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即便年纪已经不小,但在朱元璋的威压下,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朱元璋继续冷冷盯着朱棣,厉声斥责。
“太平盛世,好一个太平盛世!”
“你真的以为,如今的大明,天下太平了?”
“你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那些普通老百姓,一个个的都吃饱饭了,都有衣服穿,都养得起孩子?”
“朝堂上的大臣,整天溜须拍马,歌功颂德,你莫非真的信了他们说的?”
“这几年,流民闹事,啸聚造反的事,可没有断绝呢!”
朱元璋是亲生经历过,在贪官污吏肆虐下,百姓是何等民不聊生的模样,他最清楚,贪官的危害。
别看大明如今表面上太平的很,但水底下有多少暗流,朱元璋自己都搞不清楚!
所以,他才会设置锦衣卫,监察天下。
而从锦衣卫的奏报中,朱元璋看到了很多朝堂上看不到听不见的消息。
他可不会轻易被百官蒙蔽,眼睛出不了京城!
“父皇……”
朱棣被朱元璋这般严厉的话语,说的心惊胆颤。
不就是几个贪官吗,怎么就上升到了这种程度?父皇说的像大明就要灭国一样!
“父皇,闹事的流民是有一些,可那不都是因为天灾吗?”
“去年山东,是因为黄河泛滥,千年山西,那是百年难遇的旱灾……”
朱棣想了想,大明确实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都是有原因的。
他不认为,这就严重到威胁大明的生存。
“天灾?”
“哼!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朕比你清楚!”
朱元璋不理会朱棣的辩解,神色更冷。
“朕平生最恨的,一是蒙古鞑子,二是贪官污吏!”
“甚至,很贪官要更甚于蒙古鞑子!”
“一个蒙古鞑子,最多能杀十人百人,但一个贪官,害的却是十万百万!”
“一个县令贪污起来,能够让整个县数十万人,都民不聊生!”
朱棣听到这里,神色微变,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
他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他眼里可以轻易放过的几个贪官,竟然有如此大的危害?!
这么说来,很多地方的流民事变,不是天灾,而是官逼民反!
朱元璋语重心长,重重教训。
“小惩大诫,正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他们才会得寸进尺,才会肆无忌惮!”
“今天敢贪十两银子,没受到惩罚,明天就敢贪一百两!”
“等到最后,贪官污吏搜管民脂民膏,让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站出来造反,一切就都晚了!”
“到那个时候,大明,就该步上前朝的后尘了!”
说到最后,朱元璋神色幽幽,认识到了王朝更替的历史规律。
贪官的危害,并不是一点点钱财那么简单。
他们真正破坏的,是大明的整体生态,是百姓赖以为生的基础!
甚至,是大明的亡国之因!
朱棣心神震动不已,愣在原地良久。
“砰!”
他忽然屈膝跪倒在地,朝朱元璋叩首一拜。
“父皇,儿臣知错!”
“贪官污吏,坏我大明江山,人人该杀!”
第二百四十五章皇太孙是杨广第二!
朱棣从来没有意识到,几个小小的贪官,竟然有如此严重的危害。
他这才理解,为何朱元璋会如此支持,朱高煜大开杀戒了。
一旦将贪官污吏,列为比蒙古鞑子更可恶的敌人,朱棣再也没有坚持劝说,轻纵放过之意。
‘高煜对治国,果然比我这个当爹的,要懂得更多!’
他不由暗自感叹,对这个儿子,感情更加复杂了。
‘算了!’
‘反正父皇也无意让我接位,而是更属意高炽这个大孙子。我还是给他冲锋陷阵,征战开路吧!’
‘朝廷内部的政务,就由得他去折腾!’
在离开的路上,朱棣不由如此想着。
他决定,不再操心朝堂纠纷,而是将精力,集中到对外征战上。
这个儿子,已经证明了比他更出色,用不着他教导。
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骑得动马拿得动刀,多消灭一些敌人,多给他攒下一点家底。
有了战功,将来也免得在史书上,被儿子的光芒盖过去,沦为背景!
……
朱棣无意再管此事,有人却想管。
秦淮河岸,梅园。
这是礼部侍郎郭守敬的私家园林,里面建筑精美,风景秀丽,是江南园林的经典之作。
下朝之后,不少朝臣官员,一个眼神交流,便聚到此处。
无数从秦淮河画舫中请来的妓子花魁,穿梭其中,如蝴蝶翩跹,意图勾引某位大人的注意。
然而。
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一双眼睛,在这些衣衫轻薄的妓子身上停留。
“下去!都下去!”
户部员外郎张球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她们赶走。
待所有妓子都离开,他便迫不及待,看向此方主人,礼部侍郎郭守敬。
“郭大人,你想想办法!”
“不能让皇太孙这个小杀星,这么猖狂下去!”
“我们必须救人!”
“否则,谁知道下一个被监察院抓入大牢的,是不是你我!”
在场众位官员,不由纷纷点头,一起看向礼部侍郎。
他们之所以汇聚在这里,意图救人,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不干净!
这次没被抓,是没有搜集到证据,没有找到头上。
可这股风气要是不阻止,有人看到机会,拿着证据出头找监察院、锦衣卫一举报,那就完蛋了。
他们一个个,都得进去,都得砍头!
至于为何找礼部侍郎领头,看看脚下这园子就知道了。
能在寸土寸金的秦淮河岸,有这样一座私家园林,不用说也知道,礼部侍郎贪了多少。
“救人?”
“怎么救!”
“不是我不想救,我就怕一出手,先把自己搭进去!”
“咱们这位皇太孙,可真有陛下早年的风范啊!”
礼部侍郎郭守敬脸色很是难看,杯中价值数十贯的美酒喝起来也没有滋味。
“张球,我知道你侄子被抓,心里惊慌。”
“但不要着急,就算要处斩,按照大明律,走一趟程序,也需要不少时间。”
“若是秋后处斩,没几个月,刀子砍不下来!”
郭守敬如此劝说,让户部员外郎张球稍安勿躁。
张球表面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没抓你儿子侄子,你是不急。
等查到你头上,看你怎么应付!
若非还要拱着郭守敬出头,张球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程序,时间。
这位小杀星的样子,是会给你时间的吗?
张球深刻怀疑,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处斩的批文就会下来,等人头落地,再说什么都晚了!
“郭大人,我侄子不过是小问题,就算他被砍了头,也算不得什么。”
“亲儿子我都不止一个呢,更何况一个侄子?”
“我担心的,是皇太孙!”
“他才监国掌权多久?就大动作不断。”
“如不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收敛收敛杀气,等到他正式继位,朝堂上还有我们立身的余地吗?”
“洪武初年,剥皮实草,朝堂半空的样子,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张球提起洪武初年,让所有人一个激灵,暗自胆寒。
当年那一幕,他们可都有印象。
甚至在场有些人,当初在地方当官的时候,大堂上就挂着上一任县令的人皮呢!
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