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匹夫,你以为我曹操真惧了你们?”
“纵然你们四方攻我,我曹孟德何惧之有!明日我就传令,分兵而行,讨伐西凉,战荆州,吞江东!!”
“我要让你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来主宰!”
曹操脸色铁青,握着宝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剑尖在地上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微之声。
“丞相,诸葛此信,摆明了就是激怒于你,何必在意?若真如此,则中了诸葛匹夫的奸计了!”
荀攸待丞相情绪略定,这才开口缓缓的说道。
“这诸葛村夫,也着实可恶!马腾之死,明明是他所为,却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而来颂扬我主公!”
钟繇气的面色暗沉,两撇胡子一翘一翘,肺子都要炸裂了。
“不过诸葛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程昱眉头紧皱,忧心如焚:“西凉之兵,南蛮之师,都是悍勇无匹,且我中原军马,缺乏对他们的作战经验,如今两面树敌,于我不利啊!”
曹操沉默许久,额头的青筋再次暴起:“一不做二不休。马腾死与不死,他西凉我早晚图之。若不是忌惮那鼠子马超,我在京之时,就早把马腾宰了!”
“我坐拥六十万大军,不能让诸葛村夫看我的笑话!明日我便亲自领兵,攻打樊城。另外拨出四十万兵马,以张辽统帅,往救许昌!”
曹操愤然而起,将手里的宝剑往地上一摔,怒声说道。
“丞相,不可!”
五大谋士,异口同声的说道。
“二十万兵马,绝非刘备敌手!”
“荆州兵马,已有二十余万,南蛮王孟获的军马,至今下落不明。江东也有二十余万兵马。若丞相分兵回救,只恐臣等与丞相,早晚必为刘备所俘虏……”
五大谋士,一齐跪在曹操面前,泣声说道。
“若不救许昌,许昌必会沦陷于马超之手。你我家眷妻子,圣上天子,都会蒙尘。但若救许昌,刘备脱此大难,必然养成气力,以后再要征讨,恐怕就难了……”
曹操眉头紧皱,缓缓的走下台阶,弯腰扶起被他掀翻的桌案。
五大谋士觉察丞相的怒气消减,语气缓和了许多,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急忙争着上前,帮着曹操将那掀翻的桌案和一应的纸笔文具等摆放停当。
“丞相,非止如此,若我等撤退,刘备乘胜追击,恐怕咱们损失惨重,就算撤回许昌,也再无迎敌马超的实力了……”
贾诩老谋深算,踌躇良久,沉声说道。
“那你们有何秒策,既能在前线建功,又可以保住许昌?”
曹操睁眼看着五大谋士,瞪着眼问道。
一阵沉默。
五大谋士,束手无策,各自凝眉低头,犹如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有丝毫的动静,便惹来丞相的一顿苛责盘问。
“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
曹操烦躁的摆了摆手。
“喏!”
五大谋士如逢大赦,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身各自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依次而行,退了出去。
“奉孝……”
“孤若有你在此,断不至于如此窘迫!”
“诸葛匹夫说的没错,孤虽然谋士众多,皆是酒囊饭袋之徒,只有奉孝和文若,可堪大用!可惜奉孝英年早逝……”
五大谋士走出大帐,犹然听到身后的丞相,喃喃低声念叨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故意的说给他们听。
众人更加惭愧,一个个面红耳赤,各自回帐。
……
夜已浓。
遥更点点,帐影婆娑。
一轮明月,皎洁如霜雪,斜挂天际,月光透过帐篷的一角,照在曹操的脸上。
苍老,犹豫,惶恐,踟躇……
帐外,一个粗壮的身影,此刻正往来轻轻迈着步子,虽然已经尽量的轻微,但是在这深夜之中,依然发出浓浓的噪音。
而躺在床榻上的曹操,此刻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要天地倾覆,灰飞烟灭。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脑海之中,又回荡起诸葛庸给他的来信。
“我尝以为,杀吕布,灭袁术,荀之功也!伐袁绍,定辽东,郭奉孝为之。”
曹操眉头紧皱:“难道我离开奉孝文若,真的便寸步难行?”
“诸葛写信,摆明了是激将之法,想要我莽撞前行,中他奸计。”
曹操忽然坐起,面露微笑:“你料如此激我,我便不会问计于荀?我偏不受你蛊惑!”
曹操面露得意之色,急忙披衣而起,仗着桌上微弱的灯光,奋笔疾书,写好一封书信,装入信封。
“仲康何在?”
“喏!”
大帐外往来巡逻的那个粗壮身影,闻声揭帐,走了进来,拜伏在曹操面前。
“你速遣得力虎贲骑士,星夜送这封书信往许昌,问计荀。”
曹操将书信递与许褚,又嘱咐说道:“骑士可立等回书,再折返回来。告诉荀,此事十万火急,不可迁延!朝廷兴亡,大汉气数,皆在此一举!”
