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四日,皆是如此,曹操逐渐焦急不已,几次命令强攻,都被击退下来,袁术挖掘的护城壕沟之内满是陈腐尸首,已经快要填满了。
但为了躲避箭矢,还是得硬着头皮上,甚至已经有人有掘土的办法,准备从墙根下挖掘一条通道进去。
但城深石坚,不已挖掘,而城墙高厚,上兵马太多,垂下滚水石块以砸,也无法决意挖去,曹操在后方的望台上得见此景,心知已经再难攻伐,如果再有几日久攻不下,军心必然动摇。
到时候,也就只好撤军回阳泉,然后再做打算了,又或者,可以先取合肥,占郡各处,仅留这一座寿春。
如此也算痛击叛贼逆党,可以让其余有贼心之人掂量一番了。
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哨骑通报的消息,探哨自望台下方奔上木梯,然后上得楼台来禀报道:“主公,接军报,大公子、关将军已到了北城,驻军于城外。”
“孟誉呢!让他把他的义大力搬来!”曹操猛然回头,眉头紧皱,略有不满的看着哨骑,“为何不见孟誉!据他约定时日,已经三日了!还不见起军身影!莫非是要临战抗命乎!莫非是大话不成!不敢来见!?”
曹操最怕这时候郭谊掉链子。
所谓攻城军器倒是无妨,但是郭谊当时却是用此来夸下海口主张进攻,如果他来不了,那么便会被人诟病贻误军机,且谎报军情!
那么,久攻不下的罪责只能他来背,曹操虽然也主张进攻,但却爱莫能助。
必须要有一人来责罚,那时候就只能降职郭谊来服众,以示他人了。
“中郎将,未曾寻到。”这哨骑支吾其词,不敢抬头看曹操。
恰好在此时,又有人纵马而来,高声呼喊着:“中郎将到了,依言在日落时分赶到!”
“让他速速来汇合!”曹操不满的大喊,接着立刻从高楼上下来,远处看到了尘沙摇旗,知道果然快到了,此路难行,恐怕半个时辰可到军中。
他朝着城门上远望了一眼,见其上人数已久众多,城门紧闭,高大厚实又有铁石浇筑,基本上难以撞破,心里煎熬。
沉声对哨骑怒道:“快去催促郭孟誉!加速赶来!将他那义大力给我搬到这来!快去!快!”
“喏!”
哨骑不敢怠慢,上马飞骑而去,绕行后方小道而走,直奔郭谊军马身影。
只恨没能再生四肢腿,狂奔去寻。
此刻城门上箭矢飞射,曹操的投石车因城上马面太厚,城墙太高而无法动摇。
正是命堆不下,器无奇效的时候,三军将会更为疲惫,他眯了眯眼,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危机。
暗暗叹道:“今次若再不可下,恐怕真要拖延至明年了。”
“如此当是损兵折将,未得大功,不胜即为败也,实则耗损不可平呀……”
两方皆是耗损,但曹操更是心疼自己的家底,连袁术都跨不过去,还谈什么袁绍。
第126章 刀在手,跟俺走!杀袁术,抢高
楼!
曹军死命攻城,城上将士同样也是用命死守,可双方的情绪也都宛若被吞噬一般,相互侵蚀着,将军们自然都知晓,此战一旦谁的士气先行倒塌,谁就会陷入颓势。
如此也就可以决出胜负。
此刻,张勋和纪灵两人雄壮的身躯也都出现在城墙上,本该是袁术亲自来此。
以振奋将士之心,不过袁术说自己天子身份不能随意出现,所以在后宫等待战事消息。
两人眼见战事稳固,曹军久攻不下,已经略微有些安心,北门也有驻军两万余人镇守,可以随时补充城墙两侧,又建有高塔下箭雨,准备足量的箭矢可激射,根本难不倒他们。
是以,两人也稍稍有些安心了起来。
在看喊杀震天的曹军,张勋也是面色复杂的朗声道:“今日之战,许是有人命相堆!如此看来应该是不会被攻破了。”
“曹军连日攻城!军士疲乏!已经是最后一夜了,等待入夜时,应该就会退啦!”
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在曹军进攻之前,谁也不敢夸下海口能守住寿春城,但现在的局势已经表明,只要肯去不断依靠休战时候的间隙,将已经耗损的城池、门洞修补,曹军的气势也只会越来越弱。
但在他们两人转身准备去两侧查看战况的时候,远处忽然飞起了两个巨大的黑色巨石。
此物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巨物在短暂的上升之后,迅速从视线中放大,然后微微一矮,轰然砸在了城墙上,这时候曹军也逐渐后撤,不再如此攀爬城墙。
咚咚!
