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只有失去后，才会觉着珍贵。
至少以前朱文正就想都没想过，自由会是如此宝贵的东西。
但这二十年的圈禁生涯，让他彻底明白了！
他此时就一个想法，他宁可站着死，也绝不再回到这小小的囚笼当中受辱，被人当猪一样养着了。
朱文正缓缓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环视四周看了看。
当他看到那几个软软倚靠在墙角的军士时，眉头不禁一跳，原本还有些浑浊的双眸当即闪过一道煞气。
朱文正也没犹豫，直接从一旁朱允的护卫腰间，唰的一下抽出了一把刀来。
朱允哪怕再狂、再骄傲，但也改变不了他那色厉内荏的性子。
之前还打算拍拍朱文正的肩膀，叮嘱对方一两句，摆摆架子什么的。
可一见朱文正刀都抽出来了，他立马条件反射一般的连退了好几步。
朱文正嘴角微微一撇，轻声嗤笑了一声，纯粹当做没看见朱允那丢脸的模样。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唰唰唰……
朱文正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手起刀落，把刚刚倒下的几个守卫当中的三人当场枭首。
朱文正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刀扔给了原本的护卫，冲着朱允点点头道。
“殿下，这几人都是这几年对老夫下过手的渣滓！”
“若往日没机会也就算了，如今老夫既然出来了，那自然容不下他们几个了！”
朱允听到这话，才轻咳了两声，算是遮掩了下刚刚连连后退的尴尬，冲着朱文正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丈夫快意恩仇本是应当！”
“伯父既是孤敬仰的前辈，还是大明皇家的宗室子弟，这几人阴奉阳违、欺辱伯父，那自有取死之道。”
“不过伯父，如今我等举事在即，一切兵事都得交由伯父，还望伯父迅速赶往集结地整备兵马啊！”
“毕竟兵贵神速嘛！”
朱文正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朱允，而后跟在朱允的身后，朝着外间走去。
他刚刚好悬没骂出声。
你特娘的既然知道兵贵神速，那为何这几日不把老夫弄出去提前整兵？
既然你知道兵贵神速，那你为何提前五天就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兵贵神速？
这四个字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啥意思啊？
不过，朱文正此时也懒得说了，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了，无所谓了。
不多时，朱文正跟在朱允身后上了一辆马车，而后在护卫隐隐约约的包围下绕了个圈子，直奔城郊的一个大营。
这大营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朱文正认真一琢磨，好像自己当年就进过这个军营吧。
再仔细一看，明白了。
这就是个废弃过的军营，一直荒在这里，眼下被朱允拿来临时用用而已。
朱文正走上正中的高台，一眼扫过去便知道，哦，大概三万人左右。
论人数的话，倒是还不错了。
毕竟眼下他们要做的，可不是从天南海北的地方打进应天，而是直接从应天起兵，然后一路强攻进皇宫而已。
至少三万人马，让朱文正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底吧！
可就在朱允上前开始讲话并且介绍朱文正的时候，一旁的齐泰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朱允身旁的朱文正，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死了死了，这特娘的死定了！”
“娘咧，怎么把朱文正这个煞星都弄出来了？”
“殿下这哪里是要清君侧啊，这特娘的是要改朝换代吧？”
齐泰等人可不是朱允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只会嘴上瞎哔哔的，他们这些人因为年纪、经历的关系，可都是知道朱文正的名声的。
这人，在朝中的定义可是“乱臣贼子”！
要不是因为这人姓朱，早些年就已经身死道消了，哪里还能容得到今天。
可偏生朱允找谁不好，把这人给找来了。
这是朱允能驾驭的住的？
要知道，这位大爷当年哪怕是在朱元璋麾下，都胆大包天的敢于直接勾结张士诚来着。
朱允不仅比朱文正小一辈，还压根没能在威望、能力等各个方面压住朱文正。
眼下反倒是要把手上的兵力都交给朱文正，那到时候朱文正闹出什么事儿来的话，岂不是朱允连反制的机会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跟这种人一旦牵扯到一起，那朱允的名声就臭了啊。
