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的语气逐渐冷冽,让蔡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蔡瑁头一回知道,胆小怕事之人,竟然会如此的凶狠!
“所以,我越是强攻宛城,贾诩就越会视我为仇敌?”蔡瑁听明白了曹昂的意思。
曹昂点头:“张济、杨定已死,张绣只是求自保才会驻兵宛城,贾诩助张绣,同样也只是为了自保。”
“否则城破之后,贾诩以及他的家眷,都会受到荆州兵马屠戮,这是贾诩不能忍的。”
“想破宛城,兵战为下,劝降为上。”
蔡瑁蹙眉:“可张绣和贾诩,未必会信我。”
强攻宛城这么多天,又被张绣贾诩连败数阵,将心比心,若蔡瑁是张绣,都不可能相信劝降。
曹昂笃信而笑:“张绣和贾诩不信叔父,但一定会信我。”
“叔父可将兵马退后三十里,容小侄去宛城劝降如何?”
蔡瑁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凝重的看向曹昂:“贤侄想要什么?”
若说曹昂没私心,蔡瑁是不信的。
曹昂也不隐瞒,坦然直言道:“小侄,想要荆州!”
蔡瑁惊坐而起,语气也多了惊骇:“想要荆州?贤侄,你可别在这戏言。”
曹昂端起酒樽,微微摇晃:“叔父认为,小侄是在戏言吗?”
蔡瑁死死的盯着曹昂,见曹昂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蔡瑁心中越发的惊疑。
良久,蔡瑁坐下问道:“贤侄想要荆州,这是不可能的,刘荆州一向得民心。”
曹昂淡笑反问:“叔父何故欺我?若刘荆州真的得民心,叔父又何必遣人送信?”
“若刘荆州得民心,荆南四郡为何又频频反叛?”
“若刘荆州得民心,为何李通、文聘、黄忠等将,会舍刘荆州而去青州?”
“刘荆州,坐谈之客。若是盛世,自然能替朝廷教化万民,可如今乱世,刘荆州虽有进取之心,但其才能不足以争雄南州。”
“叔父真的想让蔡氏一族,跟刘荆州一同赴死吗?”
犀利的反问,让蔡瑁又惊又骇。
眼前这个弱冠青年,让蔡瑁忽然有了一种不敢直视的畏惧之意。
良久。
蔡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
“贤侄想让谁当这荆州牧?”蔡瑁语气一缓,明显心动。
曹昂将酒樽轻轻放下,语气也多了坚定:“我,曹昂,当为荆州牧!”
“家父曹司空,乃陛下最亲信之人。刘表能给的,家父能给,刘表给不了的,家父也能给。”
“叔父若能助小侄成事,封侯拜将,封妻荫子,也不过是家父一句话的事。”
“刘表虽然是荆州牧,但他毕竟不是天子!”
“天下一统后,朝廷必然会收回州牧的军政大权,届时,叔父又该如何自处呢?”
曹昂寥寥数语,就给蔡瑁分析了利弊。
身为世家子,曹昂自幼又崇拜曹操,不论是心性还是权谋,都在模仿曹操。
这些话,固然有忽悠的味道,但相对于刘表,曹操更占大义。
本就对刘表有不满的蔡瑁,逐渐动心。
一旁的蔡勋更是直言道:“兄长,刘表屡次轻慢于你,刘琮也不是阿姊的亲儿子。”
“如今南州势力,以曹司空和刘备最强,刘表已经没了争雄的可能了。”
“蔡氏一族,要么选择刘备,要么选择曹司空。”
“张飞来襄阳多日,一次未曾拜访过蔡氏,反而因为蔡氏阻挠他招募勇士而嫉恨蔡氏。”
“刘备不能投,就只能选择曹司空了。”
“曹司空之子,礼贤下士,若能助曹司空之子当上荆州牧,蔡氏必然能成为荆州第一名门世族!”
“投了曹司空,总好过跟着刘表,让刘表屡屡次责兄长。”
蔡瑁的脸色逐渐阴沉。
想到刘表那句“蔡瑁,老夫才是荆州牧”,以及刘表来信责问蔡瑁为何拿不下宛城,蔡瑁顿时心中发狠。
“刘表无德,蔡氏愿助贤侄执掌荆州!”蔡瑁起身,向曹昂一礼,选择了抛弃刘表。
曹昂大笑起身,扶起蔡瑁道:“叔父不必多礼,小侄这次南下,身边无女眷,不知叔父可识得良人?”
