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狠狠的瞪了关麟一眼,他本还想说点儿什么…
但想到这小子伶牙俐齿,诡辩的本领无出其右,当即关羽收回了想说的话,避免又绕到这小子的陷阱里去了。
他只留下重重的一句。
“此为,逆子不可教也!”
话音落下,关羽已经迈着那沉重的步伐愤愤而去。
关麟倒是无所谓,也不是第一次听老爹说他“逆子”了…
当这“关家逆子”,关麟已经很习惯了。
而他再抬头时,老爹关羽已经走远了,看着他的背影…关麟突然感觉,老爹关羽那雄伟的身姿,今晚上竟然有些凌乱。
“云旗啊…云旗…”马良急忙去追关羽,走到关麟身边,摇着头叹息一句,当即大踏步追关羽去了。
杨仪收好答卷,路过关麟时也是刻意的顿了一下,嘴上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他的心中却是想着。
『好一个胆识过人,盛气凌人,傲气胜过关公的…关家“逆”子啊!』
“杨尚书还有事儿?”
见杨仪迟疑,关麟反问。
“无事,无事…”杨仪说道:“明日,我即携公子的答卷返回成都。”
“噢…那代我向诸葛军师问好,也提醒他一句,加强锻炼,早睡早起,切莫太过操劳,保重身体啊!”
说到这儿,关麟摆摆手,正打算走。
却好似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补上一句。
“话说回来,若是我这考卷答得还凑合,劳烦杨尚书替我问诸葛军师一句,他那‘羽扇’从哪来的?”
啊…
杨仪本还在回味着关麟那“加强锻炼、早睡早起”,冷不丁被提到“羽扇”…
他有点晕,这哪跟哪啊?
还想再说话,可关麟已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远了。
倒是屋内的张飞,突然醒了过来,看整个正堂空落落的,他颇为粗狂、豪放的站起身,一边拍着手,一边嘟囔着。
“睡着了,哎呀,怎么睡着了呢?完了?结束了么?不想…这么快就完了,也罢…也罢…”
说到这儿,他招呼张星彩,“闺女,走啦!回去睡觉!”
张星彩哪里肯走,她勉力的挤出一抹笑容,“爹先回去吧…女儿跟银屏姐姐还没说完话呢。”
“噢…”张飞又环视了一圈,发现找不到关麟那小子了,当即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儿个一早别睡懒觉!”
“女儿记下了。”张星彩敷衍着回答…
曲终人散…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正堂只剩下了关银屏与张星彩两人,她俩尤自跪坐在那原本的竹席上。
“现在可以走了。”
关银屏提醒道。
张星彩试着站起,可还没抬腿就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又怎么了?”关银屏反问。
张星彩指着小腹以下,压低声音喃喃道:“太多了…这样站起来会…会…会漏出来的。”
啊…
关银屏一怔,她突然无法理解,似乎如果是她的量…没有这么大吧!
但是,她倒是也听说过,有些人一旦来了,量贼大!
如此,这倒是难办了。
“银屏姐,这…这怎么办哪?”张星彩求助似的望向关银屏。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关银屏仿佛已经想出了办法,她迅速的起身,飞也似的往关麟离去的方向追去。
“啊…”
骤然这诺大的正堂只剩下了张星彩一个,她本想呼喊关银屏,可…抬眼的功夫,哪里还有关银屏的人影。
顿时,张星彩感觉到的就是一股无穷的“孤寂”…
所谓孤胆、寂寞、冷!
她可怜兮兮的嘟囔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偏偏这个时候来!”
“太…太难为情了!”
铁骨铮铮的女汉子,在面对这个“大难题”时,终究露出了她怯弱、娇羞的一面。
…
…
襄阳城的官署外乱成一团,无数侍卫、婢女端着水盆、手巾混乱地穿梭着。
满宠在门外焦灼的望眼欲穿。
又有几个医官被侍卫扯着…匆匆闯了进去。
这时,驻守江夏的文聘一路赶来,焦急地问:“满府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荆江布防,突然就听到,曹仁、曹纯两位将军遇刺…”
“究竟…究竟是何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行此刺杀之事?”
