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云将颜良被斩的前后事,原原本本的陈述给袁绍后,袁绍再也扼制不住愤怒:“逢纪狗贼,竟敢私通刘备,坏我大将。”
“我必生啖汝肉!”
“来人,速将逢纪一家老小,全部抓捕入狱。”
“待本将生擒逢纪,再行发落。”
而早已得到逢纪书信的审配,连忙出言劝谏:“明公,切勿轻信谗言,中了关羽的离间计啊。”
“上回文丑兵败,也构陷逢纪通敌,这次关羽故意在阵前大喊,离间之心太明显了。”
袁绍更怒:“审正南,你这是要替逢纪辩解吗?本将给了逢纪七万兵马让其助颜良破城,逢纪却在成平按兵不动。颜良之死,逢纪罪责难逃!”
逢纪按兵不动,的确是导致颜良战损的主要原因之一。
审配只能硬着头皮道:“明公,配曾收到元图的来信。询问颜良贪功冒进,如何才能不被刘备算计。配答复说,可遣将假借运粮之名,暗中策应颜良。”
“明公明鉴,不是元图按兵不动,实在是颜良贪功冒进所致啊!”
“有元图的书信在此!”
审配将逢纪连夜送来的书信,小心翼翼的递到袁绍面前。
书信中尽是逢纪的委屈之言,除了颜良贪功冒进外,还有“被颜良瞧不起”“颜良不准添兵”“颜良只催粮草”等等。
逢纪在信中一边哭诉一边将罪责全都归于颜良。
袁绍的怒气渐渐消失。
逢纪在心中说的,都是基于颜良个性而来,句句肺腑。
就在审配以为,袁绍会饶恕逢纪的时候,许攸却是匆匆而来:“明公,逢纪之子逢山及其侄儿逢泰,出逃了。”
审配大惊失色。
袁绍刚刚要消失的愤怒再次点燃:“出逃?是两个人还是带着家眷?”
许攸凝声道:“是两个人,但逢纪的妻女,数日前以访友为名,早已经离开了涿城。如今涿城内,只有逢纪的几个妾室和庶子。”
审配辩解道:“许子远,你这是欲加之罪,只是访友,怎能叫出逃?”
许攸冷冷的盯着审配:“审正南,你和逢纪举荐的刘晔,如今在何处?”
审配不假思索:“自然在涿城。”
许攸冷笑:“跟逢山和逢泰一起出逃的,还有刘晔!刘晔还斩杀了试图盘问的城门令。”
“审正南,你中了敌人奸计尚不得知,那刘晔原本就是刘备的人,却被你和逢纪视为忘年之交,真是可笑。”
“如今逢纪统兵在外,本就因为跟颜良有旧怨而导致颜良中计而亡,如今儿子侄儿又跟着刘晔出逃,刘晔还斩杀城门令断了逢山逢泰退路。”
“若你是逢纪,你会如何做?”
审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在逼着逢纪反吗?
袁绍也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去计较逢纪有没有私通刘备的时候,而是逢纪手中有七万兵马,随时都有可能反戈!
哪怕袁绍信誓旦旦的给逢纪说,让逢纪不要担心,逢纪心中也必然会起疑心。
“明公,配请命去成平,一定能说服逢纪。”审配连忙请命:“刘备不可能用逢纪,逢纪若要倒戈也是死路一条,唯有配前往成平,才能消除逢纪的疑虑。”
许攸没有阻拦。
哪怕审配说服了逢纪,袁绍也不可能让逢纪继续统兵了。
许攸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去画蛇添足的给逢纪施压,万一真的逼反了逢纪,岂不是让刘备白白受益?
对许攸而言,袁绍是必须要统一天下的。
可以在过程中寻机除掉逢纪,但不能为了一个逢纪,而折损袁绍七万兵马。
袁绍见许攸没有反对,喝令道:“到了成平,立即押送逢纪回涿城,成平的七万兵马,由正南你统帅,勿必要守住成平。”
审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保住逢纪和这七万兵马,其余的事都可以延后处理。
许攸心中更是得意,审配去了成平,逢纪又被撤权,那么涿城能给袁绍出谋画策的,就只有许攸和荀谌了。
看似内乱了,但对于许攸而言,却是减少了分歧,增加了凝聚力。
“明公,涿城偏远,对于南征的情报传递和兵马调动颇为不利。”
“攸以为,可以将兵马粮草都迁往邺城。”
“如此一来,才能真正的坐山观虎!”