他们心里其实非常明白，朱允起兵看似檄文写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
可实际上，谁都明白，朱高煜才是明昭天下的太孙，朱元璋正儿八经当着朝臣们的面认可的。
也就是说，无论朱允怎么喊着清君侧，实际上他就是个反贼而已。
檄文里的那些东西，无非是文过饰非的一些手段罢了。
可这位殿下，之前跟他们说的时候，还遮遮掩掩不肯透露分毫。
如今看来，这是作了个个大死了啊！
三万人马进宫皇宫，还跟朱文正这乱臣贼子牵扯到了一起。
成不成的齐泰不知道，毕竟兵事不是他所擅长的。
但无论最终成不成，朱允以及他们这群人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啊。
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朱文正：老子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朱允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堆以后，他忽然发现一个事情。
那就是似乎台下的反应有些不对啊。
按理来说，这时候将士们不应该高呼“允殿下万岁”“为殿下效死”之类的话了嘛？
怎么一个个那么沉默？
朱允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压力、不适、无所适从。
眼下这一大片黑压压的军士们，明火执仗沉默的看着他，他真有些害怕了。
之前上台的时候，他想着都是他父王当年的麾下，他振臂一呼就过来了，那自然是对他颇为信服的。
可不曾想，他饱含热情的说了这么久，最终却落了个沉默以对？
这让朱允怎么可能不慌？
他都快吓死了好吧。
往日里，他若是出了差错，一旁要么有父王在，要么有皇爷爷在。
可现在呢？
朱允条件反射般的环顾四周。
嚯，朱文正在呐！
“伯父，这阵前训话，孤不是特别习惯，还得是您这样的军中老将来才是正理啊！”
“来来来，您来！我给您开好场了，到您了！”
瞧着朱允那“真诚”的笑容，朱文正都快被他气笑了。
你那是开场？
你特娘的那是想装一波结果没装成，现在想甩锅到老子身上。
瞧瞧那凑性，刚刚还自称“孤”呢，这会儿立马就换成“我”了。
还不是扛不住了？
唉……
要不是自己没得其他选择，谁乐意跟这么个废物玩意儿共事啊！
朱文正冲着朱允微微点了点头，当先朝着台前走去。
反正都到了这步了，也没啥好顾忌的了，无非就是搏一把罢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会儿其实都可以丢掉了。
所以，压根没顾忌朱允那一瞬间变得面沉如水的脸色，朱文正站在高台正中央，看着台下三万人，大声吼道。
“你们这帮小崽子，给老子听好了！”
“老夫朱文正，洪都保卫战就是老子打的！”
“而今天，老子是来带你们造反的！”
这话一出，台下嗡的一声就乱了。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朱文正、洪都保卫战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或许在普通人当中没什么，可在军营里，那威力简直不要太大。
这时候台下的军士们，看着台上那位须发斑白却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老将，顿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朱文正半点不虚的看着台下众人，再次放声吼道。
“怎么？觉着造反这事儿不能说？”
“晚了！”
“都特娘的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们今天要干啥，你们难道心里没数？”
“咱们今天，就是来搏一把的！”
“成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不成，奈何桥上走一遭，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所以，众将士听令，整备！”
朱文正这声军令一下，三万将士条件反射一般的，如往日里操练的一样，迅速分成了一个个团营集结在了一起。
朱文正手一挥，把一众排头的校尉都喊了过来，细心叮嘱了几句，又一一拍拍肩膀勉励了几句，终于把训话这一幕给过了。
朱文正冲着一旁压根没有人搭理的朱允点了点头。
“殿下，该念檄文了！”
朱允现在的脸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原本想得好好的出场、威风，全给朱文正弄没了。
明明自己才应该是最耀眼的那个，今天却硬生生的当了回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