文聘是曹操亲封的延寿亭侯、讨逆将军,他的职责是镇守荆江,以及江夏曹军所占据的部分,防止关家军从江夏处的进犯…
是曹军中,为数不多能统御水军的将领。
如果细细的说起来,文聘还是个十分“忠义”的武将。
他本是荆州刘表的大将,相传,刘表死后,其子刘琮归降曹操…荆州众文武一并归降。
倒是,唯独文聘,他既不见曹操,其他人也不见…直至曹操派人来召他,问他为何不见?
文聘的回答是“自己不能保全土境,愧于见人!”
曹操听说过后,被他的这份忠义感动,大肆赞誉,且委以重任,成为了曹操倚为屏障的大将之一。
史书称“江夏数十年,有威恩,名震敌国!”
不夸张的说。
若是没有文聘的水军牵制关羽,现在的江夏早就悉数归孙刘联盟了。
如此这般,襄樊就彻底变成了孤城,再无犄角援护。
此刻,文聘见满宠尤自陷入那深深的震惊之中。
他忙不迭的再问“满府君,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唉…”
满宠无奈的叹息,他指向院落中那在石阶上摆放着的连弩。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文聘就近观察,这不过是一个被劈成两半的弩机,如果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中间那细圆形的圆柱格外的惹眼。
除此之外,连弩上的“黄老邪造”四个字,特别吸引着文聘的注意。
而不等他发问…
满宠那悲怆的声音已经传出,“就是这么个连弩,先是…先是让五千虎豹骑陷入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又…又如孔雀开屏般,突然就释放出暗器,射中了子孝、子和两位将军…”
文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可…听满宠的这一番话,大概知悉了一些。
“暗器伤人?那…严重么?”
文聘连忙问…
在他的固有印象中,暗器的威力往往不大。
也的确,孔雀翎中那些单个翎刃的威力是不大,可架不住…多呀!
威力不够,数量来凑!
满宠艰难的开口,“听医官说,子和将军是命悬一线!子孝将军的话…就看…就看他能不能顶的过今天了。”
这句话脱口,究是文聘这铁骨铮铮的壮汉,也不由得双腿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脚跟。
“怎么会…”
他不可思议的张口,同时,他的眼瞳中多了无限的担忧。
曹仁于荆襄意味着“天人”,意味着“无畏”的曹军勇武,他倒下了,那襄樊中…曹军将士们的士气就垮了呀!
就在这时…
“满府君…满府君…”一个医者快步跑出提醒道,“子和将军醒了…醒了…”
“怎么会?”满宠有些无法相信。
明明,曹纯的伤势比曹仁重数倍啊,怎么会…他先醒来呢?
医官接下来的话,立即就解答了满宠心中的猜想。
“或许…或许这是子和将军临终前的…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听到这儿,满宠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悲怆,他迅速闯入了那医治曹纯的房间,文聘也是神色凝重,紧接着跟了上去。
…
曹纯床边几个医官正在忙碌,而曹纯紧闭双目,神情痛苦。
这位昔日里,在曹操陈留起兵时,就常伴其左右的族弟。
这位用其父曹炽一脉的家资…为曹操组建起一支装备精良虎豹骑的将军。
这位曾战乌桓、俘首领,斩袁谭,败张飞,追逐携民渡江的刘备,将刘备的两个女儿都给俘虏的…常胜骑将!
这位他手下虎豹骑,被称之为“天下骁锐”,让所有诸侯闻之胆寒存在的一方统领!
此刻,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的一生已经临近终点。
满宠蹲下身子,扑在床榻边,握着曹纯那冰冷的手。“子和将军,子和将军,你…你还想交代些什么么?”
曹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不甘又悲哀的望着满宠,眼神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其实,他临终…还想再见他兄长一面…
可他也知道,曹仁也身负重伤,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就如同每个大家族中都会出现的情况。