接连两声巨响传来,那黑物砸垮了一片城头马面,另一颗则是砸在了城墙的凹陷墙头,直接砸榻了一片。
“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这是何物砸来!莫非是天降奇石!!?”
远处的投石车距离比之前曹操搬来的还要远,隐藏在军械并排之后不易寻找。
而且来得很是突然,就好像是天上降落的一样,让人心里恐惧。
张勋和纪灵看着那城墙的坍圮处,远超之前的耗损,好在这巨物实际上也不是特别大,故而还不算立刻就能砸塌城池。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将军!曹军不攻了……”
有副将朝外指了指,那些军士也都持盾上前来,护住之前攻城的将士,已经在慢慢后撤,而曹军则是将大大小小的投石车都推上来,开始向内猛砸。
这时候,他们也都看到了那黑物是什么,乃是烧融至一体的铁,这么多铁聚在一起,足有二三百斤,而除此之外还准备了巨石、火油罐等,在一声令下之后,一排巨石先行投来,大多落在了城脚。
因为在寿春的城门楼上,为了防止曹氏的新式军备,在屋檐上支起了一张非常巨大坚韧的网,以此来减缓投得过高
的巨石。
而石头实际上并不是都能投上去,大多都是落在了地上,或者无法推及到近前。
但每次投石,都会伴随着那黑铁巨物远射而来,就好似投射出来一样,势大力沉,狠狠地砸在城墙上。
每次都可以造成一片坍圮。
同时还有火油罐,落在城墙上,下一时便是点燃的油罐同时点燃。
每一轮在大致几十个呼吸的间隔,不断投放,而张勋和纪灵两人都已经躲在了屋檐下不敢出来,只能感受那等冲击在震荡城墙。
“不可退却!全部上前!!”
“那定是曹军的新式军备,不可惧怕,也只是投石车而已!”
“顶上去,在城楼上不能退缩!退却者死!!”
将军们不断呼喝着,但此时油罐撞碎在城墙各处,已经燃起了火焰。
那些新兵本来就第一次上战场,哪里见过这样的状况,后面在以命相逼,前面燃着火焰的油罐和巨石接连而来,任谁心中都有恐惧。
郭谊的投石车每次都在增加火油罐和点燃的绳索,此时六台投石战车在军阵之中。
每一台都有千钧之力,需要六人合拉,将弦拉至最上,而绞盘已经完全咬紧,蓄力已经达到了极点,四周将士光看这紧咬的均衡姿态,就已经感觉到这股大力,而后拉断绳索时候,巨石飞射出去,宛若山崩。
再看时候便可见城门之上大片坍圮,城楼上的守城军士大为震撼,慌乱不敢攒射。
此时曹操看了这雄壮威势的投石车,心里大为振奋,郭谊没有骗我。
他真的拿出了军备,还有他麾下那些甲士,如此军备,长刀在手,根本就是训练有素,郭谊……带兵有方啊。
“孟誉!”
曹操唤了一声,远处郭谊回头来看了一眼,方才在前方布置好之后,第一轮只试了两辆,现在六辆已经完全推至前方,大小由四人合推,在两侧有木架车轮,便于移动。
已经并排六辆,齐攻城门,后方还有大量的车马在运送各种巨石与铁,陈登甚至早早让人去各处取石,来继续充盈。
此刻郭谊已经到了曹操面前,脸色有些疲惫,但双眸依然有神,“主公。”
“路上袁术在关口设兵防,我们是破三关而来,所以有点晚了。”
“来了就好。”
曹操已经过了生气的时候,若是郭谊早一个时辰来,说不定会被破口大骂,但是现在郭谊到来,已经足以是力挽狂澜了。
郭谊的心情有点低沉,还是说道:“按照预计,的确能三日到达,但我错估了的袁术的兵马设防,日后不会再犯了。”
这几日在锻铁造器,人力十分疲惫,所以在查探寻地的时候已经派不了多少探哨了,这些哨骑出去不了太远,自然也就不能越过山关,绕行去看军营布防。
导致了有很多路不敢贸然前行,只能破关隘而走,在路途中,很多军
械又因为关口门低,必须要拆了关墙才能过去。
一路都在耽搁时间,可以说郭谊在行军路上遇到了很多以前没有预想到的事情,而且越是急于进军时,这些事情就会越多,当真玄奇。
但好在,还是在今日赶到了,大战还没有结束,此军械在半途没人来抢夺摧毁,于是可以在战场上显露其威力。
