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囤积粮食的办法也很简单,军队文武吃粮食,奴籍和百姓去吃鱼虾便是,而他平日里则是多有山珍海味,喝的都是蜜水。
在袁公路看来,他在江南一带称霸,收容贼兵四十余万众,其中大多数是一方贼匪之首来投奔。
这些人,当时所盘踞流窜的地界,本来就没有敌手,现在聚于他袁氏之名下,也一样是大将之才。
至少各郡县,都可以压制住百姓,不让其奔逃,不让民众再暴乱,长此以往下去,这些类似奴籍的人,也一样能够通过耕种,来获得粮食。
再者,麾下诸将中,还有黄盖、程普这种历经生死百战的英豪,孙坚家那个虎子,也逐渐闯出了小霸王的名号,以鼓吹其勇武。
现在唯一缺少的,便是才俊大儒,军师智谋者。天下大多数的智谋,应该都去了袁绍处,那是他当年为讨董盟主,少时就有声名传播于世。
形势到此处,袁术其实都还没有感觉颓唐,依旧不算失望,因为他知道江东子弟多才俊,除却荆襄之地外,南方的才俊多在江东水乡。
因水乡各府的学派,大多在此处所传,扬州而下到江东诸郡,六十余县,也算是当初没有遭到黄巾之乱影响的地区。
所
以反而能够继续办学商学,得不少文人雅士奔逃隐居,大有另一个颍川的态势,只是没出那么多名满天下的今学高士罢了。
袁术拿下了江东,就等同于拿下了一处拥有天堑以据守、有沃田以农耕、有人才以任用的真正富庶之地。
富庶,不只是说钱财那么简单,就好像江东若说富庶,那是因为人才,在其他地方的人才都已经被占据的情况下,这里还未逢明主,那就是富庶之地。
川府之国,有山险、剑阁可守百年,入蜀之道何其难也,想要攻克下来至少数年之功,其地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也称得上富庶。
此数地,能取一处就可以先行占住重要的一角,有所根据方可继续壮大,袁术很是明白这样的道理。
那现在对于他来说,真正头疼的就是这天子东归。
他收到诏书的时候,在家中直接头晕脑胀的郁闷了一整日,而后又去与那些年轻貌美的妾室几乎整了一日。
才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两难之境。
“天子,怎么就这时候东归了呢?而且偏偏还就在曹操的手中!”
袁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苍天待他如此之薄也?若是天子再蒙难个一两年,说不定就可以去到江东了。
然后把江东士族一拉拢,再换掉自己麾下这些贼兵,不断吸纳良才,未必不能南面称王,再和袁绍南北割据而治,如此天下如何不是袁姓之人。
可现在偏偏就要他臣服于颍川的天子,下了一封诏书来封他为侯,再拜为后将军,重新依附汉室。
这矛盾一下就来了。
袁术麾下的将士,甚至于现在号称的几十万人,都是不满汉室而起义造反的贼匪。
好不容易归附于我了,投奔的都是存活之理,想要食饱饭而已,那我再带着他们回去投奔汉廷。
这不是,造了一圈的反,又回到了当农民的日子,谁人肯干?
若是真臣服了,估计下面的这些将兵第一个就不服,而若是不奉诏,又等同于他袁术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天子的诸侯。
如此,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偏偏这种事,他能商议的人也不多,唯有一个阎象耳。
此时在大堂之上,袁术脸上皱纹遍布,瘫坐在座榻上用右手撑住了自己歪斜的身子。
独自将阎象请到眼前来,商议此事。
“阎君,此诏我是奉,还是不奉啊?”
“奉啊!”
阎象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这还需要想吗?你是扶汉的忠臣,方才有资格为一方诸侯,至少目前在百姓眼中还定是如此。
若非是有袁氏之名,那你现在就只是一个贼寇而已。
且旗下聚众至少十余名各地的贼首,而且,全都是打家劫舍之辈,你去问他们没粮食打仗怎么办,他们永远都会说那去抢老百姓的。
这些兵将,你打算留一辈子不成?!
