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笔,看了一眼新郎和新娘,很快挥舞着炭笔,现场只有唰唰唰的声音。
不出片刻。
一幅新娘新郎对拜的画卷跃然于纸上。
李清照抬眸看去,一瞬间,她便愣住了。
苏轼有些狐疑的看过去,待看到画卷上那栩栩如生的人物,苏轼也忍不住浑身微微一颤:“好逼真!”
众人皆寻目望去,那纸张上的新婚男女,宛如就嵌在纸张上一样,尤其新郎的五官,简直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
众人不由皆倒吸凉气,许久后,一阵炙热的掌声爆发起来。
李清照微微看了一眼陈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好!陈公子厉害!如此绘画水平,便进入宣和画院也不成问题。”
“老夫恰认识宣和画院的院长,若公子不嫌弃,老夫可以代为推荐。”
陈宁急了,忙不迭道:“你莫瞎扯!”
“咔嚓!”
他众目睽睽下把画撕了,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妈的,早知道我不装逼了。
我去个毛的宣和画院!!!
第140章 细线战报
从阳武县回来,陈宁惊出一身冷汗。
马车上,李清照不解的问陈宁道:“宣和画院不挺好的么?你至于那么大反应么?”
“人家给你推荐为官,让你少走多少年弯路,你还不乐意了。”
“在宣和画院也能科考啊。”
陈宁白了一眼李清照,道:“无知妇孺!休要造次!”
李清照:“……”
“去死!”
她双手抱胸,将脑袋转到一旁,不理陈宁了。
苏轼微笑道:“静安的选择是对的。”
“宣和画院虽是官,但总归是斜封,这个起步对未来就不好。”
李清照哦了一声,听到苏轼这么说,自己倒也有点不好意思。
陈宁得意的低声对李清照道:“小小妇道人家,日后休要开口。”
“你没完没了了是不?”
掐死你!
马车上,陈宁身躯摇晃,李清照双手不断在陈宁身上掐着,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抵达汴京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陈宁在李府吃了饭后便离去。
走在汴京大街上,恰好迎面看到步履急促的李纲。
“李兄?”
“出啥事了,怎么这副表情?”
李纲看着陈宁,他沉默片刻,道:“我恰好要去找你。”
“西线来了战报,大宋败了。”
败了就败了呗,这于大宋来说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整个汴京的百姓都麻了。
要是听到赢了,那估计汴京的百姓才会大跌眼镜吧?
一个国家的军事羸弱成这个样子,也没谁了。
陈宁倒也没过多在意。
李纲表情严肃,道:“俞基……牺牲了。”
轰!
陈宁呆住了,痴痴的看着李纲,微笑道:“李兄莫闹。”
“阿基不过就是个厢军嘛,厢军有什么战斗力,种种花栽栽树差不多得了……”
“你说真的?”
陈宁口中的玩笑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去衙门说。”
李纲带着陈宁朝开封府衙走去,一路上陈宁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抵达衙门后,小吏给李纲和陈宁倒好了茶水。
李纲才语重心长的道:“折家军被西夏军包围了,后方让厢军去增援,半路遇上了西夏的埋伏。”
“很不幸,俞基就在这次增援厢军中,一千二百六十名大宋士兵,全部被屠!”
陈宁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沉默许久后,才轻声‘哦’了一声。
“挺不幸的。”
“呵呵。”
他笑的有些难看。
李纲脸色更加难看,他看了陈宁一眼,道:“朝廷给了……”
顿了顿,李纲鼓足勇气道:“每个牺牲的士兵给了三十贯补助。”
“什么?!”
陈宁猛地站起来:“活着的人踏马的不是说都要给三百贯?”
“怎么现在死了才给三十贯?”
“他还有个老母亲要养活,那是他唯一的老母亲,给三十贯养老?狗屎!谁规定的?!”
陈宁厉声高呼,面色血红一片。
这不是将他们这群死的人当猴耍?
为大宋卖命,最后给了三十贯,在侮辱谁?寒谁的心?
李纲踌躇片刻,艰难的开口,道:“前些日子,左相章提议的军费改革。”
“大宋每年在军费上开支太重,于是章相建议削减厢军的各种军费,补贴到中央禁军上……”
李纲说完,微微抬头看着陈宁。
陈宁脸色更阴郁,嘲讽道:“好主意。”
“他怎么不去死。”
“禁军是人,厢军就不是人了?不晓得还以为踏马的禁军战斗力多强。”
“这个国家就是因为这群酒囊饭袋在高位,才让大宋越来越差。”
“一个活生生的士兵为大宋牺牲了,给了三十贯钱,以后谁敢为大宋卖命?”
本身这种畸形的军事制度就够令人寒心,武将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现在又削减了厢军的军费,到头来大宋的军事还有什么盼头?
陈宁第一次感受到心如死灰的绝望。
他安静的坐在开封府值庐内许久,才唉声叹息的起身,道:“我自己拿二百贯。”
李纲知道陈宁在做什么,他道:“我拿一百七十贯。”
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相互点点头,便道:“一刻钟后,我在这里等你。”
陈宁:“好。”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府邸,拿了二百贯钱出门。
“俞大哥,小弟能做的不多。”
“这个公道,小弟要替你要回来。”
他抬头望着天空,天空有些阴沉,眼看有暴雨即将落下。
陈宁踱步来到开封府前,李纲手持两把雨伞,见到陈宁暗暗点头。
一路无言,陈宁默默跟在李纲身后,朝开封郊外的农村走去。
俞家庄处处升起袅袅炊烟。
时近傍晚。
俞母蹲在村落的小溪旁淘着米,佝偻着腰抱着米筐朝家中走去。
俞家院落内有一些小鸡正在低头捉虫,俞母忙碌的开始做饭,家中只有她一人,日子过的也算清贫。
李纲和陈宁站在篱笆栅栏外,心情无比沉重。
俞母发现了李纲和陈宁,老人家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似乎才记得李纲是谁。
“是基儿的朋友吧?”
“老身在开封府外见过你们,快进来。”
“吃饭了吗?老身多去淘点米。”
李纲看了陈宁一眼,几次欲言又止,他没勇气去对俞母说话。
陈宁沉默片刻,鼓起勇气走过去,微笑着拉着俞母,道:“老太太,别忙活了,咱们刚吃好饭过来的。”
“哦哦,好,老身给你们倒水。”
“基儿是不是来信了?这个小混球,去当兵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托人带个信回来。”
“我儿还有多久回来呀?老身天天想他,就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孩子,等回来老身就要张罗给他成婚。”
“这个小子,孝顺的很,也不知道咋样了。”
老奶奶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下来了。
想儿子。
一个孤寡的老人家,孤独的生活在村落内,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外出当兵的孩子。
天天都在盼望着自家儿子回来,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
“大人,我儿说回来能在衙门做个官,这是真的吗?”老太太满怀希望的看着李纲。
李纲不敢与她对视,只能支支吾吾的道:“真……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