没有了反对的人,许攸心中的南征计划也开始了。
从现在起,没了郭图没了逢纪没了审配,这一切都能按许攸的设想来行事。
一股得意之色,在许攸嘴角散开。
袁绍亦有同感。
涿城太远了,兵马粮草调动不方便,情报传递也延后。
而迁往邺城,不仅能跟并州的马腾韩遂遥相呼应,还能避免刘备走渤海沿线攻打涿城,拉长了袁绍的作战范围。
“就依子远之言,迁往邺城。”
第320章 分化之策,郑平又骗人了
成平。
逢纪忧心忡忡。
惯于构陷他人的逢纪,对袁绍的秉性是很了解的。
袁绍听到颜良的死讯和流言,必然会迁怒逢纪。
逢纪现在只能寄希望审配能劝住袁绍。
忧虑间,一将来报:“监军,城外有一人,自称是监军的南阳故友黄衡。”
南阳故友?
我什么时候有南阳故友了?
逢纪不由皱眉,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是刘备的人。”
成平南皮一带,如今正是交战区,哪怕逢纪真有南阳故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见逢纪。
“带黄衡进城。”
逢纪眯了眯眼睛,承认了这个自称“黄衡”的南阳故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逢纪也想听听这个跟自己攀交情的“黄衡”,来成平的目的。
不多时。
一个面向孤傲的青年,白衣纶巾,健步而来。
“元图兄,可还记得故友?”黄衡一来就攀交情。
逢纪冷哼一声,屏退了左右,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吧。”
黄衡哈哈大笑:“果然如军师所料,河北士人,论才智许攸、逢纪、荀谌、郭图、辛评、辛毗皆是当世俊杰,而这六人中,又以元图兄最难对付。”
“在下平原祢衡祢正平,在左将军府军师将军麾下添任文书一职。”
果然是刘备的人。
逢纪眼神变得凝重:“祢衡,你来成平城,是来下战书的吗?”
祢衡大笑:“元图兄误会了,今日来此,一为目睹河北第一智者的风采,二为元图兄谋一条生路。”
对于“河北第一智者”的称誉,逢纪还是挺受用的。
但听到祢衡说要谋生路的时候,逢纪的脸上就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变得冷冽:“祢衡,你想寻死吗?”
祢衡扫了一眼左右,微微敛容:“颜良已死,涿城又有奸人谗言,元图兄真的不担心会被袁绍问罪吗?”
“袁绍是什么人,元图兄想必很清楚;许攸是什么人,元图兄想必也清楚。”
“衡曾听闻,郭图文丑曾构陷元图兄私通玄德公,最后因为一个淮南少年刘晔的劝阻,才让袁绍暂时相信了离间计一说。”
逢纪下意识的抚摸剑柄:“祢衡,你知晓的情报,挺多啊。”
这些秘闻,按理说是不会流传的,知道这些秘闻的,多是袁绍的亲信。
逢纪隐隐感受到了不对劲。
祢衡笑道:“刘晔传来的情报,自然挺多。”
逢纪脸色大变,惊然起身:“刘晔传的情报?刘晔是你们的人?怎么可能?”
若没有刘晔,逢纪早死了!
现在祢衡却说刘晔是刘备的人,这让逢纪如何敢信?
“元图兄,切勿激动。”祢衡轻笑解释:“若当日不救你,刘晔又如何能取得你和审配的信任?”
“其实你应该感谢刘晔,若非刘晔在涿城协助元图兄的妻儿离开涿城,元图兄的妻儿估计都遭了许攸毒手了。”
“为了保护你的儿子逢山和侄儿逢泰,刘晔还斩杀了涿城的城门令。”
逢纪的脸顿时黑得如锅底一般。
转移了妻儿,还斩杀了城门令?
这是在帮我吗?
这是在害我!
“祢正平,你找死!”逢纪猛然拔剑,刺向祢衡。
然而祢衡却是不善不避,静静的盯着逢纪刺来的剑。
剑在祢衡脖子前停下,祢衡不动如山,不看剑锋只看逢纪:“元图兄,袁绍能聚人而不能用人。如元图兄这般才智,却屡屡遭到奸人构陷。”
“袁绍非明主,元图兄真要以死报恩吗?”
逢纪冷哼:“明公麾下,也并非全是许攸这等奸臣。正南刚正不阿,必然能识破郑显谋诡计,劝谏明公。”
祢衡轻笑:“元图兄,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逢纪皱眉:“你想赌什么?”
祢衡轻轻将剑锋拨开,道:“就赌元图兄的兵权,会不会因为此事被剥离。”
“倘若涿城来人,不仅不计较颜良之死,反而加封元图兄,那证明袁绍对元图兄依旧深信不疑,要杀要刮,衡悉听尊便。”
“反之,若涿城来人,要元图兄交出兵权,元图兄回涿城必死,届时,元图兄就可以考虑跟衡谈条件了。”
逢纪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