“但是,唉……是
不是我方才没说清楚?”袁术面色发麻,脸色纠结了起来,准备把方才给阎象描述的形势再说一遍。
不过阎象在下直接抬了抬手,正色道:“主公不必再叙述,在下方才已经听明白了,既是贼众居多,自有危意,则更应该奉诏,且向天子称臣,而后请征东收服江东,方可将这些降兵,送去与江东各地的子弟兵作战,以此来磨砺。”
“但是,阎君此言极是,可若是称臣于天子,等同于向曹操称臣,现在我这些兵马所得,不少人都是当初与曹操有嫌隙者,我若首臣于曹操,岂不是令军心动荡?!”
“其实……”袁术忽然摸起了自己的下巴,心绪仿佛略有懒散姿态,也不说脸色表情,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就是在满脸纠结的盯着阎象,想要他能说出来点建树性的意见。
没想到的是,阎象只是想要他归附汉帝,去许都称臣。
思来想去,袁术忽然揪住了胡须,咋舌道:“你且到近前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明,只与你一人说。”
阎象无奈,拱手之后接连上了阶梯,一直到袁术的面前,而后稍稍躬身靠近了他,轻声问道:“主公有何话,且说便是,在下承蒙恩德,无不尽力而为。”
“那就好,那就好……”袁术稍稍吸了一口气,再长叹出来,伴随这个动作,叹道:“哎呀,我最近做了个梦,梦见一头鹿,自远处入我怀,你可知晓是何意?”
阎象当即麻了,暗中用嫌弃的表情看了一眼地板,他当然也并不敢如此直视袁术,于是摇头道:“在下不知。”
袁术咋舌了一声。
又道:“鹿,可引为圣洁驾位也,如今汉失鹿,我袁氏世代公卿,一直都是朝中重臣,家中父兄都在为扶汉而勉力前行,奈何汉室已经如此衰微,却还被曹操所拥立,那曹操是什么人?阉宦之后,卑劣不堪,岂能与我袁氏相提并论?”
“而鹿,则为此预兆也,此鹿投入我之怀抱,难道足下还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也太笨了吧?!
阎象直接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竟是面色绝望,略有怒气的愠声道:“在下,听得明白,但是这只是梦境而已,主公切莫当真!”
“千万,不可动此心思,现在虽说汉室衰微,但人心向汉,百姓依旧还是记着汉室多年的恩情,天命仍然还未断也。”
“唉,”袁术听到这个回应,再看阎象那一脸郑重,乃至有些决绝的表情,基本上已经确信不可能再继续深谈下去,于是挥了挥手,“你去罢,我心里已经知晓了。”
“但这诏书,我却不可奉也。”
“只是,为了境内安宁,唯有拖延再说,或许局势还会有所变化。”
听见这话,阎象倒是还觉得自己受尊重,于是拱手而去,但他虽去,主臣之间却也是不欢而散。
袁术觉得
,汉室的天命已经尽了,只是还有人在用它做大旗而已,曹操想要靠扶持衰微的王朝,来大兴自己的志向,其实到最后一样也会走向和他们同行的道路。
现在,应该就如同周末时候的七国一样,强则可吞并,而弱则只能臣服待亡。
他相信不光是自己能看到这一点,所有拥兵强盛的诸侯,应该都能看到此点,故而不会让曹操的奸计得成,肯去奉诏之人,应当绝不会多。
……
魏郡,邺城。
袁绍此时和公孙瓒的大战,已经几乎到了尾声,昔年雄主公孙瓒,退守于渔阳之外,不敢再出兵交战,想要灭掉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听闻前线,公孙瓒已经在易京建起了高楼,将兵马全数埋于其中,坐守而待援,同时也是自知退无可退,因此准备殊死一搏,来大耗袁军的军力。
说白了就是,我已经败了,但我一定要让你有所损失,不可这么容易的得到幽州。
邺城城中。
“故兵败之始,始于政败耳,政败则失人心,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此乃是现在公孙瓒之故也。”
在袁绍面前,一名身姿清瘦儒雅的文生,正郑重其事,侃侃而谈,双眸之中满是正色。
此人,名为沮授,清河名士,在冀州最有名望之人,堪称群臣之首也,深受袁绍器重,且也提出了很多可行的内政之策,举荐了无数当地人才,用以置各地为相、县令等。