曹操没有多言,看向远处不断投石摧毁城墙,此时还在紧密关注战局上的些许变化,若是一旦敌军有怯意,那么真正先登破城的时候就到了,到时候城内的那些新丁、百姓,一定会被拉出来当做先卒,而袁术的精锐还在城内。
所以,破城只是小胜,想要真正把这胜势紧握在手中,仍然还需要再奋力攻入城内,而将士们是否还能屏住这一口气,曹操依旧还在担忧,因此悬着的心并没有就此落下来。
“孟誉,”曹操忽然轻声而言,将郭谊的目光唤了过来,然后微笑起来,道:“为将者,当察以周全,方可下论,今次你言出未能准时成行,实则是过也,但此时又能得赶到战场,念你劳苦功高,自然不会责罚。”
“可,人命在手,当思稳重,战事瞬息万变,稍有纰漏就会导致不知多少人枉死,如此你的责任将也是极其重大。”
“日后,一定要料定周全,虽说战必有损,但不能无畏牺牲,”曹操感慨之中,也对郭谊施以教导,他本来就始终带着郭谊在身边,随时以见解与之相说,并不会吝啬自己的感悟。
郭谊当即点头,“多谢主公,我记住了。”
他心里的确过意不去,但此事却无法思考这么多,现在城破已经是明了之局,只是时间长短,接下来很可能还要进城厮杀。
曹操点点头,叹道:“比如现在,我便能看众将所不能看之处,此城破后,袁术必用百姓做盾抵挡在前,如果我方兵马破城而攻不进去,就会陷入僵局而败退,这才是真正值得担忧的地方。”
旁边站立的郭嘉、荀攸两人听闻此话也是微微点头,大为动容,战局如此紧密,在营中之人无不是关注冲锋的将士,如今死伤过多,都是心神震动,也唯有高瞻远瞩之人,才可见到此节。
“主公,所言极是。”
“不错……”荀攸当即感慨了起来,“如果城不能破,那么接下来在休战的时候,百姓还会明白袁术之用以四处躲藏,若是现在城破,那么率先出来迎击的一定是那些百姓,他们被逼无奈,唯有为袁术送死,令其军中兵马保存体力,再后续出战,或许还能死守城内。”
“于街巷之中埋伏,等我军进入之后再依照地形逐个迎击,若能如此,当需要数个时辰方可击溃其军军心。”
荀攸扫视了一眼城门之外,投石车已经多轮轰砸,将城门附近的墙壁砸出坑洞,也逐渐有撞入
城门的数颗,如此下去迟早能够将城上士兵的战力减弱,在一两个时辰之内,或许就能攻破。
那时,才是血战真正的开始。
“嗯,城破之时,当需高呼悬赏,让将士踊跃!”曹操已经做好了准备,擒杀袁术,得袁术首级者,可得赏千金,封列侯。
而且他将会允许将士到皇城之中劫掠,来激励将士作战之凶猛,方可让他们悍不畏死,只为冲城。
但在此刻,郭谊却是凑到了曹操的面前,轻声道:“此事,唔……小婿,曾做过一些安排。”
“嗯?”
曹操眉头一皱,听郭谊忽然都用上了“小婿”的自称,一时间猛地转头回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意思是,你早也看到此节了,是吧?!”
“我没看到,我只是猜的!我哪有岳丈您这样的眼光!您慧眼如炬,博古通今,深谙兵法,正如兵仙在世”
“闭嘴!”曹操烦躁的摆了摆手,“直说!”
郭谊正色道:“此前,子在龙亢时候,我们便一路将曹氏的内诫令发出,以书写形式发放各处,且用告示贴在各地义广为流传,因此来安稳受战事影响的百姓。”
“同时,派出了五百名死士暗探,扮作流民在外散布此情,于是在袁术收容百姓进寿春的时候,他们就也跟着混了进去。现在不知死了多少人,但肯定还有人能得存活,在寿春之内同样不断以此言散布,让百姓知晓曹氏之节俭,明白袁术之奢靡,两相对比之下,定可让人心中不满。”
“如此不满的情绪积累,在战时自然而然会酝酿为众情,等待城破之后,城中百姓知晓了袁术将他们当做新丁推上城门的事情,一定还会大乱!”
“趁此时机,高呼而进,或许就能将这些人的怒火勾出来,以往不敢反抗,乃是因为没有人在!?而现在主公到寿春来,只为一件事,那便是除贼平乱,匡扶汉室!”
“此大义在手,正是可以唤起其怒火的关键,而内诫令的广传,自当也有效用,一旦开始哗变,那么守军就算是再斩杀也无用,因为那时候群情已经暴怒,即便斩杀震慑也只是再添一把怒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