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回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青楼销冠,那个都是花魁级别了,而且那个青楼规模要比妙春院更大,生意更好,可即便如此,那个销冠的首饰也比不过翠云,而翠云并非妙春院的花魁,只是骨干而已……
“首饰过于贵重了……超出了她承受的范围……”
林枫眯了眯眼睛,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刚刚诈翠云时说的话,以及翠云的反应。
“看来,翠云动情了啊……”
林枫转过身,看向床榻。
他一边掀起被子,查看床榻,一边向老鸨道:“翠云有没有向你提起过赎身的事?”
“赎身?”老鸨一愣,旋即连忙摇头:“未曾,她从未提过,而且她天天都很乐于招待客人,完全没有要赎身的样子。”
“没想过赎身?”
林枫眸光陡然一眯。
动情了……却未曾想过赎身,为何?
“翠云有没有对某个客人十分特殊?不要对方的钱财,免费让对方嫖?或者对方一来,翠云的心情就格外的好?”林枫继续问道。
老鸨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摇头:“也没有啊,翠云身为我们妙春院的头牌之一,身价是不能随便降的,毕竟降了一次,就会有人吵嚷着第二次,我们可不能开这个先河,想睡就得拿出足够的钱,要不然就别睡……馋死他们。”
“至于翠云对哪个客人特殊……我也没发现,她对任何客人都是笑靥如花,从未对任何人冷脸,或者对任何人笑的更多。”
没有对任何人有过特殊的对待……林枫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翠云没有动情?
还是说,翠云动情的那个人很谨慎,不让翠云露出异样?
可通过刚刚的试探能知道,翠云虽然为人机敏,可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并未经过专业的训练,对喜欢的人,不可能真的毫无任何特殊流露,更别说翠云生活在人性丑陋的青楼里,应该更渴望她动情的人来找她。
“哪里出现了问题,还是说我真的猜错了?翠云没有动情……可若她没有动情,那她还有什么必要替别人隐瞒?她那样子,分明是对秦奋张横之死毫不知情,她不像是直接参与者。”
林枫心思百转,只觉得自己已经思考到了关键之处,只要闯过去,就是一片新的天地。
可偏偏,他就卡在了这里。
“林寺正,郎中来了。”
这时,赵斜阳的声音响起:“可翠云已经死了,还用郎中吗?”
林枫闻言,直接看向门外,只见一个五十余岁的郎中打扮的人,正背着一个木制药箱站在那里。
他想都没想就说道:“让郎中检查一下翠云的死因。”
赵斜阳连忙点头。
很快,郎中便紧张的来到翠云身旁,对翠云进行检查。
林枫仍在内室检查床榻。
床榻上被子随意堆在一角,褥子上有明显的压痕,根据压痕能够判断,确实是一个人躺下的痕迹。
“看来昨夜只有翠云一个人在这里休息,翠云隐瞒之人,是今天才来的……”
林枫想了想,转身看向外室,正好郎中已然检查完翠云的尸首。
“如何?”林枫询问。
郎中连忙道:“应是中毒而亡。”
“中毒?”
林枫眯了下眼睛。
赵斜阳则直接瞪大眼睛,一脸的吃惊:“中毒?她怎么会中毒呢?刚刚只有我们在这里,难道下毒者在我们之中?”
这话一出,众人下意识看向了老鸨。
这直接把老鸨看的差点没有跳起来,她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翠云啊,真的不是我。”
林枫没有去看老鸨,他沉吟些许,道:“需要什么方式能中毒?口服?气味?还是必须外物接触?”
郎中说道:“应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口服之毒。”
“口服之毒!?”
众人闻言,更加疑惑了。
赵斜阳眉头紧锁:“从我们见翠云开始,翠云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怎么会是口服之毒呢?”
赵十五也说道:“对啊,她也说她一直没有吃喝,怎么中的毒?”
“她说没吃没喝,不代表真的没吃没喝。”
林枫直接看向桌子上的水壶,道:“麻烦郎中检查一下水壶里的水。”
“水壶里的水?”
众人下意识看向桌子上的水壶。
郎中自然不敢迟疑,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他打开壶盖,先是从药箱内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旋即打开瓷瓶盖子,将瓷瓶内的粉末倒进了水壶内。
然后用力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众人便见水壶里的水开始变了颜色,由透明的,竟是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这……这是?”众人心中一惊。
赵斜阳连忙看向郎中,道:“这代表着什么?”
郎中额头上不由浸出了一些汗水,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然后有些心惊道:“有毒,水壶里的水有毒,是一样的毒!”
“什么!?真的有毒?”赵斜阳心中悚然一惊,他连忙一步远离了水壶。
其他人也都是面色跟着大变,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林枫见状,不由笑道:“瞧你们的胆子,本官刚刚端着这杯水差点送进嘴里都没怕,你们怕什么?”
众人听到林枫的话,心中都充满了后怕。
如果林枫刚刚真的喝了这杯水,他们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饶是孙伏伽,此刻都不由有些心惊,他忍不住看向林枫,道:“子德,这……”
林枫迎着孙伏伽的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笑道:“孙郎中,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真凶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隔空摄命的大戏,可却不知道,反而彻底暴露了他!”
“翠云隐瞒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他!”
第二百一十六章 确定!真凶的范围!
