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袁字令牌,众人的表情都有怪异。
尤其是鲁肃,一开始判断袁绍会冒充公孙瓒的人来刺杀刘虞然后嫁祸给公孙瓒。
结果这在场的证据,却指向了袁绍。
但,袁绍会蠢到刺杀的时候还自报家门、留下“袁”字令牌吗?
“好一个贼喊捉贼。”沮授冷哼:“袁绍贼子,就会玩这种小伎俩。”
沮授已经看清了袁绍的用意。
由于关羽带了先登营,这先登营又大部分都是洛阳战场上撤回来后、又在封丘城大战活下来的。
是精锐中的精锐。
袁绍若要派遣兵马来截杀刘虞,至少得让颜良文丑带上冀州数倍的精兵来。
但如此一来,不可能隐藏得了行踪,也会结仇刘备。
因此。
派遣兵马不如派遣死士刺客。
高呼“奉袁公之命,击杀叛贼!”、又留下“袁”字令牌,就是要让人断定这是一场嫁祸给袁绍的刺杀。
而嫁祸的人,公孙瓒最有嫌疑。
不论是否击杀刘虞,袁绍都可以利用这个理由去诛杀公孙瓒,夺走公孙瓒的一切权力。
“大司马,速回青州吧。”关羽半眯着丹凤眼,并未多计较这些死掉的刺客:“刺客不会只有一波,倘若他们改为行刺家眷,我等也难以照顾周全。”
刘虞欲言又止,同意了关羽的提议。
没了刘虞时不时的去观海散心,接下来的路程,就变得轻快多了。
到了乐陵。
张飞的锐士营也跟来接应。
“玄德的兵马,竟然如此精锐!”刘虞不由暗暗惊叹。
先登营的精锐,刘虞一路上都见过了。
没想到张飞也统了一支精锐兵马!
“或许,玄德能完成老夫的夙愿。”刘虞一边观察青州锐士,一边暗暗感慨。
抵达临淄城境内。
已经是八月了。
青州第二年的粮作物,茁壮的生长着,看得刘虞一阵阵惊叹。
而没来过青州的沮授,眼神亦是颇有钦佩。
“没想到,去年还需要各州赈济钱粮的青州,竟然开垦了如此多的良田。不可思议啊!”沮授惊叹。
看着田间劳作的乡民,一个个的哼着欢快的乐府小曲,刘虞连日来的苦闷也随着这青州的祥和而渐渐消散。
“玄德治理青州,堪称诸州楷模啊。”刘虞也是由衷而赞。
一旁的张飞听得高兴,凑近道:“大司马你有所不知,大哥可是亲自下田跟着乡民们劳作的。”
刘虞微微吃惊:“玄德亲自下田?”
虽然,刘虞也在幽州施仁政,劝课农桑,但刘虞更多的是决策层面,只会听取文武的汇报而不会亲自去田间走访,更别说亲自下田劳作了。
张飞得意地道:“俺不会骗人!大司马若不信,随便问一个临淄城附近的乡民,都可以证实。”
刘虞想了想,于是让众人不要跟来,只带着赵云一人策马来到一处田间,下马询问:“老丈,你可知这青州牧视民如何?”
老农扫了一眼刘虞,轻笑道:“听口音,你是幽州来的吧?”
刘虞点头:“老夫的确是从幽州而来,想投奔这临淄城的一个贤侄。”
“那贤侄在信中说,这青州牧最是爱民,甚至还亲自下田,老夫感到颇为惊讶。”
老农笑道:“这不奇怪,外地人第一次来青州,都会惊讶。”
“老朽不跟你胡说,去年老朽不仅跟玄德公一起耕种、坐在同一田坎上、吃的是同样的粗粮饼,还有长安来的天使也一起吃过呢。”
老农将去年跟着刘备一起耕种,以及遇上天使刘艾的往事述说。
说到精彩处,还手舞足蹈起来。
而周围凑热闹的乡民也聚拢过来,在刘虞面前就是一阵夸赞刘备。
言语之中没有阿谀之色,反而个个语气都充斥自豪!
