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是忍不住倒吸凉气,这得是多大的仇怨,能狠心的做出这等事?
林枫说道:“死者身前中刀,毫无任何搏斗的痕迹,这代表他对凶手毫无防备,所以凶手必是他相熟且信任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到正对着王寺正出刀,而王寺正来不及反抗。”
萧瑀赞同点头,他抬起头看向王皓,道:“你父亲在今夜都见过谁?”
众人一听,都忙看向王皓。
王皓擦掉了脸上泪水,声音带着沙哑,道:“在宾客到来之前,父亲告诉我,说他要见三个人,让我从酉时四刻开始,每隔一刻钟通知一人,让他们去书房见父亲。”
每隔一刻钟一个人……
林枫道:“都有谁?”
王皓连忙说道:“工部郎中曹文清是第一个人,果毅都尉祁承强是第二人,御史台侍御史曾贺是第三人。”
听到王皓的话,在场众人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了三人身上,同时纷纷后退,远离了这三人。
就仿佛在这三人中间,有一道真空地带一般。
而被王皓念出名字的三人,脸色都是微变。
他们刚要开口解释,就见萧瑀看向三人,声音冰冷道:“还请三位同僚配合调查,暂时不要说任何话,等本官和林寺正询问你们时,再开口。”
听到萧瑀的话,三人张着的嘴,不由闭合了起来。
萧瑀看向林枫,刚要叫林枫和他一起去询问三人,却见林枫正摆弄着王勤远的手。
萧瑀当即道:“怎么了?”
林枫指着王勤远的手,道:“王寺正的手有些奇怪。”
“奇怪?”
萧瑀连忙看去,然后他微微蹙眉,只见王勤远的左手伸直,掌心向下,而他的右手则紧紧握着拳头,哪怕林枫用力去掰,也很难掰开。
萧瑀问道:“他右手握着什么吗?”
林枫摇头:“空的。”
萧瑀皱眉,道:“他左手是手掌,右手是拳头,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为之的?”
林枫眯着眼睛,缓缓道:“左手的手掌伸的很直很直,右手的拳头又是死死握着,掰都掰不开,正常情况下人死亡时,手应该是微微弯曲的,且双手的情况应是一样的。”
“可王寺正左右手完全不同,甚至是生怕我们会发现不了一样,左手的笔直和右手的拳头,都做到了极致,我不认为这是巧合……毕竟王寺正是我们大理寺的人,他接触太多的凶杀案了,有太丰富的经验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被杀?即便凶手出手的再迅速,可只要不是一击毙命,王寺正就绝对有机会能给我们留下线索!”
“而很明显……”
林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凶手转动了匕首,就代表着他那一刀没有直接毙命,王寺正有机会,也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
萧瑀闻言,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以王寺正的能力和性格,的确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看向林枫:“那这手掌和拳头又代表着什么?”
林枫想了想,道:“左手的手掌五指伸出,可能代表的是五,右手的拳头可能代表的是零……也许,代表的是数字五十。”
“五十?”
萧瑀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五十和这三个单独与王勤远见面的人有什么关系。
林枫的大脑,同样在疯狂转动。
五十?什么五十?
今天来宾的第五十个人?
书房书架上的第五十本书?
还是其他的什么?
亦或者,代表的不是五十?而是其他的含义?
林枫一边蹙眉,一边起身观察书房的情况。
只见一场大火,让书桌烧毁了大半,书架也烧毁了过半。
上面的书没剩几本完好的。
两个茶杯摔落在地,碎成了数片。
看来王勤远果真在书房内,接待过其他人。
萧瑀见林枫观察书房,不由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思绪?”
林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现在有几个疑点。”
“第一,凶手杀了王寺正后,是怎么将门在内部锁上的?怎么将这个房间变成密室的?”
“第二,凶手既然都杀了王寺正了,而且凶器都没有取走,又何必要放火?王寺正的死因明摆着在这里,放火并不会让我们误认为王寺正是意外失火而死,那他放火还有什么用?”
“第三,凶手为什么要杀王寺正?王寺正专门让王公子唤他们来书房,明显与他们有不差的交情,而现在王寺正已经离开官场,告老还乡,做一个普通人了,凶手为什么连王寺正做个普通人的机会都不给,要在这个时候杀他?凶手难道不知道此时杀了王寺正,会引来多大的关注?他为何非要冒险行凶?”
萧瑀听着林枫的三个疑点,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眼中不断闪过思索之色。
可疑点之所以是疑点,就不是那么容易想明白的。
他看向林枫,道:“带着这些疑问,去问问王寺正今晚见的三个友人吧,或许他们能帮我们解开一些疑惑。”
林枫漆黑的眸子中,有烛光的火焰在跳动,这火焰就仿佛在他眸中燃烧着,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王勤远尸首上移开,转身向外走去,道:“将他们三人分开,我们逐个询问。”
第九十七章 发现!最关键的线索!
