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臧洪将钱粮大部分都用于民生上,多次拒绝了高顺要钱粮铠甲的呈请,估计这八百陷阵士全都穿上了重甲。
“高将军,你可有不同意见?”臧洪这话有诱导回答的意味了。
然而,高顺却不是个善于钻营的,面对臧洪的询问,高顺只是如实而道:“使君有令,末将便往。”
臧洪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不同意见,这话都听不明白吗?
张超见状大喜:“既然郝将军和高将军都同意了,还请子源速速发兵!”
就在臧洪犹豫间,人报泰山太守应劭求见。
“应劭,他来作甚?”臧洪有些惊讶。
张超脸色变得不渝,应劭一来,臧洪就顺势搁置了出兵迎驾的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应劭一向跟刘备走得很近,莫非是刘备派来的?”张超暗暗嘀咕,给郝萌使了个眼色。
郝萌会意点头。
不多时,应劭迈着小四方步到来,拱手一礼:“属下泰山太守应劭,参见使君!”
臧洪亦是很热情:“应太守要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出城迎接啊。”
应劭大笑:“岂敢劳烦使君亲自迎接?劭这次来,是受人之托,请使君前往泰山郡赴宴的。”
臧洪微微吃惊:“不知是谁在泰山郡设宴?”
应劭扫了一眼张超等人,朗声道:“是左将军麾下军师将军、康成公之子郑平郑显谋,设宴请使君。”
张超脸上骤然一变,连忙道:“子源,这郑平的宴随时都可以去,但天子的口谕你不能拖延啊。”
应劭面有惊讶:“果然不出郑军师所料,还真有天子口谕啊。”
“使君,郑军师说,他得到了密报,这许都出现了变故,除了圣旨外,使君不可轻信任何的密诏和口谕。”
“郑军师担心使君不信,故而才让劭亲自来寻使君。”
张超勃然变色:“应劭,你这意思,是我在假传陛下口谕了?”
应劭笑道:“是不是假传口谕,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劭以为,使君见了郑军师后,或许就有明确的答案了。”
“若张将军觉得委屈,不如随使君一同前往泰山郡如何?”
张超扭头看向臧洪:“臧子源,你真的要去泰山郡见郑平,而不奉陛下的口谕迎驾吗?”
若是一开始,张超是在跟臧洪刷旧日情义,那么这句话就变成了对臧洪的质问了。
就在臧洪为难之际,应劭又道:“使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泰山郡又不远,等使君归来,这粮草也筹措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是迎驾还是不迎驾,都不会耽误。”
“倘若张将军心急,可遣先锋先行。”
臧洪拍案而起:“应太守言之有理,我这就走一趟泰山郡!”
“郝将军,你可为先锋,先行去陈留,我会安排人手准备粮草。”
“其余事,待我从泰山郡归来再议。”
“张孟高,如此安排,你可还满意?”
臧洪也不直接称呼张超表字了,而是表字前加了姓。
虽然臧洪的兖州牧是张邈、陈宫推举的,但臧洪当了这么久的兖州牧,也是要面子的!
张超忿忿的握紧了拳头:“我跟郝将军先行,臧子源,希望你不要自误!”
臧洪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高将军,你就留在东平国,等候命令吧。”
还未等高顺回答,应劭又道:“使君,郑军师说,希望高将军也能一同赴宴。”
“郑军师久仰兖州高将军善兵之名,也托我送来了请帖。”
“刚才不说,是怕惹恼了郝萌将军。”
高顺语气没什么变化,依旧低沉而肃穆:“末将只听使君的命令。”
见高顺如此生硬的回答,臧洪连忙道:“既然郑军师邀请,高将军就同去吧。”
“去年若无郑军师让祢正平献除蝗之策,这东郡和陈留的蝗灾,不知会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
“这次赴宴,正好向郑军师致谢。”
高顺的眼神,多了几分神采,但很快又恢复了如深渊一般的寂静。
另一边。
张超难掩心中愤怒:“臧子源如今位居高位,就忘了根本。若无我和兄长,他现在也就一个广陵功曹。”
“亲近刘备,对他有什么好处?”
“兄长可是司徒!”
郝萌在一边安慰道:“张将军勿需为了臧使君而动怒,不是末将吹嘘,这兖州诸将,除了高顺那硬石头外,其余诸将皆听末将号令。”
“若臧使君自泰山郡归来不愿出兵,末将便号令其余诸将奉陛下口谕去陈留。”
“臧使君,管不了的!”
张超顿时喜道:“郝将军,此话当真?兹事体大,你可不要骗我!”
郝萌大笑:“末将又岂会拿自己的前途戏言?张将军放心,这兖州有没有臧使君,兵马都可以如期抵达陈留!”
