怎么疏远沮授的,袁绍就会怎么疏远沮授。
想到这里,曹操也没了去邺城的心思。
“本初,我和允诚暂时留在东武阳,一旦有意外也能策应。”曹操寻了个理由道:“毕竟青州方面一直都没有动静,我有些担心。”
袁绍哈哈大笑:“刘备自顾不暇,如何还能顾得了冀州?既然孟德如此谨慎,那就跟允诚暂时留在东武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