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他提出得陇望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益州新定,刘备坐的并不稳当,夺的也并不光彩,当此“人心惶惶”、“人心思变”之际…的确于曹操,是南下巴蜀的最好时机。
只是…
如今的曹操,他依旧还有顾虑。
此刻,他虎目微微的凝起,语气低沉且厚重。“仲德以为东吴败了,孤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讲到这儿,曹操虎目睁开,大喝道:“他十个孙仲谋绑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关云长!”
嘶…
闻言,程昱轻吸口气。
原来…症结在这儿呢!
曹操太在乎关羽了。
关羽有多大本事,没有人比他曹操更清楚。
只要关羽在江陵一天,那对于襄樊便是巨大的威胁。
要知道,襄樊的背后是南阳,南阳素有南都之称,是中原最大的产粮之地,是大汉经济的脉络,也是大汉繁荣程度足以媲美邺城、许都的存在。
而襄樊一旦有失,那关羽挥师北上直接威胁到的便是南阳,一旦南阳丢了,那相当于断了整个魏军的粮。
也破了整个魏军的魂儿…
这才是曹操最在乎的。
说起来…
这些年关羽也的确让曹操心有余悸。
他最器重的族弟曹仁,都快被关羽打成缩头乌龟了。
调派支援的乐进…还没打,就因为关羽一招“绝北道”,切断了乐进粮道运输与襄樊曹仁的联系,乃至于…一场袭粮,将乐进变成一个光杆将军!
除此之外,关羽这些年太能打了!
无疑,关羽与江陵已经成为整个曹魏最大的威胁。
受制于这份威胁,曹操岂敢轻易的南下?
…一旦这边开战,襄樊出个什么乱子,那曹操就连回援的机会也没有了!
“主公,如此拖下去,对刘备坐稳益州有益,却对我们无益啊!”
程昱还在劝。
“哈哈哈。”曹操缓缓起身,他一边将手深入水盆里,用洁净布绢去擦拭,一边道:“孤比你更想南下…可孤只要想到,孤的对手是关羽,是诸葛亮,孤就必须耐下性子,去仔细的思虑,思虑如何能行得万无一失之策!这些年,大魏在他们手上可没少吃亏。”
讲到这儿,曹操颇为豪放不羁的将洗过的手在衣服上擦拭。
他很快转过身,但眼眸中却骤然多出了精芒。
“终于,孤苦思冥想,想到了这一策,也挑好了最优的南下时机!”
“丞相挑的时机是…”程昱连忙问道。
曹操却已经缓缓走到了门前,任凭狂风肆虐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头,那细密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望着天。
“荆州那儿,就快到枯水期了吧?”
此言一出,程昱豁然明悟。
“原来丞相一直在等枯水期!”
“哈哈哈…”曹操一边走,一边笑道:“孤算过了,子孝与关羽对垒的数年,子孝从未在枯水期之外的时候战胜过关云长,我大魏将军,亦没有一人可以在平水期、涨水期战败云长!”
“这是因为关羽手下的那支关家军,水战、步战齐备,此等兵马,孤训练不出…”
“可…孤又仔细的想了想,方才那话,反过来也一样,枯水期之外,他关云长是屡战屡胜,可枯水期之时,关云长又何曾打过胜仗?这一次…孤打算送云长一份礼物,孤要在枯水期时,将曹纯与虎豹骑派过去…他关羽破不了枯水期的虎豹骑!”
“如此,只要荆州稳固,孤就能腾出手南下益州,将那大耳贼碎尸万段!”
呼…
闻言,程昱长长的呼出口气。
枯水期,原来…丞相一直算计着荆州!
枯水期,好一个枯水期。
诚如丞相所言,这个时期的曹纯与虎豹骑,是无敌的!
…
…
青龙偃月刀。
蓄力一击,关兴还是无法击破眼前的巨大挡板。
很难想象,只有八驾偏厢车,就能将给这些挡板连成一片,且围城一个方阵,四面固若金汤,无从进击。
需知,骑兵强就强在奔袭时,那一往无前的巨大破坏力与冲击力。
可现在…关兴发现,莫说是他们十余骑,就是来了百骑、千骑,面对这巨大的挡板?他又能如何?
