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常山国和中山国利诱公孙瓒,然后徐徐削弱公孙瓒在幽州的势力,要将公孙瓒彻底挡在幽州之外!
刘虞难以相信这会是刘备的本意!
郑平轻笑:“大司马言重了!我又岂会陷公孙瓒于绝境?”
“公孙瓒有步骑两万,更有能征善战的白马义从,在这青冀幽并四州,公孙瓒的兵威是最强盛的!”
“即便侥幸被袁绍赢了几阵,也只是折损些兵马,并不会让公孙瓒就此一蹶不起。”
“青州和幽州的诉求都是一致的,都求的是一个境内安稳,能保境安民。”
“因此,一个兵威强盛又野心勃勃的公孙瓒,是不符合青州的利益诉求的。”
“同样,一个窃夺冀州亦野心勃勃的袁绍,也是不符合青州的利益诉求的。”
“唯有让这两只猛虎在冀州势均力敌,谁也不能灭了谁,才能维持青冀幽并的平衡,给予青州蓄势的时间。”
刘虞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常山国和中山国都陷入战祸之中?你于心何忍?”
郑平微微敛容:“大司马,让常山国和中山国陷入战祸的是这天下间想要逐鹿的野心之辈,岂能迂腐的认为是我等在背后推动呢?”
“即便没有我等推动,常山国和中山国也不会因此免遭战祸荼毒。”
“想匡定这天下,就不能处处受人掣肘,被动还击;唯有将这天下大势的走向,都纳于掌心,让这些野心之辈不得不按我等替他们选择的道路前行,方可制敌于千里之外!”
“身逢乱世,牧守一方、保境安民本就不易,倘若只顾眼前一时而不顾天下大势,受到战祸波及的士民百姓,将会更多!”
刘虞肃容,一股凛然的威势再次聚在身边:“郑别驾,倘若老夫不同意你的方案,你会如何?”
郑平直视刘虞的目光,依旧没有半分怯意:“大司马是否同意我的方案,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即便没有大司马相助,我亦有其他的方案来驱使青冀幽并的局势变化。”
“但,大司马真想让幽州陷入战祸之中吗?”
直指核心的言语,让刘虞心头一震。
让幽州陷入战祸之中,这是刘虞最不可能答应的。
怀柔塞外乌桓部落,让幽州的士民有了更安稳的生存环境,这一直都是刘虞最骄傲的事!
是不忍常山国和中山国可能面临的战祸,还是让幽州陷入战祸?
对于刘虞而言,这是一个几乎不会有第二种答案的选择。
“唉~”
刘虞长叹一声。
自猜到了公孙瓒遣公孙越南下的起因,刘虞就已经明白在这幽州,跟公孙瓒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
公孙瓒已经对他这个幽州牧有了反叛之心!
“郑别驾,将你的计策详细说说吧。”刘虞的语气多了一丝落寞。
郑平自怀中取出一份书函,书函内的文书,则是郑平列出的幽州积弊、以及解决幽州积弊的十条秘策。
从民政到军事,皆有相应秘策对应。
刘虞越看越心惊。
良久,刘虞将文书徐徐放下,感叹道:“难怪玄德能在青州如此迅速的立足,郑别驾之才,惊艳世间啊!”
“可惜了!”
“倘若老夫初任幽州牧时,能有郑别驾相助,幽州也不至于演变成今日的困局啊。”
郑平微微欠身:“大司马过誉了,不过些许小策,当不起大司马如此赞誉。”
“幽州积弊,非一时之患,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虽然暂时调走了公孙将军,但幽州的军威也因此削弱,没了公孙将军这两万步骑的震慑,不论是袁绍还是塞外乌桓,恐怕都会有异心。”
“田从事通晓大势军略,赵中尉擅长统兵征战,大司马若能善用二人,再整幽州军威,可保幽州无恙!”
“待他日青州不再受困于粮草不足,即便公孙将军执意要回幽州,青州也能出兵斡旋了!”
郑平向刘虞拱手长揖:“方今天下,局势混乱。青州刘使君虽有匡定天下的大志,但如今势力浅薄,缺兵少粮,难以用兵威震慑宵小。”
“我效仿战国策士,行策于群雄之间,虽然能替青州争取些时间,但也难保群雄之中智谋之士会识破我的用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策士话术也只能欺瞒一时。”
“大司马海内威望,亦是如今宗室之中唯一能维护我汉家威仪的人!”
“在下斗胆,还望大司马能暂时放下对屯边武人的成见,纵有小恶,固宜容忍!”
“如此!方为天下之幸!”
刘虞大受震撼。
郑平毒计归毒计,狠辣归狠辣,但这利益的出发点始终是为了助刘备匡定天下。
刘虞凛然回礼:“郑别驾都有匡定汉室之心,老夫又岂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坏国家大事?郑别驾良言,老夫会善加考虑的!”
跟刘虞达成约定后,郑平和诸葛亮离开州牧府,径自来到了田丰和赵云暂留的驿馆之中。
“元皓先生,赵中尉,好久不见!”郑平大笑问礼。
田丰面有惊讶:“郑别驾,你什么时候来的涿郡?”