“慎重!慎重!”
曹操握着许褚的手,微微颤抖着说道。
“喏!”
“丞相放心,此事俺必定办好了!”
许褚双手接过书信,起身立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骑虎贲精骑,冲出大营,扬尘而去。
……
于此同时,襄阳军师府的院中。
诸葛明和诸葛亮,正浅杯小酌,几道精致典雅的小菜,摆放在一张方桌之上。
二人席地而坐,擎杯在手,借着皓月当空,畅叙幽情,议论天下之事。
“兄长,曹操得了兄长的那封书信,恐怕如此良宵,也要失眠了!”
诸葛亮哈哈大笑,和诸葛明对饮了一杯,伸手抓起一把蚕豆,一颗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马季常以为我发此信,不过是为了激怒曹操,令他慌乱少智,从而犯错。你可也这么认为么?”
诸葛明一饮而尽,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微笑着看着诸葛亮,似乎是有意考教于他。
“当然不是!”
诸葛亮起身弓腰,替诸葛明满了一杯酒,然后放下酒壶,坐回原地。
“我信中直言荀、郭嘉之功,名为激将,实为引导。郭嘉已死,荀现在许昌。”
“曹操得此书,必先愤怒,痛骂兄长。但冷静之后,必自以为得计,千里送书,问计许昌荀!”
诸葛亮端起酒杯,向着诸葛明高高举起,笑道:“兄长,小弟分析的,是也不是?”
诸葛明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欲如此!”
“荀荀文若,行事沉稳,却人如其名,失之文弱,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我料他必然不会令曹操回军,而是劝他尽力攻下樊城,进去荆襄。”
诸葛亮眉头微皱,敛去了笑意,正色问道:“兄长,小弟有一言,想要问个究竟。”
诸葛明一笑:“你是卧龙,也有困惑么?”
诸葛亮尴尬一笑,颇有羞涩之意:“‘卧龙’之下,其实难副。又岂敢在兄长面前,班门弄斧?”
“我想问的是,若曹操真的退军,前往抵挡马超,保卫许昌。兄长可会乘胜追击,干他一票吗?”
诸葛明站了起来,手摇折扇,哈哈大笑。
“我荆州不过二十万人马,樊城更只有区区五万之众。且江夏十万之兵,意在防守,怎敢轻易追袭?”
“你要知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江东那只虎,断不可完全相信!曹操势大,江东有赖于我,不敢如何。若我大败曹军,孤军追袭,周瑜必耐不住寂寞,犯我江夏长沙,则荆州南部五郡,不复为我所有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深以为是:“可惜曹操众谋士,都认定军师会乘胜追击,不敢回军。兄长将南蛮王的十几万精锐,掩盖的无踪无影,恐怕也是迷惑曹军吧?”
诸葛明微微一笑,将折扇收起,点指着樊城的曹营方向:“在曹操心里,南蛮王的兵马,如一枚石,随时都会从空而落。但又不知从何方而来!”
孔明点了点头,佩服无地,叹息说道:“曹操犹豫不决,等到荀接到书信,恐怕纵然想要回军,也来不及了……”
……
许都。
正当午时。
烈日高悬,照耀着大地。
一骑马飞驰而至,到了荀令君的府门前,还没来得及停下,战马忽然惨嚎一声,口吐白沫,累死在地上。
马背上的虎贲骑士,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稳住身形,疾步往府门口而来。
看守府门的几个仆从,认得是许褚帐下虎贲骑士的服装,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带入府中。
“急!”
“十万火急,速速带我去见荀令君!”
虎贲骑士一夜未停,起码飞驰,此刻满目风尘,嘴唇干裂,手里插入招文袋,取出那封曹操发出的信封。
仆从不敢耽搁,一面扶他入内,一面急忙差人往内府,告知荀。
内堂里,荀打发手下,带虎贲士下去休息将养,此刻手里,正捏着曹操发来的书信。
战吕布,斗陈宫;败袁术,斗杨弘;乃至平袁绍,他身在许昌,也丝毫不惧袁绍手下四大谋士:田丰、许攸,审配、逢纪!
可是现在,虽远在千里之外,他已深切感受到了对手诸葛闻德的恐怖……
杀曹冲,令整个京师混乱,曹丕曹植,差点一死,嫁祸江东,使江东八十一州,战战兢兢,对刘备倍加倚重,资助兵马钱粮。
杀马腾,嫁祸曹丞相,催动马超十数万兵马,杀往许都,断我后路!
好毒辣的计谋!
纵然毒士陈平,也不及这诸葛闻德!
荀轻抚花白的胡须,来回渡着步子,额角汗珠滴滴而下。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慌张无措!
诸葛闻德行此毒计,便是逼迫丞相回军救援许昌,他好乘胜追击,大获全胜……
但丞相若不回军,又恐许昌不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