王府内,气氛肃杀压抑。
谁也没料到,原本热闹的辞别宴,在此刻,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众人都被控制在院子中,不能随意的交流,只能视线相对,然后一脸焦虑烦闷的看向右前方的房间。
只见那个房间房门紧闭,跳动的烛光照耀下,几道身影映在窗纸之上。
他们知道,此时林枫和萧瑀正在询问那三个与王勤远单独相见的人,或许线索与证据,就将出现。
房间内。
一张桌子摆在正中,桌子两侧坐着人。
林枫与萧瑀坐在一侧,王勤远第一个单独见的友人工部郎中曹文清坐在对面。
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
昏黄的烛光跳动,在三人脸上不断交替着明与暗。
萧瑀面前放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他拿着毛笔,记录着曹文清的供词。
林枫正襟危坐,漆黑的眸子打量着曹文清,曹文清四十多岁的年龄,方正脸,眉毛不厚,此时表情十分的悲痛沉重。
“曹郎中,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王寺正?”林枫开口询问。
曹文清叹息道:“本官到达王府时,王皓告知本官,让本官酉时四刻去书房见王寺正,当时即将酉时四刻了,所以本官都没去大厅和其他同僚寒暄,便连忙赶去了书房。”
林枫道:“也就是说,你是酉时四刻见到的王寺正?”
曹文清点头。
“当时王寺正情况如何?”
曹文清道:“王寺正很正常,看到本官时一脸笑容,说话温声和气,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王寺正单独见曹郎中所为何事?”林枫又问。
曹文清叹息一声,道:“不瞒林寺正,王寺正其实算是我的半个老师,我刚为官时,王寺正就是我的上级,他对我十分照顾,告知我官场需要注意的事情,为我遮风避雨,帮我度过了最初最懵懂的时期。”
“所以我对王寺正一直十分尊敬,即便后来王寺正来了大理寺,而我去了工部,我也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望王寺正。”
“王寺正将我也当成半个学生,现在即将离开长安,对我有些不舍与不放心,因此专门唤我来,对我耳提面命,给予叮嘱,让我好好为官,切莫在最后几年犯下错误,功亏一篑。”
萧瑀听着曹文清的话,不由心中慨叹的点着头,以他对王勤远的了解,这的确是王勤远会做的事。
王勤远一生为官,十分小心谨慎,不与人为敌,对公务十分小心细致,就希望告老还乡之后,不会被人戳脊梁骨,死了之后,能够被人记得他是一个好官,而不是一个满身污泞,被后人臭骂的狗官、庸官。
王勤远会对曹文清耳提面命,说这些,足以看出他对曹文清真的十分看重。
烛火在林枫眼中跳动,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曹文清,将曹文清说话时的每一个神色变化,每一个细节变动都收归眼底,以此来判断曹文清说这些话时,是否有所隐瞒。
“你们有没有喝茶?”
林枫回忆起案发现场的两个碎茶杯,询问道。
曹文清点头:“恩师给我倒了一杯茶,不过我没来得及喝,就离开了。”
“这么着急?”林枫问道。
曹文清说道:“恩师与我交谈不到一刻钟,将要叮嘱我的话说完,就让我离开了,他说后面还有客人要来,而他戌时之后还要出去接待宾客,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便连忙离开了。”
林枫与萧瑀对视一眼,目前来说,他们都没发现曹文清的话里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林枫想了想,道:“你离开时,你的老师有没有将书房门插上门闩?”
曹文清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门是我离开时关上的,当时老师并没有锁门……但我离开后,我就不清楚了。”
林枫问道:“那你去的时候呢?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吗?”
曹文清道:“我敲的门,是老师从里面打开的门,我也不知道是否被反锁了。”
林枫指尖轻轻在桌案上划过,他沉吟片刻,道:“那你离开的时候,可遇到过其他人?”
曹文清摇头:“没有,直到我到了大厅,才看到其他同僚。”
林枫微微点头,他看向萧瑀,道:“萧公,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萧瑀想了想,林枫询问的已经足够周全,便说道:“暂时没有,曹郎中先去休息,若是还有需要,本官再唤曹郎中。”
曹文清当即起身,拱手道:“王寺正被杀,本官内心也是十分悲痛和愤怒,还望萧寺卿林寺正尽快找到凶手,为王寺正报仇!”
萧瑀点头道:“那是自然。”
曹文清不再耽搁,转身离去,可他刚走两步,林枫忽然道:“曹郎中,能让本官看一下你的两个鞋的鞋底吗?”
曹文清一怔,分别抬起了两个脚。
林枫看过之后,眸光微闪,他深深看了曹文清一眼,不动声色点头,道:“多谢曹郎中,曹郎中去休息吧。”
曹文清随之离开。
待曹文清离去,萧瑀迫不及待看向林枫,道:“子德,他的鞋底有血迹,难道是他?”
林枫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先别急着做出判断,虽然他鞋底有血迹,但他供词很正常,没有明显的逻辑漏洞,暂时不要贸然下结论,看看后面两人再说。”
萧瑀看向林枫,见林枫哪怕此时,仍旧能保持冷静,他不由欣慰道:“不错,你比本官想象的要好很多,本官刚刚差点担心你会失去往日的冷静,被愤怒和情绪干扰思路。”
林枫知道萧瑀的担心,他轻声道:“萧公放心,我很清楚在断案时,我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
萧瑀知道林枫的本事,他不再耽搁时间,直接大声道:“请果毅都尉。”
没多久,一个身披甲胄,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也是四十多岁的年龄,眉目间既有伤感,也有愤怒与杀机,随着他的靠近,一种嗜血的压迫感,微微袭来。
林枫眸光微动,意识到,这是一个在战场上收割过不少性命的猛将。
“萧寺卿,林寺正。”他拱手开口。
萧瑀点头:“祁都尉请坐,接下来我们会对祁都尉询问一些问题,还望祁都尉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