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诸葛闻德能在这浩瀚江面上,排布阵法,困顿于我?”
“但排兵布阵,皆是善假于物也!或依靠山势地形,或仗着河伯江海,又或者催动三军,排成阵势!”
“何曾见过于江面上促成阵型的?而这冲天而起的巨大石柱,纵愈百年,也难以做成,除非神仙相助!!”
曹仁的心内更加震惊,一指挥迟疑,差点撞在石柱上!
“难道诸葛闻德乃是上古天神,流落人间不成……”
“否则怎能搬山移海,勾连成阵……”
曹仁震慑心神,不敢再多想,命令船只放缓速度,稳重前行,灵活转移,躲避石阵!
终于,前方再次开阔,已是朝霞漫天!
“逃出生天,如梦方醒!”
曹仁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一夜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的松弛了下来!
“将军,怎么可能!!”
耳边响起李典极尽惊恐的嘶吼之声!
曹仁振作精神,重新站起:“怎么?有敌情的么?”
李典用手指着江岸,颤声说道:“将军你看,那可不就是我们弃岸登船的时候所在之地么?”
江岸上,犹然恒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各种丢弃之物,水中还露着那些抛下的浮桥木材等。
“难道我们匆匆忙忙奔驰了大半夜,又回到了出发点??”
曹仁忽然蹲下,一阵急剧的呕吐!
这是一种因巨大的震撼而引起胃部的剧烈痉挛。
“神人也!真神人也!!”
曹仁口中喃喃说着,用力的掐住自己的下腹,希望不再继续翻腾。
“将军,你说的谁?”
李典愕然望着曹仁,大惑不解!
曹仁蹲伏的船甲板上,良久之后,终于挺拔着身躯站直:“时间耽误的不少,即刻上路吧!我们晚到一天,合肥三十万兵马便要多承受一天的饥饿之苦!”
李典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军,三军连夜穿行,早已疲惫不堪。何况江北骑兵,不习水战,昨夜坐船往来行驶了一夜,早就溃不成军了。如果在继续行驶,恐怕于军不利。”
“还望将军再留半日的时间,三军在此原地休整,稍解疲乏之后,再开拔起行!”
曹仁低头犹豫再三,终于点头说道:“就依你所言,暂且休整!”
曹仁强忍着睁着眼睛,等他下到船舱,一头栽倒在卧榻之上,烂睡如泥!
正午时分,曹仁一声命令,所有船只再次开拔!
黄昏时分,船只到达昨夜所经过的开阔江面上。
但江面一览无余,竟然没有半根的狼牙大柱!
曹仁心中越发惊骇,昨夜之事,恍如一梦!
“将军,昨夜……”
李典面色苍白,低声靠近曹仁说道。
“挂起风帆,全速前进!”
曹仁目光凝视这远方,高声说道!
昨夜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他已经顾不了许多!
此刻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抵达合肥,将三十万石粮草,交付给徐晃!
……
襄阳,晨露下,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军师府的花朵绿树,在晨露的滋润之下,更是鲜翠欲滴,争奇斗艳。
诸葛明用手里的折扇轻轻的一碰或多的颈部,一阵露珠簌簌而下,犹如下起来一阵小雨一般。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诸葛明忍不住诗意大发,随口吟诵起来。
“兄长,果然做的好诗!”
院门外,随着一声清脆的笑声,诸葛亮手摇羽扇,迈步走入了庭院,在东墙下一停,回首看了一眼刚刚露出墙头的朝阳,随即又来到西墙下,走到诸葛明的身边。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诸葛明忽然觉得很应景,接口吟诵道。
“东边日出西边雨?”
诸葛亮回味着,不住的点头。
“哈哈,果然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他用手里羽扇的扇柄轻轻一拨另一株花树的颈部,那枝头的晨露簌簌而下,又是一阵春雨!
“江中待客之事,所行如何?”
诸葛明悠闲的欣赏着枝头的花朵,淡淡的问道。
诸葛亮忽然往前疾行两步,到了诸葛明的面前,躬身行礼,再拜正色说道:“小弟多承兄长的指点,八阵图的造诣,再升两个阶梯!”
诸葛明点了点头:“阵法精要,贵乎于心。制敌之策,在于制魂!”
第209章 卧龙
诸葛亮整理衣袖,从容笑道:“我已于江面排摆下制幻八阵图,想必那粗懂皮毛的曹仁,多少也能看出一二来!”
