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壕沟后,看城上更加清晰,连旗帜都零落倒下,远处得见城门都是翻修过的,并不厚实,于是心中更为放心。
怪不得郭谊不守,这城池矮小,而且城门破裂,不是易守之地,估计平日里根本不注意加筑城防,这才导致这城池易失。
“呵呵,哈哈……”杨奉在城下抬头,还是没见到守军,此刻也有些得意,“没想到郭谊此人,真就是趁机突袭来劫掠一番而已。”
“以此乱境,以为前哨也,贪功至此,岂能是名将?!”
杨奉自问也是当过大将的人,知道郭谊这一趟的意义所在,相当于把扬州淮南一部的边境摸一遍,就好像是来巡察边防一样。
如果没有把守到位,就会被他得手,把守到位的则是触之即走,为曹操先行得到大量的军报。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佩服郭谊行军如此谨慎,非利不往,且不辞行军劳苦。
但此刻想不了这么多了,还是进城为好。
杨奉进得城内,安置将士,也不分派房宅,只是搜寻几处后便不再管。
城中堆积稻草处较多,酒坛罐子也无多查,已确定无人。
于是住进了衙内,准备等待晚上韩暹回来,几人和拉拢的副将商量大事。
如果一拍即合,那么便可占据钟离,再退去山中,将附近城池都抄掠干净,大赚一笔。
他现在已经在期待了,想快点进入到自己拿手的环节,带兵打仗哪有抢劫来得痛快,这种事,哪怕曾经贵为口头上的大将军,也是熟练得令人动容。
结果到了晚上,从东门起开始有人飞报火起,几名副将本来就敏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杨奉在衙内也并不在意,还是继续休息安睡,他已经准备了数道巡防,不会有遗漏才是,可能只是不小心走火。
“扑灭了就行了,”杨奉嘟囔几句,吩咐来人退下,他又继续睡去,要等韩暹回来再通报。
等他睡下不到几个呼吸,又接连有兵士来报,城中四面火起,不光是东门,还有南、北两处,许多民宅已经燃起熊熊之火。
再加草料堆积极多,不知何时已经刮起了东风,自东而来的大风,助火势直接燃向了西面,而后便是房屋接连起火。
“什么?!真起火了!”杨奉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拿起衣服赶紧穿上,出来时候只觉得热气扑面,肉眼可见各处都有丈高大火,将城中覆盖。
而城内嘈杂之声也逐渐传来,其余将士已经开始乱了。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大乱!!”
“将军,将军!”门外有人奔跑进来,跌在地上,满面焦黑,大喊着:“几名副将说将军要反,已经拉拢数人,忽而互骂起来!打得不可开交,已要劫了彼此钱财夺门而出!”
“啊?”
你们也叛变了?!
杨奉登时目瞪口呆,这,这怎么会被发现的?!我行事缜密且挨个拉拢,那些人也不像是暗探之辈啊。
难,难道说……
这些兵是借口如此,趁乱想要抢钱而逃?
他娘的,原来有弃袁术之心的人还真不止是我一人,岂非是……人人都想叛之!?
第119章 坏了,他掀桌的速度比我快
趁夜色大乱,杨奉和几名亲信一起杀出,收拢了不少兵士跟随在后。
这种危机时刻,若能有一个主心骨,其实的确更易于行事,杨奉只是冷静的高呼几声,就有人在侧跟随。
很快又听见人说西门可出,城门门洞无墙,这才想起当时进城时,西门最是薄弱,于是都向西门逃亡而去。
争先恐后,反倒是引起了激烈的踩踏,而在城外的马厩、粮仓也是人仰马翻,不少将士知晓城内起火,直接谎称中计,将要大败,搬取粮草、肉糜、干粮,准备夺马而跑。
混乱不堪。
这时候好在韩暹追击无果,被郭谊、典韦击退,只能引军回来,在途中看大火陡起,马上往城西赶来,刚好见到此幕,于是疾行来救。
将杨奉救了上来。
这一刻韩暹心里是真的绝望,刚扶上马立刻就大声责怪起来,“我早说过!!不宜进城,在外等待即可!非不听!”
“又中计啦!”
韩暹本一头虎狼,怎知现在接连遭此厄运,他也万般无奈。
说完还不忘盯着杨奉狠狠地看。
趁着现在都是外人,这眼神可谓是“一吐为快”了,可现在说这些又还有什么用。
韩暹救下了杨奉,又带余兵几乎有一两千人奔逃出来,但已经毫无战力可言,慌乱夺路而跑。
在深夜时候经过河,两人想也不想,就立刻下令回军,于是慌忙渡河而回,身后也不知有多少追兵。
他到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思考什么分化兵马,策动自立的事情,先回去再说。
这个状况跑了只能去投别处了,可天下之大还能跑哪去,真要去投江东就抬不起头了。
堂堂河东男儿,从北方一路磕头投去东南,跨越了千里之外,背后原因不令人捧腹大笑?
于是在渡河的时候,两岸传出了激烈的喊杀声,兵士不断涌来,从岸上飞速杀下,不多时便已到了岸边,然后杀进河流之内。
杨奉、韩暹哪里想到这里还有伏兵?也不知是何处而来,举目望去四处都是敌人的喊杀声,而他们本在渡河,根本没精力来迎敌。
这些兵马身穿黑甲,大步而行,双手持长刀在手,斩杀皆为勇力,其兵势沉重冲击,刀兵斩得范围也极广,寿春兵马一碰即碎。
且不说是在水中渡河,即便是在岸上交锋也肯定打不过。
一夜追杀,被破一千余人,杨奉和韩暹为主将,本身有先渡河的权力,在亲信的护卫下先行离去。
而其余兵马在河中、桥上皆被追上,大多投降这些黑甲长刀兵。
杨奉等人一败涂地,回头时只看到了这黑甲兵举起的旗帜是“曹”字,用的是将旗。
不知道是哪一位宗亲。
但却吓得肝胆俱裂,惊呼“曹孟德”已经到了,只能叹息而奔逃。
……
“输了!?输了!”