刘虞能看得出来这群乡民,并非是刘备提前安排的人。
这眼神中的崇敬、还有那流畅的叙说,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是不可能如此自然的。
“玄德在青州的名望,令老夫自愧不如啊。”
“看来老夫,得好好跟玄德聊一聊了。”
第205章 人才济济,刘备喜得三杰
临淄城外,十里驿站。
寒暑酷热。
刘备跟郑平在驿站静候。
得知刘虞被封为朱虚侯自涿城南下,刘备的心情是颇为激动的。
这意味着,公孙瓒还念着跟刘备的旧日情义。
公孙瓒跟袁绍拥立河间王刘陔称帝,是需要借助刘虞的名望来拉拢幽州士民的。
而刘备的书信,让公孙瓒放弃了挟刘虞以令幽州的最佳策略,选择将刘虞送到青州。
尽管鱼和熊掌难以兼得,刘备依旧希望能够兼得。
哪怕最终人算不如天算,刘备自问心中无愧恩、无愧义。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一名斥候策马而来。
“使君,大司马距离此地不足三里!军前第一辆马车便是。”
虽然刘虞被刘陔封为朱虚侯,但刘备等人依旧以大司马称呼刘虞,以示对刘虞的敬意。
刘备闻言一喜:“两个月了,大司马终于抵达临淄了。”
以涿郡到临淄的距离,两个月的时间就跟游山玩水一般。
刘备能理解刘虞内心的苦闷,不仅没有催促,反而遣人去沿途豪族大户购买粮草,用于沿途补给。
不多时。
刘备远远的看到了前方的战旗,心中一动:“来了!”
激动的刘备,当即翻身上马,向前小跑一阵,于烈日下迎接。
当军前第一辆马车近前时,刘备放声高呼:“下官刘备,恭迎大司马!”
如洪钟般的声音,惊动了马车内的刘虞。
“此间距离临淄城尚有十里,玄德竟然出城十里迎接老夫?又以下官自称”刘虞对刘备的好感又多了三分。
幽州牧跟青州牧是平级,刘备并不需要自称下官。
而称下官,敬的是刘虞大司马身份。
这意味着,刘备承认的天子是刘协。
再加上这酷暑夏日,刘备肯出城十里迎接,足见用心。
马车停下。
刘虞掀开车帘,见前方一匹矫健白马上,刘备抱拳而立。
“玄德,有心了!”刘虞捋了捋短髯,欣慰地道。
同样是卢植的门生,公孙瓒自矜凶残,而刘备却是温润有礼。
这一对比,刘虞内心对刘备更加称赞了。
车马在驿站停下,刘备连忙将刘虞迎到驿站阴凉处,再拜问礼。
见刘备如此谦恭,刘虞不禁有些愧意:“老夫有负玄德之托,未能守住传国玉玺,以至于如今双日同天,令幽冀士民再添兵祸徭役之苦。”
“老夫无颜见先帝了!”
刘备连忙道:“大司马切勿如此说,若非下官害怕担责,将传国玉玺送到涿城,大司马又岂会遭遇此事。”
“幽冀之祸,皆因下官而起。”
就在刘虞和刘备互相揽责时,一旁的郑平却是开口道:“大司马、使君,不必因此事而焦虑。如今之局势,也未必是坏事。”
刘虞这才看向郑平,道:“一个国家,两个天子,郑别驾为何认为如今之局势不是坏事?”
郑平摇扇轻笑:“虽然一个国家有了两个天子,但这两个都是汉家的天子,同脉同源。”
“比起昔日的伪帝张举、还有自称天公将军的张角倾覆汉室而言,两个天子不过是皇权之争,而非社稷之争。”
“若是袁氏人自立为帝,那才叫坏事。”
刘虞蹙眉:“即便如此,这两个天子为了皇权而争斗,天下士民岂不是皆会受到波及?”
“皇权不稳,民心又如何能稳?”
郑平摇头道:“对于皇权之争,下官有不同的看法。”
“先贤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相对于民和社稷,一个天子还是两个天子,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是一个天子更容易让社稷幽而复明、百姓离而复安,还是两个天子更容易让社稷幽而复明、百姓离而复安。”
“只有一个天子的时候,董卓西迁天子入长安,扼之以潼关之险,又有洛阳八关为屏障抵挡关东盟军。”
“虽然都说董卓是国贼,但关东之人又有多少野心之辈呢?”
“两次讨伐董卓,皆因内乱而终止!”
“反而让董卓在长安城挟天子以令天下,合纵连横,静观关东诸侯争斗。”
“由此可见,一个天子未必可靠。”
刘虞隐隐有些眉目,但还是问道:“那这两个天子,难道就可以让社稷幽而复明、让百姓离而复安了?”
郑平踱步摇扇:“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董卓挟天子以令天下,袁绍公孙瓒同样挟天子以令四方。”
“董卓西迁长安,是想引关东之人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可如今,袁绍公孙瓒拥立新君,以传国玉玺号令关东,若无人制约,不出三年,以袁氏一族过往威望,就足以让新君号令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