思虑的功夫。
挡板上那些小孔中的木棍再度挥出,这次关兴有所准备,当即躲闪,可木棍太多…还是一枚击中了他的胸膛。
关兴凭着身子骨的强硬…硬生生的将这一击扛了下来,并没有被从马匹上击落。
可他的心情,却是无比失落。
这就好像,他对“武艺”、对“兵勇”的所有付出,这一刻…悉数…悉数倒在了这挡板前。
胸口火辣辣的疼,他的信心也如同这挡板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输了…三妹,是我输了!我骑兵破不了这车阵。”
关兴无奈的张口…
是啊,这才八驾奇怪的战车,若是八十驾呢?八百驾呢?
只要数量充足,这无疑就是在平地起了一座要塞,面对冰冷的要塞城墙?骑兵如何能攻破?
想到这一节,关兴的眼眸望向关麟,虽依旧不服输,但还是扯开嗓门道:
“四弟这战车能用!”
“诚如这商贾所言,的确是骑兵的克星!”
关麟笑笑算是回应。
这还用说嘛…
历史上,特别是明朝边陲对抗鞑靼人的无数经验都证明过。
步兵对抗骑兵,或许不轻松,但只要有“偏厢车”在,步兵对抗骑兵时,一下子就能站起来了!
其实,这车阵的威力还远远没有全部发挥出来。
要知道,偏厢车打的可不止是防御,打的更多的是防守反击。
那小孔也不止是能刺出长枪,只要进入射程的敌人,全部都在连弩的覆盖下。
说是“要塞”就有些过了…
不过,把这“车阵”当成一方堡垒,围绕着这堡垒,步兵中,许多防守反击的战术便可以施展。
所谓“步坦协同”!
只要车阵在,堡垒就在,阵地就在。
这于战场上的意义太大了。
“你这东西不错…”
关麟走到史火龙与游坦之的面前,他掐着腰,语气颇为豪放…“那木牛流马,那连弩,还有这偏厢车,有多少,本公子就要多少!”
这一番话因为声调颇高。
整个得胜桥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关羽,正陷入了巨大震惊后的沉吟,如关麟一般,他的眼眸也盯着那史火龙与游坦之二人。
好军械呀…
连弩、木牛流马,还有这神奇的偏厢车!
这可不就是赶巧了嘛,简直,都是在枯水期北伐时,至关重要的好军械呀,是能击溃北方骑兵的神器!
关羽都不由得心头喃喃。
『北伐迫在眉睫,这是天助于关某么?』
不同于关羽,比起这些军械的神奇,马良更在乎的是这两名商贾背后的人,背后的势力。
乃至于马良已经开始猜测。
『来自交州的商贾么?』
『他们背后的人是交州的士么?』
『不会,士岂能造出这样的兵器?若真有能耐造出来了,又岂会在两年前,受迫于孙权,俯首称臣?』
『那…又会是谁呢?退一万步说,若他们当真来自交州,何不将这些军械售卖给士?士家族颇有积蓄,财源广博,他们的价钱岂会比云旗公子更低?』
马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到得最后,他像是一下子明悟了。
『错了…又错了,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他们说来自交州,岂能真的来自交州,这不过是假象,他们绝不是来自交州!他们的背后另有其人!』
心念于此,马良眼珠子一定。
像是对这个想法无比笃定。
反观关羽,他的面颊上,那迫切感根本藏匿不住。
他已经顾不得其它的,他朝关平道:“维之,为父令你私下里去接触一番此商贾,务必在云旗之前抢得这一番军辎!”
“此于我军北伐襄樊,至关重要!”
…
…
第100章 这个家没他,得散!
得胜桥下,面对史火龙与游坦之的询问。
“四公子?东西好说,可这价钱…”
关麟回答的声音始终很嘹亮,这也符合他平素里那大大咧咧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