袁术
在后宫大院里听到了军报消息,双眸圆瞪,是目瞪口呆,张开口来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居然都输了?!
“朕给了他一万人,是怎么输的?”
败将是这一万人中的副将,也是袁术的亲信之一,当即抱拳愤恨的道:“罪将听闻是杨奉、韩暹两人有贼心,想要自立,于是拉拢了不少将领,导致有了间隙混入,大半兵马进城,被人一把火烧了!”
“等到出逃渡河的时候,在外有曹氏伏兵,趁我们渡河而攻,那时军阵混乱,不能敌也,除却投降者,死伤也大半!”
“其罪,实乃是杨奉、韩暹也!!现在钟离城已经焚烧,复建不得,郭谊或许已经退兵,转而攻淮陵了!”
“天呐!”袁术广袖飞动不断拍打扶手,几次愤恨不已,气得呼吸都不够顺畅,“淮陵!!朕竟使得竖子小儿如此欺辱!!”
“淮陵、广陵也要丢了吗!我刚刚登基!得大统之位!天下何故如此急切!要害我袁术之心甚矣!苍天何故待我薄也!”
“命纪灵、李丰出兵,去征剿郭谊!务必将此贼斩杀!无论来的是曹氏何人,大军已足够进攻!”
他这说完,旁边有人站出来禀报,袁术一眼看去是张勋面露难色,扭捏作态,一看就觉得烦躁,眉头紧皱怒道:“你想说什么!你直说便是!”
“但,朕动兵之心已定,不可更改也!你也不必多劝!”
“是!”张勋胡须一颤,叹了口气,再次拜下后,支吾道:“今日来本来想禀报,荆州刘表出兵意在我庐江……”
“且孙策也派兵驻于河岸,加紧赶筑战船,不知是何意,有可能是假,也可能是真有意北上而攻。”
“而且,徐州兵马在大量调动,集结于下邳,估计也会来攻……”
“如今,檄文还未出来,但各地的兵马都已经在动了,如果此时出兵去征讨区区一个郭谊,反而遭大乱也。”
张勋也是无奈,这些消息本来想等袁术心情好的时候慢慢告知,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心情可能好不起来了。
听闻这些,袁术直接沉默,头皮发麻,一时直接瘫坐在坐塌上,双眸直愣的看着前方。
但其实他的视线是发黑的,感觉黑影密布,沉而无光。
“唉,虽知道会如此,但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天下诸侯,难道还认为汉室可依?!我既开此先河,应当各地效法才对,我所料当是将汉室之命消去,而后我等诸侯当五霸之业而行事。”
“这难道不好吗?”
这汉帝,不就像是一张遮窗的纸而已,捅破便可消除也,为什么们都不肯捅,竟然宁愿去侍奉曹操那个阉宦之后?!
腌不堪也!他曹操就算有再多功绩,不过阉人之后也,世间卑贱之人莫过于此,祖上乃是羞于启齿之辈。
要让天下士子侍之,何苦。
“
我……”袁术麻了。
连“朕”都不想“朕”了,现在的情势比他想象中崩塌得更加快速,四面树敌已经太多,如果真的所有人都同时来攻,不知能抵抗多久。
实际上他真正觉得,这等状况乃是郭谊这人促成,他先来攻打,丝毫不讲武德,不发檄文,不曾有仇怨。
不声不响的就攻进了境内,让边境的将士猝不及防,这个时候他们的兵马还都在准备庆典。
还有祭祖、祭天等流程并没有走完,这圣驾的礼嗣很多,再怎么精简也该留点吧?
不然我这仲家天子真成了草台了,百官、百姓岂能认可?
而郭谊这么一打,别人只恐慢了一步,分食少也。
“我,我休矣……”袁术此刻躺在坐塌上,神情满是绝望,但还是不肯放弃。
末了,袁术下令让各将领催军准备,不能坐以待毙,先领十万兵马去攻徐州,从侧翼解决缺口,取徐州可以与青州连成一片,以后可以和兄长暗中结盟。
这才是活路。
至于郭谊,算了随他去吧,毕竟只是边角之城,他本来就站不住,现在也只是还给郭谊而已。
……
许都。
曹操在接到曹昂书信之后,和郭嘉商议一夜,决定了不可不攻之言。
汉帝初迎,奉于许都,如果不打的话,马上就会有别的诸侯相继自立。
为何呢?因为世间已无尊奉天子之人,那么曹操这一番迎天子之举,就成了败笔。
他将会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袁术称帝,曹操虽然想笑,但也不得不重视,早在三日之前,他就已经发下了诏书,命各地诸侯去除贼平乱。
当然,他预计不会有任何回应,因为他们都在等着看。
这山南所辖三州之地,和号称鱼米之乡的淮扬之战,谁能够取胜。
若是曹操胜则汉廷还能苟延残喘,他那挟持在手中的天子,就还有用。
若是袁术胜,这世间将再也没有刘汉,因为人人都可高呼汉室气数已尽。
所以不会有人兴兵来相助,即便是支持也只是道义上支持,并不会真的出兵。
譬如袁绍就也写了一封书信,让曹操可平叛扫寰宇,可通篇八百多字,基本上没提送兵送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