张超内心的郁闷逐渐消失,当即许诺道:“事成之后,郝将军便是大汉的前将军!”
郝萌亦是心中欢喜。
数日后,应劭、臧洪和高顺抵达泰山郡的治所奉高城。
郑平和应则是在城门口静候。
见臧洪到来,郑平策马向前,拱手问礼:“久闻兖州牧子源公勤政爱民,令兖州士民丰衣足食,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啊!”
臧洪连忙回礼道:“郑军师过誉了!洪资质愚钝,不似郑军师天纵奇才,也只能在兖州劝课农桑,专心农事了。”
两人相视大笑。
臧洪又引荐高顺与郑平认识。
因为郑平的介入,吕布从未真正踏足过兖州地界,自然也没能在兖州将高顺纳入麾下。
如今高顺以臧洪麾下大将的身份来泰山郡跟郑平见面,亦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郑平热情迎上,行了一礼:“久闻高将军之名,在下北海郑平,有礼了。”
高顺则只是拱手回礼,直言问道:“高某在兖州,少与人结交,名声不显,郑军师如何得知高某之名?”
一旁的臧洪有些尴尬。
什么“久闻”“幸事”之类,这些都是客套之礼,高顺问得也太直接了。
臧洪正想解释时,郑平却是摇扇而笑:“昔日我出游诸州郡时,亦曾在陈留待过一段时间,对高将军的事迹也有不少了解。”
“高将军本是陈留望族高氏一族的旁支,又因庶出身份而被主家疏远。”
“然,高将军虽然幼时多磨难,但不减好学之心,专精于练兵之术,自荐于郡中,受郡官赏识。”
“如此豪杰,自然令我钦佩不已。”
“听闻高将军成了兖州牧臧使君麾下大将,我心中亦是欣慰。”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高将军以寒微之躯,终成一方大将,如此英雄,若不能与其同饮,岂不遗憾?”
高顺眼神微变,抱拳道:“顺只是一介武夫,当不起郑军师的美誉!顺不善饮酒,恐扫郑军师兴致,这宴,能否不赴?”
郑平大笑:“谁说赴宴,就得饮酒的?高将军不知青州传统,宴请如臧使君和高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都不会用酒设宴的。”
高顺一愣:“不用酒,那喝什么?”
郑平摇扇指天:“英雄相惜,喝的自然是这天地间最纯粹的白水了。”
用白水设宴?
不仅高顺疑惑,臧洪也是疑惑不已。
“郑军师,顺,也能少喝一些。”高顺以为郑平是故意照顾自己的面子,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郑平轻轻摇头:“高将军,切勿误会。这白水设宴,在青州早已是传统。”
“左将军曾言:白水清澈,即便是受到外界干扰涟漪起伏,亦能将碗底尽收眼底,水酒浑浊,本就难以看清,若是受到外界干扰再起涟漪,这碗底就更看不清了。”
“世间人杰不少,但大抵都重私名胜于国家大事。”
“以至于煌煌大汉,公卿、大臣,争权夺利者,比比皆是。”
“即便是被吹捧的人杰,那也只是如酒一般浑浊的浊人!”
“没有救国安民的雄心壮志,只有浑浊一片贪婪私欲!”
“白水虽然无酒味,却比酒味更真!”
“这天下间的英雄人物,可以不喝那浑浊的酒,但却不能不喝干净无杂质的白水!”
“白水设宴,是青州最高的待客之礼!”
“只敬英雄,不敬匪类!”
第302章 破曹之计,郑平游说臧洪
郑平耍了个诈,故意将昔日跟孙乾的酒水之论,改成了刘备的肺腑之言。
以此来提高刘备在高顺心中的印象。
对于高顺这样出身寒微、有大本事、又个性梗直的豪杰,是不太擅长应对士人间的来往礼仪的。
要么不说,要么直话直说,这是高顺的行事风格。
虽然不会圆滑处世,但也更显真诚。
对于这样的人,郑平亦是以真诚相待。
白水设宴,只敬英雄,不敬匪类。
不仅巧妙的化解了高顺不善饮酒的局促,也给予了高顺最真诚的宴请之礼。
高顺那深邃如渊的双眸,也因此多了几分色彩。
虽然高顺是陈留望族高氏子弟,但自幼受到的嘲讽和轻视并不少。
唯一庆幸的是,高顺底子好、身材魁梧,即便不能如其他高氏子弟一般精通文武艺、结交士人权贵,也能让高顺走统兵为将的路子。
虽然很少识文断字读兵书,但高顺却能记得“令行禁止”四个字,并将其贯彻!
比高顺懂兵法的武将,兖州有很多。
如臧洪麾下的另一员大将郝萌,就是自幼熟读兵法。
然而,在“令行禁止”四个字上,郝萌给高顺擦脚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