郑平笑道:“今日刚来,去了趟州牧府。”
田丰眼神一凛:“可是为了常山国的事?”
郑平点头:“袁绍诓骗公孙瓒、又窃夺冀州,刘使君担心幽冀会滋生兵祸,故而遣我来幽州解决大司马跟公孙将军的矛盾冲突。”
随即,郑平将一些非机密事言简意赅的给田丰和赵云陈述。
“元皓先生,赵中尉,今日来见两位,是想请两位能出仕幽州,助大司马整肃幽州之兵。”郑平敛容道:“这也是我此番布局的关键。”
“幽州的军威,是公孙将军打出来的!一旦公孙将军离开幽州,以大司马目前的兵事部署,根本震慑不了幽州内外的宵小!”
“文事和武事,向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大司马的怀柔之策能成功,是因为公孙将军将塞外的乌桓人打疼了打怕了。”
“但可惜,大司马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若等大司马反应过来再整肃幽州的兵事,就为时已晚了。”
“一为防乌桓,二为防公孙将军和袁绍,幽州都需要二位相助!”
田丰和赵云纷纷一凛。
“郑别驾思虑深远,云佩服!”赵云迟疑道:“只是云是常山国中尉,有保境安民之责,倘若来了涿郡,这常山国.....”
郑平凛声:“赵中尉,常山国有公孙将军在,黑山贼是不敢轻易进犯的。”
“以公孙将军的个性,最多让常山国的士民百姓过得苦一些。”
“赵中尉,你若真想保境安民,就必须要在幽州打出名声来!”
“对于野心逐利之辈,没有人会在意你一个小小的常山国中尉的意见,若不能执掌军威之利,你就无法震慑他们。”
“纵然你回了常山国,又能如何呢?”
“你不仅保不了常山国,还得受公孙将军节制,可你又不是公孙将军的亲信,又如何能执掌军威之利,行劝谏之责?”
“成大事者,切忌一叶障目,不见大势!”
第163章 乾坤难测,天下大势已乱
赵云有征战天赋,亦有忠义仁信,以弱冠之龄在常山国身居要职,这已经比大部分的武将都要强了。
倘若天下不乱,赵云大概会在常山国不断的积累阅历和战功,厚积薄发,一步步累功升迁,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
但可惜。
如今的天下,早已经成了野心家们逐鹿的舞台。
即便如赵云这般骁勇善战又颇晓忠义仁信的良将,也会随着时间和动乱失去历练的机会而被埋没了天赋。
武将的成长,是需要打磨的。
即便再有天赋的武将,若是得不到历练、不能向将才和帅才进阶,其成就也只能终于杂号将军。
能冲锋陷阵、无畏死生,但却难以统兵征战、克敌制胜。
郑平自幼就深知一个真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勇如关羽、张飞,在刘备当高唐尉的时候,依旧能被黄巾贼兵追着打。
文采斐然如祢衡,在初见郑平时也只是个怼人不带脏的书生。
天赋只能证明潜力的上限和下限,而历练机会才是达到潜力上限的关键。
哪怕很有天赋、很努力,如果没有相应的历练机会,也不过是一群方仲永。
郑平对赵云有培养之心,也相信得到历练的赵云、会在未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帅之才。
因此,郑平才会向刘虞举荐赵云,让赵云能在刘虞麾下得到更多的历练机会。
同样,在赵云迟疑的时候,郑平会耐心劝诫。
“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常山国中尉的意见。”
“不是公孙瓒的亲信,如何能执掌军威之利、行劝谏之责?”
“成大事者,切忌一叶障目,不见大势!”
赵云沉默。
这些言语,冲击着赵云过往的认知和观念。
见赵云沉默不言,郑平也不多言。
旧有认知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
不是郑平一句两句,赵云就会轻易认同。
“此间事,就托付给元皓先生了。”郑平向田丰一礼,准备告辞。
郑平的这些道理,赵云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化,但田丰这个曾经在洛阳当过侍御史、历经宦海沉浮的人却很清楚个中道理。
田丰捋了捋短髯,目光炯炯:“郑别驾,你就这般笃定,我会答应?”
郑平轻笑:“元皓先生不回常山国,不就在等这个机会吗?”
田丰哈哈一笑:“郑别驾辨识人心之能,世之无双啊。”
顿了顿,田丰敛容、如誓约一般:“幽州有我田元皓在,郑别驾大可放心布计。”
郑平没有在涿城逗留。
在见过田丰和赵云后,就跟诸葛亮一起踏上了返回临淄城的路途。
“兄长,我们这就回青州了?倘若公孙将军和大司马再起冲突,兄长又不在,岂不是功亏一篑?”诸葛亮双手抓住缰绳,缠绕在鞍环上,小脸儿多了疑惑。
郑平单手抓着缰绳,右手却是潇洒的摇着羽扇,眼神轻松:“说客之道,讲的就是一个虚虚实实。”
“你越是在意成败,就越容易被看出破绽。”
“落子无悔,抉择本身就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