“也正因如此,他更容易为我的阵法所困!只怕没有一整夜的功夫,难以脱困。”
诸葛明微微一笑,点头赞许的看着诸葛亮:“你说的不错,要么不懂,不懂则心不受其所制。要么精通,精通则超乎物外,也不受制于人。”
“最怕的就是那似懂非懂,不懂又略懂的人!曹仁凭借一个八门金锁阵,以为深通兵法精要,今日吃此大亏,也算是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诸葛亮认真倾听,用心铭记。
他的可取之处就是,虽是心比天高,但又虚心求教,欲行狂妄之事,先有狂妄之资!
“兄长,你这几日,可有什么惊艳之举么?说来听听?”
诸葛亮辞别几日,先是闭门潜心研究阵法,后又前往江中摆阵,只觉一日不在兄长身边,便错过了许多学习提升自己的机会。
“也没什么!”
诸葛明淡淡的一笑!
“不过是去了新野一趟,救了曹操一命罢了!”
合肥,江东骑兵大营里。
鲁肃拜辞孙权,回到自己的营帐。
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一年当中气候最宜人的时节。
鲁肃手里提着食盒,这是他在回归营帐的时候,专门到军中的厨房点选的几道精致小菜,另外还有一壶陈年的老酒。
“先生,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为何还不放夏侯懋回去?”
鲁肃步入大帐,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当中的一张方桌上,揭开了盖子,一边拿出来排摆在桌面上,一边带着几分困惑的问道。
帐内靠里的一张卧榻上,一个黑衣的男子正和衣而卧,听到鲁肃进来,微微侧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粗糙的板牙,观之不喜。
“子敬果然是信义中人,自我随你从军,直到目前,还没有一个人来到你的帐中!”
鲁肃正色说道:“我曾答应过孔明,你这次不过是为了助我退敌,无意于凭此邀功,我自然要保证你的隐秘,绝不可谢露于人!”
“人生在世,若无信义二字,又如何自处?”
庞统起身,稍加梳理一头的乱发之后,踏着木屐来到桌前,提鼻子闻了闻几道精美的小菜,又端起酒壶带着几分陶醉的对着壶嘴“滋啦”一声吸了一口。
“嗯,果然是好酒!这样的好酒,我已经多少时节没畅饮过了!”
说罢也不谦让,大马金刀的坐下。
鲁肃在旁也就坐,伸手提起酒壶,给庞统满了一碗。
“敢问先生,你之前所定的反间之计,可有变化吗?”
庞统探出筷子夹了一块肥肉放入口中大嚼:“没有!这能有什么变化?你我议定的事,绝无更改之理!”
鲁肃皱眉,沉吟数秒之后,低声说道:“主公心中忧急,每每催我定计。可是军师不发话,我有不敢擅自行动。如今十万兵马,开销甚大,虽然江东并不缺粮,但人心浮动,原本以十万兵马对敌三十五万,有很大程度是拼着一时的血勇,我怕迁延日久,与战不利啊!”
“满上!这酒带劲,明日再来一坛过来!”
“我终日闷在你的帐中,真正淡出鸟来!凭君一坛酒,醉游七十州,正好也!”
庞统毫不在意,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将那只酒碗顿在鲁肃的面前,用衣袖擦着最,意犹未尽的说道。
“唉!”
鲁肃无奈,只好摇头叹息着又给庞统连续满了三碗。
四五碗酒下肚,庞统的脸上有了几分醉态。
“子敬,对于徐晃,你认为如何?”
庞统从桌上的签筒里提了一根最粗壮的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斜眼看着鲁肃问道。
“徐晃?”
鲁肃略一沉吟。
“徐晃本是杨奉手下的骑都尉。昔日杨奉对抗曹操的时候,徐晃曾以一人之力,对抗曹氏宗族和张辽于禁等其他众将!”
“杨奉战败之后,徐晃归降曹操,南征北讨,立下了无数战功。”
“曹操众将里,若论治军严明,徐晃仅次于于禁,若论忠勇智谋,略次于张辽。”
“但如今于禁战死在樊城,张辽为刘备所擒,已经归降,徐晃算的上是曹营之中,第一个智勇双全的猛将了!”
他在出征之前,尚在柴桑的时候,已经认真研究过曹营众将,因此对徐晃并不陌生。
“哈哈!”
庞统朗声大笑,又将一碗酒端到嘴边,伸口一吸,便进入喉中。
“子敬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为何一直迟延不放夏侯懋?”
鲁肃一怔,讷讷说道:“士元公是畏惧此计不能逃过徐晃的判断,因此迟疑么?”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啊!”
“若等曹营准备充分,三十五万大军平推而来,我们又当何以抵挡?就是放夏侯懋回去,我也心中放心不下,先生的计谋并未说出,我也不敢动问。只是曹营之中谋士成群,曹操本人也善于心机,怎好下手……”
庞统漫不经心的吃着,微笑道:“子敬之见,如今合肥曹营之中,最畏惧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