此番话,便是基于如今的幽州局势,再说及现在天子诏书之事,让袁绍定要奉诏,不可拖延,且当表谢天子恩情,不可令政事为人说道。
袁绍此时微微点头,心中有所思量,但在片刻后笑道:“若是如此,当算是臣服于曹孟德也。”
“不过,我愿听从先生之言,我知如此,但装作不知,只去朝贡便是,同时且问曹孟德,能否将天子请到鄄城来,如此方便定都,许县?哼哼,许县那地方,实在不适合让天子久居。”
“明公英明,当如此也。”
沮授听闻此话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当初他与审配等人,是赞同迎奉汉帝的,但却不是曹操这般“奉天子”的做法,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再以如今冀州、青州和大半幽州之地的领土,可号令群雄。
奈何一来路途遥远,诸事繁杂,想要真正迎来并非那么容易;二来是与公孙瓒交战,不可分心而行,毕竟境内还有不少白波贼兵并未死心。
这些贼兵,随时会抄掠领土。
是以最终让曹操捡得了机会,将天子迎奉回了许昌,而后定都于彼处,现在居然已经打着天子的旗号,开始诏书封官了。
但他送来的诏书内,却是一步到位,直接封了袁绍为大将军,且言语之中丝毫不劝幽州之战事。
那就足以说明,曹操是惧怕的。
他得天子,在初期依旧不稳固,惧怕北方冀州来兵马进
攻,腹背受敌,于是会尽可能的让利于袁绍,此举有助于他们达成四州之地的战略。
倒是也无妨。
是以,当天下午,袁绍根本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在招来部署稍作商议后,马上就写了朝贡的回书,上表天子以各人功绩,同时准备了礼品赠送兖州诸臣。
袁绍还亲自修书一封,送与曹操,以夸赞、表彰其为大汉所立之功绩。
……
许都,司空府。
曹操在任上十分忙碌,最近诸事繁多不可休息,于是将郭嘉、戏志才都调至府中,任左右部署相助,日夜商议。
郭谊的马车到门外时,早有人去通报,所以戏忠直接在门口等候,带他一同进入了内屋之中。
几人在房内各自安坐,也聊起了现在各处的局势,预测其他州郡的收成与兵力几何,将探报所得的消息同一汇总。
如同荀所说,现在正是需要募兵、练兵的时候,需要再擢升将军来领兵操练,同时提出更多的兵种改制,或者是提高军中军备的质量,如此才能有备无患。
“天子只是一尊圣驾,并无天子之实,现在尊奉归尊奉,天下诸侯不听就是不听,我敢料定,二袁必定不会尊奉,但两人所选又会有不同。”
郭嘉此刻身穿黑衣,在案几后笃定而言,甚至不曾看向诸人,只是在看探报传来的冀州许多消息。
“袁绍,会假意逢迎;而袁术则会置之不理,至于刘氏宗亲,应当是尽皆尊奉但心中不臣也,主公还是要一个个打服。”
曹操淡笑起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很准,他也认为如此。
这时,郭谊立身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文若和我说的时候,让我想想可有人举荐,用以练兵。”
“我苦苦思索,还真让想到不少人,不少阵势。”
曹操顿时眼眉一扬,喜道:“所以你特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不错!”郭谊悠然自得的笑道。
曹操将手摆了摆,脸上笑容顿失,正色道:“先不提此事,你现在先告诉我,去宫中陛下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为何有人跟我说,你兴致不佳,仿佛如坐针毡,几欲先走!?你先从实招来!”
郭谊:“……”
哪个苟货打我的小报告!?
第107章 初会玄德,潜龙也!必困之!
“只是问了点理政的学问,问了现在当务之急的策略,问我如何增强民营,再推令百姓安居之策。
我那时候也是很无奈,但那是天子,他一直叫我回答,我怎么答!?”郭谊摊开手,一脸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