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拜访之人…没有见到这些商贾,摇着头,带着失望的神色回家去了。
一些人,则是守在这“长新”酒楼的周围,时不时的往其中看几眼,别有深意一般。
店小二也讨好似的带了两坛子酒,大步往那“游坦之”的房间送去。
掌柜像是一个文人,特地嘱咐店小二学了几句诗,一边送酒,一边吟道。
“置酒高殿上,亲朋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
“客官,俺家掌柜让喊你下楼,说是羊肉都备好了,就等客官享用了。”
“还有这美酒,是给客官送上去,还是下来喝?”
听到美酒,游坦之走出了屋子,拿起酒壶一闻,露出陶醉的神色。
不由得感慨,“好香啊,醇香而甜,像是北边的酒!”
“客官好眼力…”店小二堆笑着附和道。
就在这时,游坦之在这酒壶的盖子下发现了什么,是一张小字条,他以为是店小二特地留给他的,当即展开…
因为速度太快,店小二并未察觉,可看到上面的文字,游坦之不由得一怔,连忙收起字条。
店小二的声音还在继续。
“俺家掌柜就佩服客官这样走江湖的商贾,客官可否赏脸…”
不等店小二把话讲完,“不赏”,游坦之的话脱口而出,这与他白日里一贯笑吟吟的形象完全相悖。
他也不搭理店小二,快步出门,往后院行去。
来到院中,游坦之左右寻找,表情有些警惕。
可这里,除了那些军械外,哪还有别的什么。
正打算转身离开。
忽的,“嘎吱”一声,木牛流马像是被什么触碰到了,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游坦之连忙转身,一个女子从木牛流马的身后走出。
她带着风帽,披着披风,凝望这个来自“交州”的商贾。
游坦之那谨慎疑惑的目光与这女子犀利期盼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游坦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而那女子却向前一步。
“这些,有多少,还请开个价吧!”
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
女子轻轻的摘下风帽,正是陆逊的夫人孙茹。
她的目光如电…手里还握着一支笔。
俨然,方才酒壶盖子下的字条是她特地写的。
上面的文字犀利异常“阁下如此高调,所图无外乎金钱,吾有金钱?何不后院一叙?”
作为孙策的女儿;
作为擅长刺杀、影箭的高手。
潜伏到这里,想办法将纸条摆在游坦之的面前,并不难。
难的,是引游坦之出来…
难的,是说服这游坦之将这偏厢车,将这连弩,将这这木牛流马卖给她们!
“迫于无奈,才用如此唐突的方式请游先生见面,不过…小女子极需要这些军械,游先生,开个价吧!”
她重复了一遍她来此的目的…
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游坦之似乎也变得放松了许多。
他只淡淡的问道:
“倒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的朋友?”
…
…
江陵城,城东有一处豪奢的宅府。
七进七出的院落,彰显出住在其中之人定然非富即贵。
此刻,这宅府中门大开。
按照这种大家族的常例,除非是迎接身份贵重的人,一般不开中门,不入正厅。
今日的这宅府,有贵客临门。
自从正午得胜桥那番“热闹”过后,就开始有许多人涌入这宅府,直奔正堂。
此刻…
室外虽还有余晖,但正堂内已经是明烛高烧,在灯光之下。
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正在一边踱步,一边闭目沉思。
“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响彻在这光滑如镜的青石地板上,颌下长须无风自动!
他的身前,还有一些年轻、冲动些的男子,说是年轻也不尽然,一个个看起来均已年过而立。
其中一个骂骂咧咧…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军械?别人能买?我们士家?怎么就不能买?”
这人名唤士祗,是交州七郡督士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他的身旁,还有士徽,士干,这些都是他的弟弟。
而那六十余岁的老者,便是今日的贵客,乃是他们的叔父九真郡太守士(wei)。
此番,士来江陵,本是路过休整一日,他最终目的是“公安郡”,是要与傅士仁秘密进行一笔军火买卖。
采购一些军械!
交州地处边陲,无论是镔铁还是锻造技艺都极其匮乏。
故而,类似于军火、军械,士家自然都要从外地采购。
偏偏…
哪怕是三年前,士家的族长士向孙权彻底伏首称臣,交州也成为了东吴的藩属,可东吴的藩属往往下场并不好。
孙权始终防着他们。
别说是武器了,就是兵马都有严格的限制。
也就是士本人心境平和,不喜战事,否则…他手下尚有数万兵马,岂会任孙权欺凌?
倒是此时…
士祗的话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他的弟弟士徽、士干分别道:“是啊,那孙权小儿不过三十余岁,家父都七十多了,还需向他俯首称臣,年年进贡…他不就是仗着东吴的军辎、兵器、铠甲充沛么?若我士家军备齐整…岂能容他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
“依我看,今日的那连弩就挺好,一弩十发,登时就能让一头牛毙命,一旦配备齐了,我交州进取或许不足,然守城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我等就再不惧怕那孙权小儿,看他还敢不敢…提及那无礼之要求!”
所谓的无理要求…
是指代士每年都进贡给孙权大量的“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角、象牙”,大量的珍奇异果,甚至还包括许多良马。
可…
哪怕是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
孙权却依旧强迫士答应。
将交州北部(也就是广东)划归给孙权,并且孙权派步骘前去管理。
交州南部(今越南的北部)则依旧归士…
属于藩属,有自主权。
要知道。
当初…这件事在交州引起了幡然大波。
许多交州人都觉得孙权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士的一干儿子更是扬言绝不让步。
只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
交州有兵,却苦无军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又如何能抵挡孙权大军?
不得以,士迫于威慑,只能让出交州北部。
这样一来,他那七郡督的头衔名存实亡。
这些年,随着年龄增大,士也渐渐的没有了收回失地的野心,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咸鱼下去。
可事实上,他的儿子们,还有他那弟弟,都不安于现状。
其实孙权也不安于现状。
孙权妄图在他死后在动手,将整个交州收入囊中。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就在未来,士活到九十岁方才撒手人寰。
而孙权当即就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成功逼反了士的一干儿子,之后…这些儿子意料之中的,被孙权有预谋的血腥镇压。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士祗、士徽,士干这个兄弟望眼欲穿一般的望向他们的叔父士,像是要等着他拿主意。
这次“偶然”在江陵城遇到的军械。
既有对抗骑兵的偏厢车,又有中距离射杀敌人的连弩,还有运送粮草的木流牛马…
这…还不够么?
还不值得出手么?
傅士仁那边的军械…无外乎就是一些低劣的兵刃与铠甲。
价格还不菲…
可那些…能与今日看到的这些神器相提并论么?
“咳咳…”
终于,在一干侄儿的期盼的眼神中,士张口了,“我只是担心,你们父亲…他一生不愿意卷入这纷飞的战乱…”
不等他把话说完…
士祗张口道:“父亲是孙权的藩属,太史慈也是孙权的藩属,太史慈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么?这孙权小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就是想要熬死我爹,然后将整个交州吞并!哼…叔父,爹的年轻不小了,可叔父还在,我们还在,难道我们士家就任人宰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