“若有孤孀,最是美妙。”
第308章 南阳贾诩,夺取荆州之策
宛城。
太守府内院。
锦衣冠帽的儒生,在池塘独自垂钓。
这儒生看似四十出头,身材微胖,脸上洋溢着笑容,正是张绣的军师贾诩。
贾诩的真实年龄,已经临近五十了,或许是因为心宽不愁事,故而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显年轻。
虽说蔡瑁大军临城,但贾诩丝毫不慌。
这宛城的兵马早已被贾诩部署妥当,每个城门的守将都有贾诩亲自撰写的守城秘策。
用词简单,内容详细,足以令四个城门的守将根据不同的情况来防守。
守城,其实不需要守将脑子太聪明,只需要守将墨守成规就可以了。
往往太聪明的,就会异想天开。
比如某个姓马的,只要墨守成规就可以躺着立功,偏偏要去街亭秀一下智商,结果被踩在地上蹂躏。
而在这宛城,包括张绣在内,都是一群孔武有力但脑子不太聪明的西凉将。
对于贾诩的命令,这些武将压根不会多想,只需要对比守城秘策墨守成规就行了。
也正因如此,即便蔡瑁大军临城,贾诩也能在这太守府内院优哉游哉的垂钓。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甲片也随之震动而响。
“军师!”
一声“军师”,吓跑了池塘中正准备咬钩的鱼儿。
贾诩不由一叹:“张将军,遇事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坏事。鱼儿刚要咬钩,你一来就吓走了。”
张绣顾不得道歉,急切道:“军师,不能不急啊。曹操出兵了!”
“来的是谁?”贾诩依旧盯着池塘中的鱼儿,没有半点惊讶。
张绣连忙道:“是曹操的长子曹昂,如今来到了城下,劝我归降,许诺我当扬威将军、宛城太守。”
贾诩眼皮一抬,略赞道:“曹司空的长子,倒是豪迈。将军若有意,那就降吧。”
张绣瞪着眼:“万一是曹昂骗我出城呢?”
“骗你出城?”贾诩轻笑一声:“曹昂骗了张将军,又有什么好处?就算要骗,也不是来骗张将军你的。”
张绣疑惑:“不骗我,难道还会去骗蔡瑁?”
贾诩起身,将鱼竿丢到一旁:“这鱼儿啊,看来是不能钓了。准备酒宴,邀曹昂入城吧。”
见贾诩气定神闲,张绣心中的焦急也逐渐消散。
“有军师在,必然无事。”张绣跟在贾诩身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城外。
曹真、曹休和夏侯尚,护在曹昂身后。
作为曹氏和夏侯氏年轻一辈的杰出者,曹真、曹休和夏侯尚,对曹昂这个曹氏嫡长子是非常尊敬和钦佩的。
“兄长,那张绣真的会出城投降吗?”夏侯尚紧握长枪,小心谨慎的盯着宛城城门。
蔡瑁打了宛城几个月,曹昂一来就说要劝降,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曹真和曹休没有说话,但两人的眼神中亦是询问之色。
曹昂仗剑策马,目光笃信而泰然:“张绣未必会有投降之意,若这宛城中真的是贾诩在出谋画策,那么贾诩一定会劝张绣投降。”
夏侯尚又问道:“可若城中不是贾诩呢?”
曹昂闭上眼睛,轻笑一声:“若这城中不是贾诩,以戏军师之能,足以助我破宛城!”
夏侯尚顿时了然,眼神中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谈论间。
宛城城门开启,两骑出城。
左边一骑是张绣,而右边一骑则是贾诩。
曹昂眼尖,已经认出了贾诩,拱手问礼:“文和先生,可还记得曹昂?”
贾诩放声大笑:“曹公子器宇轩昂,老夫初见就惊为天人,又岂会不记得?”
曹昂亦是大笑:“能让文和先生记住,实乃昂的幸事。”
左边的张绣,则是翻身下马,向曹昂请降:“罪将张绣,愿降曹司空。”
曹昂策马向前,但没有下马扶张绣,而是道:“张将军肯弃暗投明,是大汉幸事,你降的不是家父,而是大汉。”
“听闻张将军有一女,而昂亦有一弟名为曹均,若张将军不嫌弃,昂可回禀家父,愿跟张将军结秦晋之好。”
张绣大喜:“小女能得攀富贵,是她的荣幸。”
虽然嫁的不是曹昂而是曹昂的幼弟,但张绣有自知之明,自家的女儿怎么也不可能嫁给曹昂。
能跟曹氏攀亲带故,就已经足以令下半辈子无忧了。
贾诩笑而不语,只是暗暗琢磨。
“曹子拉拢张绣的手段,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深意。”
“看来此子南下宛城,所图不小啊。”
城外三十里。
得知曹昂已经率军入了宛城的蔡瑁,犹自惊叹不已。
“竟然真的劝降成功了?”
“曹司空之子,果然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