孙伏伽听着林枫的话,心头不由狠狠跳了一下。
其他人面对翠云的突然被杀,是惋惜,是愤怒,是警惕,是懊恼,是一切的负面情绪,可林枫,看到的却是事件本身所隐藏的真相,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真凶就在眼前的确切结果,就仿佛在林枫眼中,这世上的一切事,都没有能让他消极的一般。
这种积极乐观的态度,有如清风吹进室内,瞬间让整个房间压抑沉闷的气氛,都仿佛随之轻松了许多。
孙伏伽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他长出一口郁气,重重点头:“不错,翠云的死,恰巧验证了我们的判断……看来,那杀害了秦奋与张横的真凶,就是杀害翠云的真凶!”
林枫微微颔首,他看向翠云单薄的尸首,缓缓道:“我们发现秦奋与张横的尸首时,已然是被真凶挪尸过后的第二现场了,真凶有太多的时间去仔细打扫他杀人的痕迹,所以想要找到他极其困难。”
“可翠云不同。”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林枫。
便听林枫平静道:“翠云就死在我们的面前,真凶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来清扫现场,来隐藏他杀人的毒药,也就是说,如果说有什么机会能找到谨慎到极点的真凶的话,那个机会……就在眼下!”
听着林枫的话,原本因翠云的死而内心沉重的众人,仿佛瞬间窥探到了希望,而激动兴奋了起来。
赵斜阳看向林枫,心中止不住的感慨,要不咋说只有林枫能被称为神探呢,自己看到翠云的死直接就傻了,觉得完蛋了,唯一的线索断了,可林枫却反而因此确定了来找翠云没有错,并且直接找到了唯一能够揪出真凶的机会。
“这就是差距啊……”赵斜阳感慨的同时,连忙向林枫道:“林寺正,你能找到真凶?”
林枫笑了笑,道:“暂时还找不到他,但我可以对他进行初步的判断。”
“判断?”赵斜阳一愣。
便见林枫漆黑的眸光闪烁着凛凛精芒,缓缓道:“从客栈,找到了秦奋的家,又从秦奋的家去到了大牢,最后又从大牢来到了这里……我们折腾了这么久,若对他还一无所知,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说着,他直接抬起头看向老鸨,道:“接下来本官会说几个条件,你来判断一下是否有符合条件的人。”
老鸨甚至对秦奋张横的死都不知道,整个人都是懵的,可此刻闻言,根本不敢多问,连忙下意识点头:“林寺正请说。”
赵斜阳刚刚已经称呼林枫为林寺正,所以老鸨也已然知晓林枫的身份。
林枫直接开口:“第一,男子,身高七尺半左右,身材魁梧,体型健硕。”
在秦奋的宅邸茅厕旁,秦奋被杀的现场附近,留下了真凶的脚印,以及在茅厕的墙壁上,林枫也发现了明显被蹭掉的灰尘。
根据脚印的深浅和步间距,以及真凶贴着墙壁站立时蹭出的痕迹,可以很容易判断出身高体重,而真凶可以用手直接拧断会武的秦奋脖子,则可以判断出他绝对十分魁梧有力。
老鸨皱眉想了想,道:“符合林寺正条件的人,奴家认识的不算少。”
“别急。”
林枫平静道:“本官还没说完,等本官说完了所有条件,你再开口也不迟。”
老鸨闻言,哪敢再多言,连忙如捣蒜般点头称是。
林枫继续道:“第二,非富即贵,拥有不菲的身家,喜好穿品质极佳的丝绸制品。”
在秦奋的宅邸,林枫发现了一缕墨绿色的丝线,那丝线乃江南地区特制的罕见丝绸,十分昂贵。
出来杀人,明知可能会因沾血而损失所穿的衣服,却仍旧穿如此昂贵的丝绸制品,足以说明真凶的身家,以及对丝绸制品的喜爱。
“非富即贵?喜欢穿丝绸制品?”老鸨蹙了蹙眉,脸色开始有了变化,似乎人员范围瞬间减少了一大批。
林枫看了老鸨一眼,继续道:“而第三,以此时向前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曾经出现在妙春院,或者干脆此时仍旧在妙春院的人。”
他刚到翠云房间时,水杯还仍旧留有些许的余温,说明来人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半个时辰,已经算林枫出于谨慎而多说的了。
“现在是午时,正是你妙春院休息的时间,想来客人应该也不多吧?那么……”
他看向老鸨,缓缓道:“就这三个条件,不知你能为本官想到几人?”
老鸨听着林枫的话,看着林枫那黑洞洞的,仿佛直接就能洞穿自己内心,窥探到自己心中藏得最深的秘密的双眼,心中不由悚然一惊,她不敢与林枫对视,连忙低下头,道:“林寺正再给奴家点时间,奴家再好好想想。”
林枫笑道:“不着急,你随便想,不过与此同时,你们妙春院的大门恐怕得先关闭了,你什么时候能想到,什么时候找出了杀害翠云的凶手,你们妙春院才能什么时候继续营业。”
说着,他直接给赵斜阳使了个眼色。
赵斜阳见状,当即道:“来人,立即封锁妙春院,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同时将所有人全部从房间里叫出来,对他们一一进行盘问!”
老鸨听到赵斜阳的话,脸色不由一变,她忙道:“赵县尉,我们还有客人在,你这样做,我们以后就不好做生意了啊……”
“你还想着生意?”
赵斜阳目光冰冷,冷声道:“老鸨子,你们妙春院的姑娘都被人残忍毒杀了,结果你不想着找出凶手,反而还怕我们找凶手时耽误你们做生意,你还有没有人性?”
老鸨被赵斜阳呵斥,不由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她说道:“我当然也想找到真凶,可我们妙春院还有这么多人要养呢,我也得考虑活人啊……”
赵斜阳当然不信老鸨的话,他直接一摆手,向衙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
衙役们哪敢迟疑,连忙转身快步离去。
老鸨看到这一幕,急的不由来回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